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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天亮了,三人醒了,可身体难受极了,头晕脑胀浑身酸痛,摸摸额头还觉得有些烧,勉强撑着坐起了身,连说话都懒的说,个个低头闭眼两手无力瘫在侧。门给轻轻推开,进来最老的守营老兽,他老人家挨个看他们仨,苍老的声音:“不出所料病了,你们躺下啊,我们已上报讨药了,出工的事我们会求统领的,兽头,你就放心吧。”拓磊“嗯”声三人全软下去,喘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似的。

出工时间不仅推迟了,上工人数还减少三成,统领目送车队远去,回头瞪身后领队一眼,这领队碰上统领目光赶忙低下头去。昨晚他就挨了统领一顿训,统领责怪他不经请示擅自作主带队回营地,这一冒失回营要惹出乱子,他听了不服气回嘴说队伍全都好好返回,一路上顺利哪惹了乱子,再说可编的理由多的是,还怕给追查。

统领告诉他石子小兽的事及灵兽们的反应,他才知惹乱子是指什么,不过他并没当回事,觉得是统领过于忧虑,事情都快过去一年了,再大的事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淡化。他的不以为然的表情让统领发火,点着他的鼻子才说要让事实来说话该不该处罚。即使统领恼火到这程度,他还是认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事实是向着他的。今早早早起来就守在灵兽营营口,心里暗暗叫板统领不是说让事实说话吗,等会灵兽们精精神神上工,看是谁难堪!

那想等到的不是上工,而是守营老兽不停上报讨药,一会五人一会三人,一会又是两人,烦的他忍不住问到底有多少人不舒服,老兽的回答着实让他生气,老兽说除了营中女子和有家室的人,单身的不管老少都不舒服,他讨药还是给严重的,情况轻的根本没管。更恼火的是岗哨兵偏要问个为什么,老兽答昨晚单身住处出了打架的事,闹的心难受无法安睡,幸亏有家室的和女子的住处在另一边没波及到才无人生病。岗哨兵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又问为什么打架,老兽虽含含糊糊答了个误会引起的,他心里清楚是季角兽过问石子的事闹出的乱子。既然事实证明统领的忧虑是对的,那被责罚是免不了了,领队眼见统领走开回屋的样子,不敢磨蹭赶忙跟在后。

统领一脚才踏进门坎,头也不回个就说:“事实是怎样啊?”

“事实是您对的,不过罚我我还是觉得委屈。”领队跟上一步在后头不服气的嘟哝。

“哦,说说你的委屈。”统领站住看领队一眼,背上手绕过几案威严站立。

和统领面对面给统领如矩般的眼睛盯着看,领队心里竟发起悚,头皮一阵发麻耷下头,脚在地上磨下才敢说:“我要是因为上报准了回来,这样的事还是会发生呀,这跟我擅自回其实没关联。”

“还说!你要是上了报,我们就会准备,会在他们进营地之前将石子的事告之,做好他们的想法,消除不理解和误解。”

“那错在您嘛,您可以早早告诉我们石子的事,那早就可以做好他们的想法了,不管我们什么时候回,是给批准的还是没准的,都不会闹出事来,您罚我我不服!”

“真行,怪到我头上了,石子是灵兽头的弟弟,灵兽头能让他完蛋吗?啊!我在这忙得四脚朝天没闲时间派人去你那告诉事,再说你会把事放在心上吗?昨晚你那态度就表明你根本不会放心上,你一点不在乎他们,你以为他们这些困兽给困的麻木了,没有感情没有情义,错!他们的感情他们的情义比一些自认为人的人更深更纯洁!”统领说着话“咚咚”敲着几案,领队刚仰起的头又低垂下去,反省中说:“大统领,我错了,我认罚。”

领队成了军医的助手帮忙碾药熬药,军医给他详细说了石子的事,灵兽们失去石子的痛苦,军医说得可比统领详细,统领就是个概括,在军医生动有情地讲述下,领队给深深打动,鼻子酸溜溜眼眶湿润,就差掉眼泪,心里暗暗想以后要对灵兽们好,不能在无情驱使他们做这做那,把他们当工具用。

季角兽真犯愁,他使出浑身解数了也没能让营里活气起来,鼓动小兽们玩耍做游戏,都说一玩起来情不自禁就会想到石子,都感到没石子一起玩游戏都发蔫,连小兽都搞不定拓磊就更不用说了。出外的日子单调没多少有趣的事能逗人开心,编吧又不擅长,季角兽愁得真想躲起来,大家不快乐的样子,特别是拓磊巨大的变化让他心里老是泛起悲惨惨的难受。

要改变这现状绝不能放弃努力,想逃避的季角兽打消了消极念头,又开始新一轮的苦思冥想,他走着转着漫无目的在营里游戈,冷不丁听到一声叹息下意识站住,就听问候声:“季角兽好!”季角兽看清是田禄问他:“你叹什么?”

