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还慵懒的漂浮在天空,寂静的山谷就传来“吱……”的一声响,是水月庵的门被推开了,走出来的是水月庵的二弟子净仁和小弟子净言。
这净言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边走还在边嘟哝着:“二师姐,人家还没睡醒呢,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呀?什么艾草,蒲草的,一定要这么早去挖吗?要不,咱们明天去吧?啊?”
被称作二师姐的净仁看上去比她也就大个一两岁,只听她接口到:“你怎么那么多话呀?你来了我们水月庵都快一个月了吧?这才第一次早起你就这样,我回去就禀告师傅,请她让你每天都这个时候起来,看你还困不困?”
净言连忙接口道,“好了,好了,我不说话就是了,你不要禀告师傅了!”说完倒真的不说话了。
其实,净仁只是这么说说,不要说她不会到师傅那里去告状,而且她知道就算她告状了,师傅也不会真就处罚净言的。
一来这水月庵主持清闲师太素来爱护弟子;二来这水月庵一共只有他们师徒四人,每日除了念经,种菜,就无第三件事情可作了,就连下山化缘一年也难得几次的。
她们一直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不会特别早,也不会特别晚。若真要让净言每天都这么早起,想来还真不知道让她干什么了呢。
这一路上,净言果真一言不发,净仁到害怕了,净仁自小就在这水月庵长大,上山捡柴是常有的事,可是这么黑上山还是头一次,偏偏她怕黑!要不然也不会硬拉着净言一起来了。
净言是讨饭晕倒在水月庵门旁的,自幼漂泊,浑身是胆。
净仁见她不做声,清了清喉咙,只能自己找话:“小师妹,你猜大师姐给我们包的是什么馅的粽子呀?”
“糯米的!”净言倒也干脆!
净仁白了她一眼,又说:“那你知道为什么端午节家家要插艾叶吗?”
净言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连连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二师姐,你快告诉我,为什么呀?”
终于引出话题,而且大师姐给她讲得故事,终于遇到这个勤学好问的人,可以好好炫耀下,净仁好不得意了一番。
又清了清喉咙才开口道:“这是因为呀,前朝黄巢大战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呀?”
“我告诉你……”
相传唐朝僖宗年间,黄巢领兵造反,所到之处,杀人百万,血流成河。
老百姓只要一听见黄巢来了,就急急忙忙的逃难。
这一年五月,黄巢的军队攻进河南,兵临邓州城下,黄巢骑马到城外勘察地形,只见一波波的老弱妇孺涌出城外,他看见一个妇人背着包袱,一手拉着一个年纪小的男孩,另一只手却抱着年纪较大的男孩。
黄巢感到很奇怪,就下马问道:“大嫂,妳急急忙忙的要到哪里去?”
那妇人回答:“听说黄巢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不日就要攻进邓州。城里的男人都被征调去守城,我们这些老老小小,不如早些逃命。”
黄巢又指着小孩问她:“你为什么手里牵着小的,却怀抱大的呢?”
那妇人就说:“怀里抱的,是大伯家唯一的活口。手里牵的才是我亲生的儿子。万一情况危急时,我宁可丢掉自己的儿子,也得为大伯家留下一支根苗。”
黄巢听了,深受感动,就对那妇人说:“大嫂,好快快回去,用菖蒲和艾草插在门口,这样黄巢的军队就不会伤害你了。”
妇人听了,将信将疑,不过她还是回到城里,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第二天正是五月端阳,黄巢的军队攻进城里,只见家家户户门上都挂着菖蒲,艾草。
为了遵守对那位妇人的承诺,黄巢只得无可奈何的领兵离去,全城因而得以幸免于难。
为了纪念这件事,此后每到端午节,大家就会在门上插菖蒲,艾草,这项习俗一直流传到今天。
且不论净仁如何添油加醋地把这个传说描绘的神乎其神,但见天色已经大亮,她们也已取了足够多的艾草,菖蒲,正欲返回,突然净仁拍了拍身旁心不在焉的净言惊叫:“你快看那是什么?”
净言随她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坨似黑是白,黑白相叠的不明物在蠕动。
净言到底是大胆,想都没想,拉着净仁就上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待她们走近一看,两个人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唐目结舌,仿佛谁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想从对方的眼里得到确认!
你倒那是何物?
那竟是一个浑身稀稀疏疏长满黑色毛发的女婴!
她正贪婪的允吸着从草叶上滑落到她小嘴上的露水珠儿呢!
虽然女婴生的奇怪,可毕竟是一个活物,一条生命呀,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何况净仁,净言本就是善良的姑娘,而且这女婴看到她们也并不哭闹,反而像迷路的孩子巧遇亲人一样,冲她们笑着,笑得那么天真又那么放松,怎能不叫人心疼呢!
所以她们并未多做商量,就一致决定把这女婴带回庵内了。
就这样,她们一人抱着女婴,一个抱着艾草一路小跑回庵堂。
回到庵内,师傅清闲师太和大师姐净名都在经堂念经,看来大师姐已经早把粽子准备好了,就等她们两个回来早饭了。
“净仁,你嚷嚷什么?没看到师傅在念经吗?”大师姐净名是个三十不到的美妇,想来也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伤痛,才会到这水月俺来出家修行,潜心向佛的吧。
听到两个尚不知事的小师妹如此大呼小叫,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这样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似责怪,是溺爱。
仿佛她早已习惯了这两个小师妹的莽撞。
净仁,净言虽听到大师姐的嗔怪,非但没有住口,反而是争抢着跟师傅和大师姐报告拾婴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