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
生年不满百,常怀忧千仞。
吾非惆怅客,立誓荣归根!
山一程、水一程,
风一更、雪一更;
壮志凌云摘心志,奋勉力拼滴穿石。
奈何,
宿命无情空捉弄!子欲养而亲不待,
夫可立却凤凰离,惨雾愁云潇潇雨,
满腹悲怆缕缕伤。不堪闲坐细思量,
辗转难寐起彷徨!“
此时,在穷乡僻壤,孤村陋室里;泪咽无声,愁肠百结,挥笔龙蛇心萧索的人,正是那个入了天界重生虚门的帝圣——莫敌。
落叶归根,把母亲葬在了大山,随了她老人家的遗愿。
莫敌,自号“百忍“,旁人眼中的“凤凰男“。
常以“荣宠旁边辱等待,困穷背后福跟随“来自勉;也以“处世让一步为高,待人宽一分是福“来自宽。
多年来,忍得刃下挑心,忍得心头插刃!
命运多舛,一路跌宕起伏,如履薄冰,走得铿锵万劲!自娱“雄心的一半是忍耐,成功的一半是等待。熬得住,不一定出彩;熬不住,定会出局。“
夜黑得就像是化不开的浓浓黑墨,压抑的人有些窒息……
风声呼啸,冷雨渐小,莫敌罢笔欠起身,活行尸般踏出门槛。摸黑走到屋外拐角处,记忆里,前方是一片四季常青的毛竹,穿过毛竹望去山溪对面,是一座大山,沿着大山开辟着一条小路,穿过他家门前,不晓得始于何地又末于何方。
不过,常听老一辈人说,那路的尽头,就是花花世界!
村里的年轻小伙子或者姑娘从那条路走出去,再过几年返回家乡,谈不上荣归故里,却是不少人衣锦还乡。
他自幼经常沿着大山脚下的路来眺望远方,他的心就像是长了对隐形的翅膀,飞过了视线所及的尽头。而此时,除了不温柔的风和悲咽瘆人的鸟鸣,所有的一切,都通通淹没在了黑夜之中。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更多是无奈!
他踏着这条路,观了人世百态,遍尝了个中滋味,冷暖自知,甘苦自明。努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奈何身边最重要的人竟转眼失了个精光!余下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孤身倚靠着黄土墙,一只脚搁在黄土墙的破窟窿里,夜风,无孔不入地游遍、穿梭他身心的痛楚。
似是悲怜、慰籍,亦像是蹂躏、嘲弄、戏虐!
此刻的他,再无任何的牵挂,也没了生活的捆绑。
原来无牵无挂,无欲无求是这样的感觉——
心一片荒凉,一切都遥远、模糊的没了形状。
莫敌言语难描深心的悲怆!
一片伤心诉不出,男儿有泪泼进肚。五湖四海、东西南北,虽未足尽三川六水大海大江,却看多了灯红酒绿,尝遍了世态炎凉。
作为穷苦大山的孩子,出生草莽的清贫灌园之辈,却不管天高地厚,仍然心系“青云之志“!
——走出大山,闯一片天地,携母亲过上好日子,再寻个如花似玉、温婉贤良的可人儿。
孤儿寡母,母亲含辛茹苦,榨得自己人财、物力、劳力皆空,历经千辛万难,终是把自己拉扯大!
茅草瓦房为顶,泥巴地面立足;三伏无扇,三九省柴炭;攻苦食淡,一日两餐稀水掺包谷面,倾尽数牛繁虎之力!挤破了头颅,“斩杀“了千军万卒,方才从一个山旮旯里的小土包子(乡巴佬)走了出去,蜕变成为繁华大都市的名校中,为数不多的苦逼穷屌丝大学生一枚。
想成为人上人,也吃得苦中苦!
多年的奋发图强,顽强拼搏,最终毫无疑问的把自己炼成了不可多得的优秀凤凰男!就待让母亲颐养天年,准备迎娶挚爱的孔雀女时,却奈何一夜之间,尽数化为泡影!
