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闲师太似乎终于听清了她们是捡了一个婴孩回来的,方才停下手中的木鱼,起身走过来接过女婴,抱在怀中,端详着,爱抚着,似自言自语,又似对众弟子说,“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三个弟子面面相觑,她们的师傅总是这么悲天悯人!
这时,净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啊!师傅,你看她浑身长满了长毛,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呀?你快帮她治治吧!”
在她的眼里她的师傅是无所不能的,当初她讨饭又饿又病,晕倒在水月庵外,就是师傅把她从阎王殿里救出来的。
清闲师太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了句:“她无病。一切听天由命吧。”
接着,她看向大弟子净名,说:“净名,这孩子就交由你来教养吧。”
“是。”净名,接过孩子,眼里尽是温柔,“师傅,您给她起个名字吧。”
“就是,就是。”净仁,净言也附和着。
清闲师太又看了看这孩子,说:“她既得露水所以活命,俗名就叫陆水儿吧。”
“陆水儿,真好听!她叫陆水儿,我叫陆小溪,那我和她就是一家人了呀!”是净言兴高采烈的叫嚷着,她本姓陆,俗名小溪,不想师傅给这女婴起得名字正好和她的对应,所以兴奋不已。
“什么你和她是一家人?那‘我们’就不是‘你们’的一家人了吗?”净仁抢言道。
净名接道:“净仁说的对,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水月庵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师傅,您再赐她个法号吧。毕竟以后她也是我们水月庵的人了。”
“嗯。这孩子赤来到这个世界上,又赤来到水月庵,也算跟我们有缘,就叫净空吧。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
“好。”师姐妹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陆水儿……净空,在水月庵一天天的长大,每过完一个冬天,大家总能发觉她身上的毛发少了不少,只有头发越来越浓密黑亮了。
这天,吃过晚饭,做完晚课,净名正在为净空洗澡,这七年来都是这样,净名总是亲自为净空洗澡,就像一个母亲疼爱自己的孩子那样的疼爱着净空。
“大师姐,大师姐……”净言还是老样子,虽在水月庵待了整整七年了,脾气却一点没变,总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只是,这次这叫声里多了几分慌乱。
“慌什么,慢点儿。”净名也还是充满溺爱的叮嘱着。
“大师姐,经堂里面来了好些人呢,师傅要我来叫你赶快过去。”净言气喘吁吁地说道。
“哦。”净名表情平静,似乎她已知道一切般镇静自若,还帮净空又焯了两把水,才起身。
“净言,你帮净空洗澡,我去去就来。”说完就往外走,也不等净言答话就把手里的毛巾塞给她。
“大师姐。”净名停住了脚步,这一声“大师姐”既熟悉又陌生,既像远在天边,却又近在耳边。
“净空……陆水儿……你……你会说话呀?”净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七年都没有听到净空开口说话,她为了使净空开口说话不知道和净仁一起试了多少鬼招,都没有成功。
就在她们已经确定净空是个天生的哑巴的时候,她居然就这样不经意的开口说话了。
何止是说净言惊讶无比,净名两行热泪已不知不觉滑落,要知道她一直把净空当作自己的女儿在照顾,天底下有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呢?
净空的这一声“大师姐”仿佛给了她莫大的力量,她用手指轻轻抹去眼泪,微笑着对净空说,“在这里等我,大师姐去去就回。”
净空还在失神的望着大师姐远去的背影,却被净言的大呼小叫给拉了回来。“净空,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呀?我怎么都不知道呀?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哑巴呢!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净空浅笑着看着她,也不出声。“唉,你笑什么?说话呀?”
“说什么?”净空笑眯眯地问。
“随便说什么……净空,你真的会说话呀?”净言竟围着浴盆转起圈来,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净空来,活像见了怪物一样,第一次见着净空的时候也未见她这样过。
“三师姐,你不要再转了,再转我都要晕了,你想听我说话,我以后常说给你听就是了。”净空懂事的说。
净言果然停了下来,但仍难掩她兴奋的心情,“你叫我三师姐?”
“嗯。不对吗?”净空迷惑的问。
“对。对对……我不就是你三师姐吗?你声音真好听,再叫一个我听听?”净言兴奋的说。
“三师姐。”净空无奈,只得再叫。
“嗳再叫一个!”那个“嗳”被净言夸张的拉的很长很长。
“三师姐,三师姐,三师姐。”净空又连叫了三声,净言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来,三师姐帮你洗澡。”净言边说着,边蹲下来欲帮净空洗澡。
这一蹲,又听见她大叫“啊!”
着实吓了净空一大跳,净言的叫声真是空前绝后,任谁都会被她这样冷不丁的大叫吓个半死,何况还是小小的净空哦。
“净空,你……你怎么这么……这么白?”边说着,还边在净空身上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弄得净空怪不好意思的。
“一根都没有了!真的一根都没有了!净空,你身上的毛一根都没有了!”净言惊奇的问道。
“三师姐,我知道。我们去经堂看看大师姐吧。”净空被她这样摸来摸去,又大呼小叫的,实在那她没辙,心理还惦记着大师姐,索性连澡也不洗了,就急着要去看经堂。
“哦。对哦。”净言经她这一提醒,才回过神来。
她本来也是想着跟着大师姐去看看究竟的,没想到竟失神于净空的这些变化。
其实净空除了刚刚开口说话令人意外以外,她身上的毛发是这些年来一点一点褪去的,只是现在还不到夏天,穿得衣服较多,再加上净言本来就是粗枝大叶之人,平时天天在一起,不太在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