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们管男人两腿间的那个蛋蛋，叫“二头儿”。现在把这个名字送给了木梳，不等于骂他么？
工头也“嘿嘿”笑着，默认了这一称呼。虽然这种默认，带有戏谑的成分，但这等于确认了木梳在房场里的身份、地位。在他之前，虽然有几个和工头靠的很近的人，大家也都高看他们一眼，但是，没有木梳这么有职有权，名正言顺的。
木梳干起工作来，也毫不含糊，真正是大公无私，从来不徇私舞弊。
工头为了验证木梳，让和自己交好的几个人，分别试探着木梳。搬一块石头，朝他要两块工牌，木梳说，“头儿心里可是有数，他给我工牌，回头要数搬来的石头，要是牌、石不符，他该扣我薪米了。到时我朝你要扣去的我的米呀？”
工头听了木梳这样，更加信任木梳了。
木梳真就那么大公无私吗？
非也。
干儿抱回两捆水稗草，他看左右无人就给了干儿三块工牌。
干儿把工牌拿在手中提心吊胆地问，“能行吗？”
木梳向她睒着眼睛，说，“行啊。头儿是不在你们那边？”
干儿说，“是呢。”
“那你看到他，你就跑起来——不管是抱没抱水稗草，都跑起来，让他以为你非常积极，所以，你手里才那么多的工牌；到他看不到的时候，你再悠着点儿，歇一歇，嗯？”
干儿在那里应声，埋下头出溜出溜走了。
到天黑结账的时候，干儿别看干瘦干瘦的，可是，比其他人还多出几块工牌。手里的工牌多了，领到的薪米当然就多了。和她同一工种的人，还有些不服，但嘎巴嘎巴嘴又说不出什么来。
实际上，工头没有比以前给出多少薪米去，但是，工作效率却是大大的提高了，房场的工料堆，陡然增加了不少工料。工头看着这些工料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三天后东家来看吧，这回还能把我“扒皮楦草”？
他们盖房，由于工效低，都得准备一段时间的料，看差不多了，再上盖房工匠。等工匠把料使得差不多了，就转移工地，到其他地方干，这里，再继续备料，准备工匠下一次开工。今天东家来巡视房场的进度，就着急了，那边房场的料，眼瞅着使没了，工匠们就要转移到这里来干了，可是这里的工料还没有准备足，你说东家能不上火着急吗？
这里是大兴安岭东麓啜水流域，就是现在的绰尔河，由于地势的关系，使这条河流异常的直、长，一眼能望出去好远，非常像图瓦人的一种古老的竖吹管乐器绰尔，所以，后来就叫绰尔河。但是，先秦时，这条河叫啜水。在它的上游有个小镇，叫“啜水镇”，就是现在的塔尔气。这里是两边大山，中间一条河，要是修上要塞，就是一个真正意义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所以谁居住在这里，无不有修要塞的想法。
据说，这种想法已经有百多年了，唯有现在这个镇主，才下了功夫，几乎调集了镇上所有的土木工匠，和一应闲杂人等，下决心要修这个要塞。这个要塞要是修成了，这里就成了巴拿马运河了，那就发财了！
达拉伊人的原居地，在贝加尔海，“达拉伊”就是“贝加尔人”的意思。他们自认为是叶尼塞和安加拉的后裔。
相传很久以前，海边居住着一位名叫贝加尔的勇士，膝下有一美貌的独女安加拉。贝加尔对女儿十分疼爱，又管束极严。有一日，飞来的海鸥告诉安加拉，有位名叫叶尼塞的青年非常勤劳勇敢，安加拉的爱慕之心油然而生，但贝加尔断然不许，安加拉只好乘其父熟睡时悄悄出走。贝加尔醒来后，追之不及。
为爱献身的叶尼塞和安加拉就生下了安库雷坎、库里堪、布里亚特、肃慎、埃文基哥五个，后来他们成为五大族群的首领。他们妻妾的娘家人，一般都在临近贝加尔海的各个河流，分别成为色楞格人、巴尔古津人、图尔卡人、斯涅日纳雅人、安加拉人。
海中有两大岛，奥利洪岛、乌什卡尼岛，岛中居民出美女，有个奥利洪姑娘和乌什卡尼姑娘，分别成为肃慎的两个妾，这两个妾的娘家亲，后来就成为奥利洪人、乌什卡尼人。
