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由金转红,穿过虚掩的木门投射到苏晨的脸上,将他的半边脸映得红润如醉。
苏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口中称道:“爽快,爽快!都这么练的话,我也早已踏入御气境了。”
正说着,只见林昊一手端着菜,一手提着馒头自门外进来,向他道:“你可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会练到明天。”
苏晨笑道:“我还没到‘超凡’呢,怎能不吃东西?”
说罢起身伸手去接林昊,左臂才抬起来,忽觉一阵剧痛传来,忍不住“哎呦”一声道:“我倒忘了我有伤在身了。”
林昊将菜盘与馒头放到他面前道:“练功竟练得都傻了,好了,你快吃了吧。”
苏晨见馒头与菜都还未动过,向他道:“你怎么不吃?”
林昊强笑道:“我吃过了。”
苏晨怎能看不出他在说谎,笑道:“你觉得你说谎能瞒得住我吗?”
林昊无奈,怔怔地坐在他身旁,将一个馒头抓在了手中。
苏晨见惯了他痴痴傻傻的模样,边吃边笑道:“怎么了林少爷?你那只好友又离你而去了?”
林昊怔了许久,叹口气道:“书上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走的终究要走,也没什么。”
苏晨“呦”了一声,正欲嘲讽他时,才想起他说的可能是自己,看他道:“你不是在说我吧?”
见林昊不置可否,又笑道:“谁说我要走?要走也得是咱们一起走。”
林昊摇头道:“我不会走的。”
苏晨修炼完之后神清气爽,脑海中瞬间组织起无数道理,向林昊道:“你听我说……”
林昊却又摇头打断他道:“我不会走的!”
苏晨道:“你知道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么?广离呀!比得上一百、一个碎叶城,在那里……”
林昊又摇头,决然道:“我不会走的!”
苏晨道:“你……你能不能听我说完,你这样很没礼貌的。”
林昊决然道:“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走的。”
苏晨无语之时,林昊又道:“其实你是知道我的,我只喜欢和动物们在一起,什么纵横神州,什么驰骋天下,那不是我要的,在广离,我一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等苏晨抬头肃目看他时,又道:“这些是你要的,咱们不一样,苏晨。所以注定要分开……你怕我受欺负,想带我在身边保护我,这我都知道。可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苏晨……”
顿了顿又道:“方才我听周寿他们说,楚首座他们明天就走,他们还说,等到楚首座走了,不但不让你走,还会将你永远扣在碎叶,要你做一辈子的周家奴才。要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里你已经不能呆了……你必须和楚首座他们一起走。楚首座那么看重你,他肯定会同意的……苏晨,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机会,也是你最好的机会。你多年的愿望,就要在此刻实现了。”
苏晨听了怔怔看他许久,才垂头叹道:“你今日的话可真多。”
林昊道:“可能是咱们今生最后一次谈话了,自然要多说些。”
苏晨闻言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怎么是生离死别一般?他日我学成归来,自然是要来看你的。嘿嘿,你还记不记得周铭迎接孙淳时的场景……哈哈,到时只怕他也得这般接我。嘿嘿……以后有谁欺负你,你权先记着,等我回来,连本带利一并奉还给他们。”
林昊一笑点头之时,苏晨使筷子拍他头道:“不成想,我竟被你说服了。”
林昊反手打他道:“你这奴才,好没规矩。”
两个十一岁的少年继而相对而笑……
饭后,日光渐渐沉在西方,苏晨与林昊商议道:“你那舅舅想要害我,多半会阻止我与楚首座相见。看来只有今夜夜深之时去找他才妥当。”
林昊知道他向来足智多谋,点头道:“对对对,你今夜去找他,免得明天一早他就走了,到时你可惨了。”
二人说罢不再多言,苏晨又修炼一会儿,直等到夜深人静,才悄悄起身。又特地穿了一身黑衣,向外走去。
一时出了后院,悄声向待客的西阁房走去。
一路之上唯恐有周家人发现,将自己捉回去,不让自己见楚梦来,所以只捡林深光暗之处走。
路上路过周念初所住的“潇湘院”时,忽见两个丫鬟在院门口站着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苏晨心中一紧,心道:“周念初被楚凡迷得五迷三道,若是被她的丫鬟看到我,将我捉住,我可就惨了。”
想着慢慢伏下身子,向更深、更密的花丛中爬去。
苏晨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若是见不到楚梦来被周府扣下,自己所梦想的一切或许便就完了,所以极为谨慎小心,生怕被人发觉。
正慢慢爬着,忽听前方一人喝道:“谁?!”
