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发现龛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坛子。
那分明就是用来装骨灰的!
净空一颤,险些跌倒,她的大师姐呀,好好的大师姐怎么就变成一坛子灰了呢?
“不!不!这是什么?你拿走,你拿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等了十年,等了十年却等来了大师姐的骨灰!
“这是我娘和我爹的骨灰。”凌远无力的说着,说着净空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净空哭得天昏地暗,肝肠寸断,整个水月庵都笼罩着一层伤心的气息。
整整一天,水月庵师徒四人和凌远几乎都颗粒未进。
傍晚,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红的像血一样。
净空他们在水月庵不远的地方,把大师姐安葬了。
这样,大师姐可以永远和水月庵在一起,永远和她们在一起。
净空跪在大师姐坟前久久不愿离去,“凌远,请你告诉我,大师姐到底是怎么死的?”之前光顾着伤心,净空竟忘了追问大师姐的死因。
凌远就跪在她的旁边,“我娘跟我回去的时候,我爹已经病的不能下床了。下人们说,我爹不肯服药,所以病情才会加剧的如此之快。我娘见我爹如此痛苦,心有不忍,当即就与我爹冰释前嫌,并亲自喂我爹服药。这一喂就是一年!”
凌远的思绪不由飘回了十年前,“我爹的病情日渐好转,终于能够下床走动,我娘本想回水月庵来,可是有一天,陆大人带了个小男孩来,要求我爹收留他,保护他。陆大人和我爹,我娘都是同门师兄妹,也是难得的勤政爱民的好官,我爹自然就答应下来了。这小男孩好像很怕生,又很难伺候,下人们都拿他没有办法,可是他却与我娘十分投缘,所以都是我娘亲自照顾的,为此,我娘延误了回水月庵的行程,这一延误,就延误了一生!”
凌远说到此处,竟有些恨意,那副表情,竟有些吓人!
净空从没有见过他这样,不禁一怔。
“那后来呢?后来大师姐为什么会遭遇不幸?”净空赶忙追问道,这时才把凌远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凌远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后来?后来我爹才知道,那小男孩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生的小皇子,当时只有八岁,因为皇妃染病去世,后宫争斗不断,所以皇妃为保她儿子的性命,临终前,把他托付给了陆大人,陆大人本来就是忠臣,这皇妃又曾经有恩与他,所以他就冒着生命危险把那小皇子带出了宫。可是陆大人自知他保不了小皇子的性命,就把他转交给了我爹,希望可以借武林之手保住他。可是武林又怎么会是朝廷的对手呢?为了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陆大人一家不久就被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了,而我爹,我娘……我爹,我娘也赔上了性命!”凌远说完,不禁失声痛哭。
净空她们明白了原委,不禁也跟着又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我娘临终时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带她回水月庵,她想看看她的净空小师妹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凌远专注地望着净空,像是要替他娘好好看看清楚小净空一样。
说的净空不禁又是一番失声大哭。
许久,净言才说:“二师姐,师妹,我们回去吧。师傅还在等我们呢。”
此时,净空和净仁才想起,她们出来安葬大师姐已经许久了,只留下师傅一个人在,不免有些不安和歉疚。
于是,净空,净仁擦了擦眼泪,相继起身,虽有万般不舍,但还是准备返回水月庵。
没走几步,净空停下来,转过身去,见凌远仍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凌远,你随我们一起回水月庵吧。明日再来看大师姐。”净空对他说。
“不,我要在这里陪着我娘和我爹。”凌远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爹娘的墓碑。
那表情仿佛告诉所有人他的决定是不容侵犯的,不容改变的,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
“难道你要一直在这里跪着吗?”净言赌气似的说。
“是。”凌远冷冷地说,“我要在这里为我爹和我娘守陵三年。”
听到他这么说,净仁看了看净言,又看了看净空,说:“师妹,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走吧。水月庵毕竟是女寺,本来就不能留男客的;他既然是要守陵,自然也不应该离开大师姐的陵墓。”
大师姐的死,仿佛让净仁一下子长大了。
从此以后,她要代替大师姐来照顾水月庵,来照顾年迈的师傅和年轻的师妹,她有这个责任,她就该有这个能力。
净言和净空一方面都觉得二师姐说的有理,另一方面,也都挂念着水月庵中的师傅,也就都不多说什么了,随着净仁,师姐妹三人一起向水月庵走去。
其实,清闲师太独自在庵中,心情又怎能平静的了?
净仁,净言,净空都是一帮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对她们的爱,就像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一般。
只有净名,她虽虚长净名十几岁,但是她们相遇时,彼此都是各有故事的成年人,这么多年来,她们是师徒也是姐妹,是母女也是挚友,有各执己见的坚持,也有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
虽然净名离开了十年,可是清闲师太和净空一样,她在等净名回来,她知道净名一定会回来!
现在净名是回来了,可是却再也不能与她对弈,不能与她讲经说道了!叫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怎么能不伤心呢?
净名的离去,不仅让净空她们痛不欲生,更让清闲师太越发苍老了……
凌远果真摆开守陵的架势,在他爹娘的坟墓旁边不远处,搭了个简易的草棚住下了。
净空几乎每日都来拜祭她的大师姐,顺便拿些吃的来给凌远,或者索性帮凌远做些饭菜,陪凌远一起吃。
这些,清闲师太都看在眼里,也不多做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