贝加尔海，就是现今的贝加尔湖，中国古籍中叫它“北海”，就是“苏武牧羊”的地方。这里幅员辽阔，物产富饶，本来是个富足的好日子，但是三千多年前，这里的地壳开始了激烈的活动，地震，火山喷发频仍，一天就达到十次之多，更有九至十级以上的大地震。有一次地震，使湖面下降四丈半至六丈，大震之后，眼见着海平面平白地少了这么多，谁的心里不发毛？
达拉伊人都崇尚太阳，就从贝加尔海往东走，走了一段时间，被雅布洛诺夫山脉阻挡，他们就向南而行，又被大兴安岭阻挡，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一年多了，累了，走不动了，就在大兴安岭上居住下来。
但是，这里的环境仍旧很恶劣，主要是冷，这里是高纬度、高海拔。尤其是时不时地就出现北极光，让他们感到诡异、不可接受。就产生了南进发的想法。
达拉伊人久居贝加尔海，最熟悉的交通工具，当然是船，而且，还有一条啜水河，正是发源于大兴安岭，顺水而下，一流前行，快捷、平稳，何乐而不为？
——但是，这正是个敛财的好时机：想要过河通关？好，把你们的财物拿来。
所以，镇长齐鲁苏海，以及他的上几代，都梦想着在啜水镇设立要塞，形成巴拿马运河，守关收费。
达拉伊人有天然金，达拉伊玉，达拉伊琥珀，这到了中原，都是价格不菲的宝物。更有大马哈鱼、苗鱼、鲱型白鲑和鲟鱼等鱼的鱼干，也是朝贡的佳品。
各支的达拉伊人当然不愿意受人盘剥，就奋起反抗，组织武装闯关。尤其是临近入秋，武装闯关的人就更多了。
所以，镇主就亲自到房场来督建。催促加快进度。
工头有了木梳出的工牌的办法，免除了东家的责难，心中好不畅快，多给木梳两倍的薪米。木梳把这些薪米的一半给了干儿，干儿甚是高兴，但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木梳剩的另一半薪米。
她对木梳说，“你那些都给虎头啊？”
木梳说，“啊，都给他。实际上，昨天给的那些，不够他们一天的吃食——这回又多他一个，他不也得吃饭吗？给他这么些，我看够了，你说呢？”
干儿苦笑笑，说，“我寻思着，虎头要是问你，你咋说——怎么平白的把你的薪米都给他了？”
“不是都给，还是给他一半——另一半没给你，我说我拿回家了，他不知道我姥爷不吃不喝。”木梳向干儿解释。
“我知道，”干儿有点不耐烦，她说，“你怎对虎头说，你多了一倍的薪米？”
木梳想了想说，“我就照实说呀，咋地啦？碍着他啥了？”
“不是碍不碍着他的，”干儿说，“万一哪一天头不让你当二头儿，不给你这些薪米了，你咋整？你咋跟虎头说？”
“‘不让’？怎么‘不让’？”木梳不明白干儿说的话，因为，不存在“不让”他干的问题，不仅是木梳这样认为，在房场干活的人，都这样认为，怎么偏偏干儿想到那儿去了呢？
木梳说，“不让我干，让谁干？头儿还能信得了谁？”
“那可不一定。”干儿说，“你别过于自信，你现在就想好了，真有那么一天，你怎么对虎头说吧，”
“我对虎头说？”木梳说，“不可能，不可能有那么一天。”
干儿相当鄙视木梳的自信，又跟他说不明白，就一抡搭手，走了。
木梳在后边喊她，说，“我送你吧？”
干儿头都没回，伸出一只手，举过肩，对身后的木梳说，“不必。”
木梳讪不搭的（有些尴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一想，干儿说的不在理上，头儿怎么可能不让自己干呢？可是，当虎头问他，“怎么把薪米都给我了？”
木梳却撒了一个谎，说，“我姥爷这几天出门了，不在家，就都给你拿来了，我看给你一半，你们一家三口，不太足兴。”
虎头无可无可（无以复加），眼中潮潮的，他抓住了木梳的手说，“你真是我的好哥们儿，我发誓，我哈喽古鲁永远对得起你！”
虎头的大名叫哈喽古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