云海之上优哩湿婆拨动弦乐,苏摩的马车驶入夜空的轨道。
轻风吹拂,拂过绿浪般参天林,掩映着处处高低不一的鎏金宫阙。
梵天饮了口茶,大殿两边树木葱茏,不时有鸟兽探出头来。
四周的宫殿呈环形依次排开。
“曙光现于东方,吾赐名你吉祥天,住所娑弥宫。其他一切,就由月神苏摩为你一一介绍引见。”梵天抬手敲了敲被繁花密叶掩映的座椅扶手,微微抬眼,无甚情绪。
天界宽广,梵天所居的天宫殿位于天界所有宫殿的正中心。主神殿辽阔瑰丽。
“最靠近天宫殿的一层只有四位神仙的住所,即是鲁奈罗与那罗衍,伐楼罗和帝释天,这四座宫殿伫立在两座首尾相衔的山上。第二层便是月神苏摩和众多女神的宫殿,第三层便是你的风之宫殿和其他佛陀,什么明王,金刚力士,金刚,象鼻财神的宫殿。”苏摩驾着云雾,为德拉珠一一介绍,“吉祥天现可回宫殿休整,夜晚特设欢迎宴,过会儿我会将侍从给你送过来。”
苏摩将她扶下轿后转身离去,德拉珠走进宫殿中。
大殿两侧燃烧着白色的烛,朦胧薄雾般云彩的尽头,早有一人在殿上等候。
鸠摩罗转过身,放养在殿中羽毛蓬松的好音鸟从幕帘后钻出来,刚进殿中的德拉轻笑着抬眸,不小心撞进鸠摩罗深邃眼里。
殿内生风拂动她的长发,遮住了她双眼。
她感觉身体成了一座战场,冷热、干湿、甘苦相交戈,所有早已丢失的感觉重新疯狂地越过她知觉的屏障。
天海空旷,德拉珠胸口慢慢地起伏。
鸠摩罗看着她,十几年来幽禁在胸中的烈火一时间熊熊燃起,他只想把她再度绑回去,关起来。为他一人所有。
纱窗外低荡着初晓的温柔,殿内地面映水如绣铺赤玛瑙。
鸠摩罗抬眸:“只是来看看你。”
德拉珠淡淡一笑。
鸠摩罗近前几步,走到德拉珠面前,掌心中是一颗珠子,散发着淡淡的粉色光泽。
“这是。。。。。”德拉珠轻皱眉。
“琉璃珠。”鸠摩罗将珠子放到她掌中,“最近无意得来,你拿着,炼化武器或者是做什么都可以。”
“用这就想收买我?”德拉珠扬了扬眉。
远处星海漂浮闪烁,鸠摩罗微勾唇角:“不急于这一时。”
德拉珠晲向他:“凡登上界必须要有引见人,你的引见人是谁?”
“今晚你便知道了。”鸠摩罗唇角笑意莫测,“到时别太惊讶。”
穹顶薄雾般的云彩流动着,散发的光芒笼罩在两人周围,柔和映亮。
忽然之间,德拉珠听到一点细小的声响,抬眸瞧了瞧殿中竟跑进了一只雪白的小兽。它黑豆样的小眼睛咕噜噜转瞧见德拉珠坐在莲花座上,竟直起身子用两个前爪给德拉珠做了个揖。
鸠摩罗也微勾了勾唇角。
这时苏摩进殿,带进来百十余个侍者,看向殿上的雪白小兽诧异道:“努努兽怎么在你这儿?”
梵天的女儿提婆雅尼坐在天河边,将五色的丝线纺织成梦境,投入下方三个水池中。梦境穿过水池下方的云层,落入人间。
鹿角仙人笑呵呵地拄着拐杖走到提婆雅尼身边,赞叹:“你编织的梦境真是漂亮啊。”
“那当然。”提婆雅尼弯弯眉眼,有些得意地笑,“从我出生预言之神就预言了我是位出色的造梦者。”
“是么?”鹿角仙人看向三个水池,“那这位出色的造梦者,这三层水池分别是什么样的梦呢?”
提婆雅尼瞧他一眼,耐心解释道:“第一层无色水池是最浅的层,人们在其中旁观梦中发生的一切,也知道自己在做梦;第二层蓝色水池是纵深层,人们参与到梦中的活动,有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而有时不知道;第三层黑色的水池是再深一层,在这其中的人们完全无法察觉自己在做梦,梦中发生的一切带给他们的感受就如现实般强烈清晰。”
鹿角仙人微笑:“那么——有没有所谓完美梦境呢?”
提婆雅尼怔了下,看向鹿角仙人:“完美梦境是不允许的,因为那会让人分不清楚梦和现实。”
说是欢迎宴,更像是个露天的酒会。
风从梵天衣袍缝隙穿出,发出空荡的呼吸。
梵天眉目庄严慈悲,他的声音从宫殿的四面八方随风传来:“宇宙处在创造和毁灭的无限循环之中,一千个时代为一昼,再一千个时代,为一夜。众神需时刻谨记你们保护这世间秩序的职责。今日把你们召集起来是要向你们介绍刚刚上界不久的吉祥天,德拉珠。”
梵天的女儿提婆雅尼偎依在他脚边,怀中抱着一只异瞳雪白的波斯猫。
德拉珠站起身,向众神微微一笑致意。
“吉祥天因她救助布罗迤王子的善行被月神苏摩举荐成神,今后主管人界宫廷中的各项事务,以及协助众神共同管理朝代走向兴替。”梵天双眼微阖,表情似笑非笑,“另外,保护神毗湿奴邀请了一位凡世的散神到这天界之上。”
话音刚落,殿外葱茏的蕉叶散开,鸠摩罗与毗湿奴一同从殿外走了进来。鸠摩罗一身白衣仿佛散发着月白的光辉,眉目俊朗而柔和,举手投足之中一番悠然旷远的无双神彩。
宴上竟一时静寂。提婆雅尼双眼一亮。
他微一颔首并不多说,自然而然地走到德拉珠身边的席位坐下。
梵天垂目:“宴席开始罢。”
天籁般的琴鼓声交错响起,草地中央是优哩湿婆精心调教出的女仙们精美绝伦的舞蹈。神们或站或坐,来往穿梭低声地谈论,气氛愉悦而悠闲。
帝释天坐在侧座,姿态庄重地饮酒,神情睥睨凌然。帝释天的妃子瓦雅坐在他的侧方,五官深邃而精致,碧绿的眸子就如波光粼粼的湖面。只是眉间带着几分轻薄如烟的忧愁。
德拉珠坐在宽大的芭蕉叶下,面前摆着鲜美的蔬果和葡萄做成的美酒,努努兽趴在她脚边扬起毛茸茸的脖子打了个饱嗝。
“幸得今年人世的一切都十分平顺,过了这个夏季我也可以好好睡个觉了。”主司夏季的神明说道。
“谁知道呢,我们被下令严禁直接插手干预人界的事,”另一位神明说,“但人界国家君主兴亡更替却都与我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上头的事一点儿也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