“我是看见您就想到固钧角兽,他们就没回过,我的两个妹妹在那是好是坏一点不知。”

“是呀,该叫兽头想办法招他们回来。”

“不敢再烦兽头,他已经很痛苦了。”

田禄的话却让季角兽这样想,专注一件痛苦事不如有两件痛苦事,专注一件那可是痛心入骨,专注两件就是分心反而不会痛入骨髓,想到就试试……

“兽头哥,固钧他们那怎样啦?”季角兽不管拓磊在发呆,冲进屋里搂着他的肩头坐在一起张嘴就问这个。

“嗯嗯,哦,固钧他们现在有了海上行船经验,他们跟有经验的老渔夫出了多次海。”

“哥,这出海是在近海还是出得远呢?”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没说详细我也没想到这一点。”

“哥,我在外听一个守库兵说过大海,他家就是打渔为生的,他说大海变幻无穷,本是风平浪静可眨个眼就掀起汹涌波涛,海浪可达十几丈高呢,就象个大魔掌‘啪’把船拍成两断或是打入水中,人呀无法逃生,哥,固钧他们悬呀咋办呢?”

“那我该怎样做才能帮到他们呢?”

“不知道,这事难!”

看着拓磊琢磨事的样子,季角兽心里一阵窃喜,依拓磊的性格他会为这事反复思谋的。季角兽的小聪明没能瞒下在门外听的霆树,霆树走进屋挂了巾帕,手上用上劲拍下季角兽:“三弟,还不去洗漱!”季角兽呲下牙从那力道中觉出霆树有话要跟他躲开讲,立马起身蹿得可真快,手才碰上巾帕就嚷:“哥,我去洗了!”人就蹿出屋等在了拐角处,见霆树晃个悠悠来了,报复地打一拳,“我哪得罪你了啊?”

“你以为让哥操心固钧他们就能减轻哥对石子的思念,笨死的笨!哥思念弟弟十四年,你见他那十四年是不是啥事都不做了啊!笨死的笨!唉,我也够笨,在外站了半天竟没想出如何拦你,唉,你上次回来提到固钧他们可能会给带走的风险后,哥就上心这事了,堡顶一铸成,就找了咱们树皮书上绘的所有海图,重制了一套传给他们,这其中弟弟还帮了手哩。”

“哥早就未雨绸缪了,我咋不知道呢?”

“你出营了,还有咕咕鸟也带给固钧他们用于传信。”

“什么什么,弟弟的咕咕鸟不是让我带到我做事的地方了吗?”

“飞回来啦。”

“啊,它识路呀!唉,大哥已做了许多可我——”季角兽拍自己一额头,伸手抓了霆树,“二哥,我一定将功补过!”霆树抖开他的手,扯下他肩头搭着的巾帕,扫他一脸了将他扳转过去,给他围上巾帕推上一把,话也不说一句晃个悠悠回屋去了。季角兽扭个头看他,一直看他进了屋才抓个抓挠个挠想着事去洗漱房。

事情不是那么好弥补的,季角兽又陷入新一轮苦思中,还好还有一人也在想办法,那就是统领。统领得知季角兽跟拓磊大闹了一场,就知他们都需要安抚,他有石子写的布条,他所要做的就是如何让布条出现的合理很自然很正常。

“灵兽头,石子传信回了。”统领笑眯眯搭住刚下马车才站稳的拓磊,石子离开一年还不到就有信传回可能吗?拓磊带着警觉带着狐疑肃立,统领不用看他就知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早就考虑到了很自然地解释,“这信可是破例,石子吵得太厉害再加上那些愣头兵帮腔。布条要不要看呀?不看我就烧了啊。”统领从怀里摸出布条用手吊着往边上伸,象是要交给属下去烧了,这可慌的拓磊伸手抢下,凑到灯笼下细看,布条上写着:吉种哥有心上人,可他不好意思告诉大家,哥哥帮他成心愿吧。

