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两位姑姑候在柏茗居外,翠青传话说众位小主的陈设衣物皆已更换完毕,只有濯菽小主这里。紫陌瞧了瞧濯菽,她眨眼表示同意。一众侍女便齐齐涌入,有序的将屋内陈设里里外外拆下搬出,换上新的。少许,最后一名侍女端着旧衣出了门。膳设、容仪二位姑姑便开始列陈今日诸事向紫陌汇报。
紫陌听完,在屋内向屏风外两位姑姑传话,“诸事已毕,劳烦二位姑姑。请二位姑姑去账房各支五两金,权作今日两房的茶果钱。”话毕便让翠青将自己的玉牌给她们。诸女谢过,齐齐退下。窸窣中,传来侍女低声的哄笑议论。“她还谢谢咱们姑姑呢。真真好笑。”“她头一回做这个,闹笑话也是意料之中。”“还是咱们老夫人有威严。”“她傻,咱们有甜头。”
翠青欲出门阻止,被紫陌拦下。
“你这少夫人头一回当家,此时不立威,更待何时?”濯菽问她。
紫陌微微一笑,“姐姐莫急。”又叫翠青,“今日膳设房女史玲珑与容仪房女史宝儿私自偷吃了濯菽小主的一粒香丸,以下犯上。一会儿你去找芸烟姑姑,请她将这事略略捋上一捋,好教她二人‘管住自己的嘴’。”
濯菽抬眼数了数几案上的香丸,一粒不少。“你这听声辨人的本事,又教我佩服了一回。”两房的人只在每月月初送来月例时才得一见,况且主子们是不与女史说话的。要记住他们的名字已经很不容易,更遑论记住声音。
紫陌解释:“偶然见过她们玩乐。”也是这一两次,就记住了。
紫陌又在濯菽处坐到了傍晚,濯菽也乏了。紫陌度着珞璆也该回纴接楼了,便要起身告辞。
临行前,濯菽问她,“阿陌,那件事,你查的如何了?”
紫陌将濯菽扶上床榻,闻言摇头,又拿了被子替她盖上,整理好衣衫准备自己点了灯笼回纴接楼。
方要出门,濯菽又叫住她,“阿陌。”
紫陌以为她还有物件要珞璆捎带,却见濯菽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说,“万事小心。”
紫陌只当她是要自己当心珞璆归来,他人的算计会愈发汹涌。
她这个少夫人虽有身份,却是实在的徒有其名。顶着溆棻少夫人这个名号,她受了多少陷害,自己才知道。
这不就有“马虎”的婢女准备了红灯笼给她。紫陌忌讳红纸糊的灯笼一事,管事姑姑在新婢女侍奉前就叮嘱,可还是有人以此示威,当真是欺负她。本想发作,却又无底气。
是了,她是孤儿了。虽是溆棻少夫人,却也只是同绣苑绣娘一般无二的“小主”罢了。又是新主,责备婢女总是要落人话柄的。
那边翠青问濯菽,“主子欲寻瑶陌,小主却多加隐瞒,翠青怕终有一日事情败露。”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一年了,我与她之间如何?她是什么头脑?你还能不清明?”
濯菽这一说,翠青的忧虑又添了不少。
小主是个狠角色,瑶陌也是,珞璆更是。
禾漱绿翠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石子路上的白子在灯笼光下熠熠生辉,她想到那年的大火,也是这样的红,屋上悬挂的串串红灯笼接连熊熊燃起,叫做瑶陌的女孩吓得失声僵立。那场火,让她失去父母双亲成了孤儿。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纴接楼墙外。门半掩着,灯光还亮着,她就知道珞璆定是在桌案前习字。
果不其然,他拿着毛笔半靠在桌案边沉思,笔尖的墨水滴落,在白色的大宣上染出一片墨迹。听见关门声,珞璆回神示意她到自己身边。等她走近,才发现她脸上尽是疲倦,“累了?”她轻声应着。珞璆放下毛笔起身抱起她。紫陌环上他的脖子,安心的闭眼靠着他。
“你与两个女史置什么气。”
“姑姑都跟你说了?”
“颛夫去膳设房取晚膳时正好瞧见芸烟手下的人打发那两人去杂役房。”
“子瀚心疼了?”
珞璆被她这醋劲惹了,待将紫陌放上床榻,眼神迷离的俯上她侧耳,用低哑的声音轻声唤道,“阿陌。”
“嗯?”
“我们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