“主心骨“归去尘寰外,“心头爱“亦是自离开。
鸳鸯不成对,母亲阴阳两隔。
知其消息,只感昏天黑地,陷地塌天,犹似两道厚实阴郁的魔手鬼爪,将其自己摁进了无底的深渊!一时深陷、深埋在无尽悲痛还有不甘之中难以自拔!
没有“忘忧物“的麻痹,心痛得无比猖狂肆意。
表情阴郁、冷峻、冰寒!
苦涩地哼笑两声,趔趔趄趄的折返进屋。下笔如有鬼神恶斗互撕,龙飞凤舞中走笔歪斜,信手狂草乱画符!
想起祖奶奶曾因心情不好,就白布套头悬梁寻了个自尽,那如今,自己都这样了,何不去门前樱桃树下挂个东南枝呢?
鬼使神差地狂草了一句“自挂东南枝“,又觉不合适,随即“啪“的一声弃笔,扯纸揉成了一团,紧捏在手心里,心里暗暗发狠:
“至爱易主,可至亲绝不希望自己急着下去投胎,活下去!……去放空,去放下,然后一个人接着走下去!“
次日,天蒙蒙亮,背起行囊,就动身了。
顶星星,戴月晖,奔向家乡那人迹罕至,几乎从未有人攀爬置顶的“食人峰“。
“食人峰“又名“绝足峰“,常年雾埋其顶,可视范围达千仞,形似肥壮的绿色为主的柱子立在层层叠叠、连绵逶迤的山脉之中。
村子里的人,生来看厌了的都是山,忙着土里刨食,也没有闲情逸致去登山,更何苦还有未可知的凶险。
小时候,莫敌就想着去食人峰走一遭,但这个想法一直没有实施,后来也就渐渐的烂尾了。
这次算是豁出去了,心力交瘁,体无完肤的打击,驱使他用生命去寻一次刺激!不知疲倦,无所恐惧,几天几夜下来,到达了顶端,一路上看见了几只体格儿稍大的老鼠、野兔、毛虫类动物外也再未见其他。
雾盖四面八方,完全不知身在何处,坐在一块天然叠层的板石之上,一身破败狼狈,一路拿刀劈荆斩棘的双手血迹斑驳,伤痕累累。
空气阴湿,行尸走肉的人,却也没感觉有多疲惫。肝郁气滞,劳心伤脾,加上几日不思食便患了口腔溃疡,食不知味的咀嚼了根能量棒敷衍了下辘辘饥肠。
躺在石头上,天空四野灰蒙一片,把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本应憋闷的忧心却难得的空明如洗。
雾气氤氲,宛若置身仙境。
风飘过,高处不胜寒,霍地坐起,不由自主地起身大步子跨出,似乎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觉脚下一空,忽地,整个人毫无防备的直面朝下栽去,心脏即刻受惊地狂跳了几下,便淡定无澜。
内心自嘲:“这算不算是一种临危不惧?“
讲真,临死心也有不甘!有言:“十个男人七个呆八个傻九个坏,还剩一个没人爱。
为什么被甩?
虽没有豪车别墅、官居一品、富甲一方,也有代步座驾;没有蜗居,有稳定的收入;不是高富帅,也不算是穷矮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好先生,为什么会让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跟别人跑了呢?充满诱惑的大时代,想平平静静,好好的与挚爱之人携手到白头,就那么没有保障吗?
不是令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偏偏就喜欢挖名花有主的墙角?
说到底还是自己无能,是自己留不住对方的心。
莫敌内心苦涩,无声呼吁:“但愿世间,能再多一些坐怀不乱,忠贞不移的人吧……一念情起,一念情落;若爱,请深爱!“
或许在这一刻,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如大鹏展翅一般来个享受的自由落体,也算是活在当下了吧?
莫敌此念头一生,伸开双臂的他,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倒像是如愿以偿。但,下坠的速度似乎是在愈来愈慢了。
“咦?”
自己又不是轻飘飘的云彩,这坠崖的速度怎么堪比蜗行牛步?
……呃,不对头啊,怎么好像自己刚刚整个人从一面东西上穿过一般,彷佛整体裹了一层薄膜,却又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坠了这么久,怎么没有任何的障碍物?
怎么也始终看不到除了雾蒙蒙一片的其他任何颜色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