弟弟咋会想起成人好事呢?这布条是早写下的还是真是最近写的呢?统领察言观色不失时机又解说一番,“石子运气真好,到那一年不到就会到军中小头领成婚,他可是头一回见到成婚场面,那个热闹有趣让他可遗憾在营里时没会上,就后悔不该听吉种的话帮他瞒着他的心事。”

“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拓磊不改他的疑惑性子。

“看看,又忘了吧,我们有两人在那的!石子吵呀吵,那些愣头兵也帮忙,说这是成人好事就该立马行动,还吓唬我的两兵又是拔剑又是操戈,搞的他们俩哭笑不得左右为难,传信回了还要特意写上颈上架剑逼不得已,哎呀,石子可真得那帮愣头兵喜欢,瞧瞧,都不惜动用武力。好啦,好啦,成人好事不耽搁,你找了吉种,你们吃过饭就来见我。”统领神秘笑推着拓磊进营地。

季角兽等在照壁后,一见拓磊进了迎过去就问:“哥,大统领找你啥事?”眼尖发现拓磊手上布条,不抢,握住拓磊手腕拽到灯柱旁,“让我看看!”看清布条上写的了惊喜地大叫,“弟弟的,弟弟的!我去找吉种,哥,你到屋里等啊。”他的惊喜嚷引来守营老兽也来看,个个喜上眉梢拥着拓磊往屋里走。

吉种给季角兽拽着一路跑一路呱呱叫着:“干啥?干啥?”这叫声又引了一群好奇者跟随。“哥,吉种找来了!”季角兽真不象话,赶犯人似的把吉种往拓磊面前推搡,要不是脸上带笑,会让人误会他是监牢看守。

“兽头,是您找我呀,那是啥事呢?”吉种洗耳恭听样立正,拓磊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吉种,你喜欢的是哪个姑娘?”吉种立正的身子绷得更直了,嘴里支支吾吾半天没个话,跟来的起哄问着:“心上人是哪个呀?”吉种的脸成了酱红还是没话。

季角兽上前按低他的脑袋:“硬撑什么吗,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可是福娃娃成你的美事。”“石子弟弟?”吉种瞪大了牛眼不相信地问。季角兽将布条拿给他看:“福娃娃传信回了!”这一嚷可引得大家冲上前来抢布条,到也不乱,先抢着的看过往后传,嘻嘻哈哈调侃:“原来喜欢许久了,瞒得真行,我们一点不知道,怎么怕我们瞧上你的心上人抢了去?”已看了布条的还是还没看到的,跟着乐的直叫:“是哪个呀?说呗!”

吉种给大伙儿催逼得紧,头一低羞涩地喃喃:“不是咱营里的,是那边的,就是瞄了几次名字都不知道,还不知她看见过我没有。”这回答让大伙儿失望极了,季角兽又一心想让吉种的好事让营里活气起来,让拓磊在喜事中高兴高兴,忙说:“你们扫什么兴呀,可以过那提亲嘛,吉种哥,我敢保证你看上的人儿也会喜欢你,你模样不错脾气又好,力气蛮大却从不伤人。——哥,你得做这个媒。”

拓磊还没应话,力辛就笑嘻嘻旋来嚷着:“我来做媒!吉种是我徒弟,当然由我这个师傅去。”眼见力辛要抢好事,季角兽顶开走来拉吉种的力辛:“你不行,嘴笨,反而会坏吉种好事的。”他们俩还没斗上嘴,拓磊横在中间:“向谁提呀?不知姑娘姓甚名啥,过那边点兵点将吗?这得吉种亲自过去向心上人表心意。”

吉种一听又羞又急结结巴巴:“我……我……不善于……我咋说呀,要是姑娘看不上我,那可真丑。”大爷们怕被小女子拒引得大家笑。季角兽嘻嘻笑地骂他:“没出息!把自己的优点全报给姑娘听吗,姑娘听了再看你一表人才能不喜欢你,——要不,哥,你帮吉种总结总结写个文章出来,让吉种照着说给姑娘听。”季角兽就是不忘拉上拓磊。