苏晨心头一跳,想着自己这么小心竟还是被人发现了,暗骂之余,心道:“罢了,罢了,索性大闹大吵一场,若将楚首座引来自然好,若不能,老子好歹也痛快一场,好过做缩头乌龟。”
正想起身答话时,却听身旁不远处传来一阵“沙沙”之声,接着只见一只雪白的兔子倏地自花丛中蹦出,直朝后院方向跑去。
苏晨心中一松,暗道:“好雪儿,也不知他们是发现了你,还是发现了我,总之确是你为我顶缸了。”
忙又伏在地上,放低呼吸之声,再也不动。
只听那人道:“哪里来的兔子?”
又听一女孩儿低声道:“还不是那傻小子养的,也不知怎么,竟跑到了这里来。”
这声音苏晨认得清清楚楚,正是周念初。
又仔细回想那男子声音,倏地惊觉,暗道:“是楚凡!他们竟在此处幽会么?乖乖,一个纨绔公子,一个闺阁少女,倒真是好大的胆子!”
又听楚凡笑道:“有你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在身边,竟还有时间养什么兔子。哈,你这傻表弟,没有眼睛的么?”
周念初嗔道:“你又乱说!哼……谁像你这般没羞没臊的,深夜约人家到这里来,还净说些胡话。”
楚凡一本正经道:“怎么是胡话?!念初妹妹,我可是真心实意的,难道要我见到你这样的好姑娘,却装作视若未见么?”
说着自腰间解下那玉环,递向周念初道:“此物为证,念初妹妹,他日我若变心,你可拿此物昭示神州,说我楚凡无情无义,始乱终弃!”
周念初迎着月光望向楚凡的脸,片刻之间,小脸通红,后退两步道:“我……我又没赢你,你……你怎么能将它给我……我……”
月光洒照在周念初晶莹如玉的脸上,将她本就粉嫩无暇的脸,映得如仙似幻。只是一瞬,楚凡便再也按耐不住。
上前一步,握住她手道:“念初妹妹,我的心意,你竟还不明白么?”
周念初心头狂跳,怔怔无语之间,只觉这样极为不妥,忙抽出被他紧握的手道:“楚……楚公子,我们还小……这样的事,也得先知会楚首座与我爹爹才行……”
楚凡不意她竟不愿意,手握那玉环道:“既然你不要,我留着它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说罢将那玉环对向自己的胸口,就要捏碎。
周念初被他唬得一跳,也忘了什么羞不羞的,忙按住他手道:“你做什么?这是储元玉……你是要自杀么?!”
楚凡恨恨道:“你不要它,留着它又有什么用!?”
这句话一语双关,即指他自己,又指这玉环。苏晨在花丛中不由暗赞他说的漂亮。
周念初急道:“谁说我不要!”
又见楚凡脸上现出笑意,一双眼睛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脸上又一红,松手后退几步嗔道:“你……你又逗我,是不是?”
楚凡一呆上前又握住她手道:“好妹妹,我不这样,怎能知道你对我的一片心意?”
又将玉环塞进她手中道:“你……究竟愿不愿意?”
周念初任他握着手,头越垂越低,许久才低声道:“愿意什么啊?你……”
将玉环握在手中,又猛地挣开他手道:“这个……我先收着,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慌慌张张地跑了。
楚凡望着她的背影,眼中炽热的光芒越来越盛,竟像是呆了一般。
苏晨等了他好半晌,也不见他离开,忍不住要出去时,又想道:“若我此时出去,他必然因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而更加恨我。哎,想来以后便是师兄弟了,不如给他个面子,这事儿我先装作不知。”
说罢只好继续藏着。
一会儿,忽又听一人声音远远传来道:“难怪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到这里来了。”
正是楚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