吉种本份老实扯扯拓磊:“兽头,我不心急的,现在这情况也不适合,还是以后吧,以后咱们出去了,我再找着姑娘问她愿不愿意。”季角兽总是嘴快:“吉种哥,你三十二了适合,姑娘的好时光可拖不得就成个家吧,让我们大伙儿也高兴高兴。”“是呀,是呀,这营里难得有大好事,你这喜事就别拖了。”连守营老兽也帮腔了。看着大家热切望来的眼睛,拓磊下魄力了:“吉种,只要你看上的姑娘愿意就成家别拖,吃过饭咱们去见统领。”

“你们干嘛这么心急,这事还没个定数。”吉种低头哝哝,双手紧张得没个定,一会捏衣摆一会握在一起搓搓,一会又在腰间来回擦,可身体却又立得绷直绷直。“你呀就是榆木脑袋,兽头说得好清楚了,姑娘愿意就成,不愿意又没叫你去逼,我们大伙也没逼你们必须成,走走,吃饭去,吃过好去见统领!”季角兽叉个腰训斥完吉种,一手拽住吉种一手忙拉拓磊,他那心急样引得力辛跟在他后头,捶着他的背问:“是吉种成家还是你呢?”季角兽连头都不回个就反击:“难道你不想成人好事吗?”

季角兽理直气壮在前头,力辛则跟个犯错误的小孩子似的在后头跟着走,勾着头眼盯着地不敢看左右。霆树们收工回正好会到他们这一伙人从守营老兽住屋里出来,力辛扎眼的理亏样引得一阵询问,吉种的大好事顺其自然带了出来,好事情就是让人高兴,大家欢腾起来。

“你们现在才来?好事情别拖拉呀!”统领虽是在抱怨拓磊和吉种来迟了,可是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笑容,将面前的一块小布包拿在手里,“吉种,你可是托了福娃娃的福呀,这东西是给你的。”吉种见统领是副笑脸又听跟石子有关,蹦来抓着就开包:“兽头,是玉石!”吉种很惊讶地托给拓磊看,一回头问,“大统领,这是石子给我弄来的吗?”“不是,这是新婚小头领给你的,当然也是由于石子,他听到石子念叨他的吉种哥有心上人了却还没成婚,就送个这个给你,叫你快去向姑娘求亲,也好让石子不在遗憾。”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能收吗?”吉种捧着玉石问拓磊,拓磊又询问着望向统领。统领好威仪呀走来站在他们面前:“豪爽之人送的礼物最忌退回,再说这就是麻烦我们,我非常不乐意,你们放心收下,这玉石对于他们来说太容易得到了,离他们驻军十几里地有个玉石采石场,这玉石坯料可用极低的价钱得到,至于这玉石料上不上等那就不知道了。”

统领的话也不知为什么让拓磊激动起来,一把抓住玉石鞠躬,拉起吉种一边走一边说:“那我们就收下了,太谢谢了,我们马上回去雕琢,好送去做求亲物。”出了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吉种给丢在后头莫名其妙地追赶。躲在外的小队长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吃吃笑叽咕着:“他们俩个怎么看着就象一个抢了另一个,一个逃一个追。”

“角律,角律,快看看这玉石出自哪?”拓磊撞开门嚷过才看清屋里没人,急地转身又是大叫,“角律,角律!”角律没能喊来却惊动隔壁来搭话:“兽头,角律角兽去洗漱了,需要我去喊他回吗?”“你也精通玉石,来,看看这玉石出自哪?”玉石拿到灯火下细看、抚摸、掂量,就那么一分钟就让拓磊如同漫长得不可等待,“是哪?”

“兽头,这玉石就出自老秦地呀,绝不是域外来的,这玉石杂色多色泽度不够,不是上等玉石,域外的玉石那才好呀,以白色为主如同羊脂,那玉石可是细腻强韧色泽温雅。当然也不是原燕地的,燕地的玉石以青黄色为主,那可是东方之美玉呀!”这相玉的只够相玉,等他唠叨完抬眼看拓磊那有影,眼前晃动的是吉种笑脸和伸来的手:“这个是我该给姑娘的,是托福娃娃的福得到的。我不擅长雕玉,这玉就有劳您行吗?”吉种羞模样捧玉述说一遍,恳求时那抬起凑过来的脸差点碰上相玉人的鼻梁。

“瞧你象要吃了我!——说吧,想雕琢成什么?”相玉人问过却立马又打趣他,“要不雕成你的模样送给姑娘?你不是担心她看不上你吗?让她天天看你就好喜欢上你呗。”吉种心里其实没点主意,正犯愁将玉石雕琢成什么呢,这一说法让他忙不迭点头还连应“要的,要的”这下可把相玉人笑得半死。

大半年过去了才知弟弟的大致去向,拓磊激动万分无法平静,他想找人诉说可又不知该找谁诉,抑制着眼泪藏进记事堂,在黑暗中哭泣。火折亮光一闪而来,熄灭,两个人影在拓磊身边一左一右坐下。“哥,别哭了好吗?弟弟和你同心,他一定会感觉到的,他会心里难受的。”季角兽的声音传进拓磊左耳里,右腿膝盖则被轻拍下,霆树安慰人不太喜欢说话就是轻拍下,不用猜就是霆树,拓磊摸去眼泪问:“你们俩怎么知道我在这?”

“其实我们俩一直在你后面跟着,我们等在老兽住屋里,你一跑进营我们就跟着了,我们听见你问那块玉料,我们猜玉料出处就是弟弟去的地方,要不你不会这么急切想知道,哥,弟弟离咱们不是很遥远,不是特荒凉的地方,那一定一切过得好,哥,你该高兴不应该哭,弟弟喜欢笑的,他和你同心,感觉到你的难过他也一定笑不起来了,我回来都六天就没见你舒过眉头,你可别让弟弟在那也是皱眉头哟。”季角兽想用笑声来衬托结束语,毕竟不是真的开心,干瘪笑声自己听了都别扭赶忙闭上口。

“弟弟呀弟弟,始皇会对你开恩吗?”拓磊在心里念叨,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这样想,这么焦虑疑心,他真不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的害怕根源在哪里,对弟弟还活着的这个信念是如此动摇没有底气。

“咱们走吧!”拓磊拉左拉右起身,“我看吉种成家的事,咱们早早准备为好,姑娘一定会喜欢他的,多好的人品能不喜欢。”拓磊的心转向吉种了,季角兽觉得有希望赶忙擦亮火折,笑漾漾的脸发亮的眼睛,嘴巴一张积极响应:“那是,咱们营里都是好男儿,她们一定知道,给相中的是福气,没给相中的还一定会很羡慕呢,一定成,哥,难得有喜事,咱们要调动气氛——哎哟,我的——”季角兽顾着说话没注意脚下门坎给拌出门去,手里火折飞出去,双手撑地才避免了嘴啃泥。

“‘罗嗦季’永远不改罗嗦!”霆树嘲讽着不扶他,却在草丛中找起火折来,“可别引起火灾,这里都是极易烧起来的。”季角兽给拓磊一扶起,就蹿过去嚷嚷:“火呢?火在哪?二哥!”

“你们俩个称兄道弟就是为了斗嘴吗?”拓磊分开这两个斗鸡眼的,“火折明天天亮再找,没人擦动不会打火的,回屋,咱们仨想想怎样给吉种办个有趣的喜事,大家都该高兴高兴,我都让大家跟我苦愁了许久,不应该呀!”霆树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拓磊之口,真的想开啦?

成婚——人生大喜事。灵兽们提前一个时辰收工,吉种穿戴整齐又兴奋又激动又紧张,他的新家在灵兽姑娘们的巧手下一片喜气吉祥。守营老兽们为了让喜事更喜庆,将迎娶路线上的铜柱火盆刷成彩色。一切就绪,早就打好“坏主意”的季角兽一声吆喝,四个大力士抬起毫无防备的吉种,打着飞脚往营口跑,吉种上不得下不得动弹不得,只有喊爹喊娘的份,他的“惨叫”引得小兽们“嗷嗷”欢叫着跟在后。

营口一群后生早戳在那了,一见抬来了吉种拍掌大叫:“新娘子!新娘子!新娘子……”吉种给大力士们抬着转了几圈后蹾在了地上,晕头转向踉踉跄跄冲向来的方向。“新娘子在那,你往回走干啥呀?”力辛揪了他的耳朵转陀螺样转过去,刚好看见他的心上人款款地走来,她的身后是一群俏笑的姑娘。一定是我的狼狈样让她们发笑,吉种想着赶忙正正衣冠挺直身子,气宇轩昂迎过去握住了爱人的手,两双粗糙的手、劳动的手温情脉脉握在一起,两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对望着,现场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哎呀,吉种哥,你怎么不诉衷肠呀?我们等了许久等着听呢。”季角兽才嚷过,力辛就坏坏地打趣他们俩:“你们俩就准备这样戳在这到天明吗?我劝你们怎么样也要吃了饭再戳在这,这样有体力嘛!”这下那边姑娘们这边后生们嘻笑着将两人推紧在一起,羞的两人全都低头盯着地,大点的小兽们起着哄:“吉种哥抱新娘!吉种哥抱新娘!”吉种想拉起心爱人跑,后生们使坏堵着路不让他们跑,力辛跳起脚才大叫:“抱起来!抱起来!”在后生们助阵的嗷嗷声中,吉种只得抱起心爱人,这下大家满意地放行,簇拥着这对新人往小家走。

看热闹的守兵见他们进去了,意味未尽地散去。岗哨兵瞧着已空无一人的灵兽营营口叹气,统领正坐在岗哨里,听见问他:“嫉妒了还是也想娶个姑娘成个家啦?”岗哨兵蹲到统领身边又是悠悠一叹:“要是石子在这,起码咱们也会跟着热闹忙碌起来,他一定会乐呵呵跑来跑去,用他的小滑头向咱们要这要那,咱们围着看时他一定会向咱们打招呼,说不定还会跟咱们吹大话,说他想了多少捉弄有趣的办法。”

“是呀,石子还一定会来要东西,一定会借口大喜事要上酒要上肉食,甚至是小点心之类的都会讨要,你看那新人穿戴上多寒伧,新娘头上一朵花都没有,他一定也会帮他们要的,其实我准备了东西就等着他们有人能来,终究没有第二个胆大有趣的石子,唉!”

石子的话题勾起统领的伤感,站在岗哨望着灵兽营营口,久久望着,恍惚中看见石子蹦蹦跳跳从那奔来,呵呵笑好听的声音传入耳“石子!”统领瞠大了眼,石子却倏地不见了,叹气,统领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叹气声,可又觉得旁边怎么同时也传来一声叹息,奇怪惊诧扭头看去,岗哨兵并排过来悲哀的神情:“大统领,我今晚怎么这么难过呢?刚才我望这坪眼前就闪现石子在这跑在那跳在笑,就跟那次搞比赛一样,手里拿着大红绣球。”统领搓搓他的肩:“你太闷了老回想和他的玩的日子,你该收收心别象个孩子老想着玩,你该象个合格的士兵才对,今晚你状态不好,等会我派人跟你换岗,你就早点休息调整调整。”岗哨兵嗯声又是一声叹息,他的叹息真多,幸亏里面的人听不到,有喜事的日子这不是扫别人的心情吗?统领拍拍他一步一摇头离开。

又一个年末了,统领和副统领如以往一样例行公事,向始皇汇报着各自营地情况。他们的汇报千篇一律,始皇不用往下听就知道下面说的是什么,带着懒洋洋不屑听的神情叩着几案,等他们全说过了撑开双臂支在几案上慢条斯理说话:“你们俩都敷衍朕啊,年年都是顺利呀健康成长啦,偌大的营地就没问题,鬼都不信!”统领滑头应答:“回陛下,营地里是有许多问题,可都是天知、地知、您知、他知、我知,既然都知就没必要浪费口舌了吧。”始皇低声个“你”哑了口,不自在的扭下脖颈,眼睛盯向副统领。

有人抢先滑头了自己再滑头就是冒犯就是得罪就是找死,副统领想着低头乜斜了眼恨恨瞟下统领,他倒也镇定作个揖答道:“回陛下,我算不上敷衍,我所管的是孩童和老者,老的和小的闹不出什么事,真是没问题。”始皇非常不满意他们的回答拍下几案训着:“真不知是真没问题,还是你们呆木没察觉,哼!”站起身拂袖背上手转悠着嘴里嘟嘟哝哝,“朕的灵兽秦的瑞兽,在秦快七百年了,还要延续万年保秦万年呀。”始皇的这句嘟哝副统领装入耳中又传导到大脑,脑光一闪手上一揖禀道:“陛下,育兽营是有个问题。”始皇大袖一拂:“讲!”副统领又是一揖:“自从拓磊做了灵兽头,这幼兽数量是急速下降,这一年多更是没见一个,这出的有进的就没有,再这样下去育兽营得改称呼了。”

“哦,鱼统领,这是为何?”始皇一屁股坐下质问起统领来。

“回陛下,这跟拓磊做兽头没关系,其实这也很正常,灵兽营出了几队在外,这出的数还多过留下的数,再说他们不是随便可搓和成两口子,平时他们成家的几率就低,现又有这原因那就更低了,不过前二十天成了一对,是和发配进去的一个织女成的婚,我想给这一对带动下会唤醒他们成家的渴望,应该还会陆续有的。”

“还‘应该’就是没个定数,是一对还是两对,还是许久就不见一对!”这问题戳在始皇心上了,忧着灵兽们没了后继,那他一手建立的辉煌帝国也会塌落,这可不是好兆头,始皇冲着统领怒,“这么大的事你竟无所谓!不行,朕亲自敲打敲打灵兽头,你去将他带来!”

见始皇冲着统领发火,副统领有了几分得意有几分幸灾乐祸,小跨一步站出统领半个身位背个手,食指向前点下,反巴掌往身后挥下,他这小动作统领太懂了,这只手在说:陛下发火喽快去哟!

我偏不走!统领想着和副统领较上劲,也上一步却超了副统领大半个身位,向着始皇一揖道:“陛下,这一去一来路途遥远,这时辰又不早了,等到带来天黑了,这事是急,可这一天半天也急不来结果,陛下,明天吧?明天好吗?”“鱼统领,明天这个时候你务必将灵兽头带到朕面前!”统领成功了,副统领心里酸溜溜的,始皇还交待起身边内侍等会吃饭时上好酒,虽然有他的份,可心里头老觉得这是沾了统领的光,给引到餐桌前了还是不能释怀,醋溜溜的心情让美酒都不是美酒成了醋。

统领看着副统领喝口酒呲牙咽下的样子,一开始不明就里,再仔细观察从他那不乐的脸悟出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大笑引得副统领直着眼傻瞪迷糊统领笑什么。统领瞧着副统领傻样觉得他太容易给别人看清楚了一点不恐怖,反而有几分孩子的可爱。

“我觉得咱们不应该对立,应该是朋友或者称兄道弟。”统领端起酒杯举向副统领,坦荡的笑容诚恳的话语令副统领一时手足无措,统领举着酒杯没有放下耐心等待着,在诚意的感召下,副统领迟疑的也举起了酒杯,轻碰声,统领主动碰过去,酒一口饮下,副统领嘴嚅动下想说又觉不妥,遮掩着“唔唔”两声,嘴碰上酒杯抿一小口在嘴唇,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尴尬中头一低“吱溜”吸光酒,酒是一口喝干终究不是爽快的。

“日久见人心,时间会告诉你。”统领说着意味深长看下副统领,给两人的杯子里斟上酒了,扫一下桌面上的菜,“难得吃上皇宫厨子做的佳肴,咱们大口吃大口喝,这才豪气,来!”又是举杯,这一杯同前一杯不同,副统领笑了眼积极相应,碰杯,大口吃菜,几盅酒下肚,副统领幽了一默:“明天你还有的吃,这剩下的酒全归我算了。”抢了酒壶藏在身后,引得统领爽朗笑说:“明天要是不上酒,那可就亏大了。”

“一定有的。”

“灵兽头不惹陛下生气,我才有把握喝到酒。”副统领脸色倏变了变得忧伤起来,这一大变化引的统领关切问,“——怎么有难过的事?”

“灵兽头一定还在痛心着弟弟吧?”见统领点头,副统领长叹一声说,“他是石子的亲哥哥,我这个外人还时常想起石子,更何况他啊!不瞒你,石子我非常喜欢,他呀精灵可爱活泼聪明胆大心善,他给我的小儿子做了个可摇动的木马,我那小儿每天必骑着摇摇,他还给我的小闺女做了个布偶娃娃漂亮着哩,可把我那小闺女欢喜的不得了,连睡觉都要抱着,一直到现在还宝贝得很,不准其他人碰。唉,这孩子手巧没少给我们做这做那,嚯,有一回他到营地里瞧着我们枕的枕头,可得意了夸他的枕头是个小狗狗,每晚守着他睡觉,见我们没听明白,飞跑了去拿了来,原来是做了个趴着的小狗型布袋,里面塞满粟米壳撑得滚圆,乍一看就是只肥滚滚的小狗崽,很有趣,亏他想得出,这孩子就是不一样,连个枕头都要与众不同,唉,可惜了这孩子,多好的孩子呀,为啥呀?”副统领红了眼圈流露出惋惜,石子是桥梁,隔阂的双方有了沟通之路,两人谈着石子发着相同的感慨,内心深处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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