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强大气势的蓝色巨剑落下之时,五芒血阵中那头似乎还被禁锢着的金黄色将蝰环绕身上的蓝色符印像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一样开始极速流转,五芒血阵受到了内外的两股相同力量的夹击,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无量天尊,三清为上,道法自然,阴阳生极!”此时已来到血阵上空的醉不归手捏法印,口运法决,浮在空中的身影背后竟出现了一副太极图腾,荧彩流转,光华四溢,图腾之中,一黑一白两道流光犹如闪电般齐齐冲向血阵,阵法之上的那柄蓝剑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意志一样绽放出更加绚烂的蓝芒。
嘭!在醉不归强大的、不顾一切的攻势之下,五芒血阵终究还是承受不住上方的压力,在一瞬间崩裂开来,仿佛血阵的力量无处宣泄,放佛阵中的那头来自远古的神祗不甘就此蛰伏,崩塌的力量将整个峡谷内周遭的树木毁灭殆尽。
江小流和身边的女童是幸运的,在千钧一发之际,随着血阵力量的消失,轮到最后的这对童男童女从鬼门关里硬生生地被拉了回来。
“小爷我没死?!”在生死间徘徊的江小流长吁了一口气,却再也坚持不住昏迷过去,就连看一眼边上的女童都来不及,只是那只手紧紧地握住身旁的人,不曾松开。
“臭小子!手上都是汗....”身旁的女童轻声地说道,随后也跟着晕厥了过去。
扬起的尘土渐渐散开,持剑的醉不归浑身蓝色氤氲环绕。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江小流和一位女童躺在地上,心下欣慰,抬手一挥,一股清风从醉不归的袖间飘出,将躺在这地上的两人轻裹住带离了开来。
周身蓝色符文隐去的金黄色将蝰竟然对在旁的醉不归视若无睹,他紧紧地将已经奄奄一息的夫人抱在身边,看着浑身上下千仓百孔、满身鲜血的爱人,潸然泪下。
“夫人,将蝰一族已无翻身之日,你这次动用这等禁忌,可知后果?”
“夫君!我知道那人背后必有阴谋,可与其被压在那里暗无天日,还不如着了那人的道,只要将你放出去,我做什么都愿意!”
“夫人,这天下虽大,没有你,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血红色的手颤颤巍巍地举起,轻轻地抹去爱人的眼泪,那具狰狞的蛇头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带着最后一丝气力说道:
“几百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会说情话...”
沾满鲜血的双手缓缓落地,一头无情暴虐的妖物在不舍和宽慰中、在爱人的怀里闭上了双眼。
悲鸣之声,响彻云霄。
…………
良久过去,这荒芜之处的一人一妖都没有言语,本想着一上来的剑拔弩张此时却是格外的宁静。
“道友,不用紧张,这血阵被你破了,那东西没能在我身上附身!而我也已油灯枯井了!”
“五芒血阵,很久之前就已失传了,看来这世道有些人有些东西还是不甘心啊!蝰王将纣,这几百年过去了,想不到今日还能看到昔日的一代蝰王,失敬!”
醉不归将别在腰间的酒葫芦递了过去,收起手中的剑,盘坐在将纣的面前。
将纣也不言语,拿起酒葫芦就是一阵痛饮。
“还蝰王呢,当年的自以为是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想来我将蝰一族要是在南疆的黑山里不现世,也不会到如今的灭族,这天下早已经不是妖族的天下了,哎...”
“将纣,当年你族犯下的罪虐罄竹难书,那些死在你们手上的无辜百姓的冤魂怎么说?现在开始后悔有什么用?”醉不归打断道。
“是啊,可是道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可是你们人族说的话,就像你们吃惯了这世间的山珍海味,可这些山珍海味是否愿意到你们果腹之中呢?”
“将纣,我知道你的意思,这神州九域,哪里没有纷争,哪里没有血战,只是有时候我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无辜的!”
“道友,你们自相残杀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无辜凡人的性命,这五芒血阵早已在妖族里失传,我那死去的傻夫人就是被你们的人利用,她不知道即使我出来了也不会是原来的我,这血阵的法门你也应该猜到是什么人给她了吧?那东西要是出来,这中土就不会有一刻安宁,你们那些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活神仙们也没法过安生日子了吧?”
醉不归被蝰王这么一问,一时竟然无法辩解,心中早有定数的他想着将纣的这一番话,不自觉地看了看远处躺在地上的江小流。
“道友,能否答应在下的一个请求?”将纣问道。
“蝰王请讲!”
“当年我族走投无路之时,天下只知道我被困于你们三清云隐子的阴阳乾坤阵中,我的夫人还有五个子女被禁于武林城的囚妖阁内。这天下只知道云隐子悲悯苍生,却不知道他私底下和我做了一个交易,我将我的妖丹给了他,他给将蝰一族留下最后一丝血脉。”
“这事情后来不是秘密了,云隐子那牛鼻子老头回去之后到处炫耀,说拿了蝰王的妖丹,你知道他拿去干什么了吗?”
“哦,拿去做了什么?”饶是蝰王也好奇地问道。
醉不归本想着不伤蝰王的自尊,但转念一想几百年前此妖犯下的杀戮,也不顾及这一代枭雄的颜面,遂说道:“你身上的妖丹被他拿去喂给了他的仙鹤,说是要让仙鹤变成妖精陪他说说话,现在那只仙鹤已能幻化成人形言语了!”
本想着能给将纣难堪的醉不归没料到眼前的蝰王听到此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趣,有趣极了,想不到云隐子有如此胸怀,我这妖丹可是金贵得紧啊!”
“蝰王,恕我直言,你们将蝰一族天赋异禀,在修炼一途中远非寻常妖族能比,但你们就是不长脑子看不清大势,当年三大宗门出动所有精锐绞杀你们,如果没有云隐子那老头子你的妖丹照样被人拿走,你的夫人还有子嗣照样会被杀掉,云隐子这样做一来是想让你们保留点血脉,二来就是让你的妖丹不落入心存不轨的人手中!你说我说的对吗?”
将蝰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邋里邋遢的中年道人,说道:“道友果真是真人不露相,这关节竟能轻易想到,不错,当年云隐子就是这么跟我说的。那时候我心有不甘,想着自爆妖丹,杀他个天翻地覆,后来就是云隐子的这番话把我点醒,被困阵中之后,一开始我还觉得被骗了,但随着身上法力的不断流失,我似乎想通了这一切。”
“这知天会所记载的果然没错,你们这族一旦开始修炼,就会不懂变通,一方面有益修炼,另一方面行事就会简单粗暴,当年要不是你的夫人被擒,云隐子再怎么劝说都没有用吧?”
“是啊,可怜了我这傻夫人了!”将纣低头看了一旁的尸身,血红色的眼睛满是温柔。
半响之后,将纣才说道。
“失态了,这话说着说着就绕开了,我的请求还没说呢,其实很简单的,当年从南疆黑山里出来一路北上,人都说叶落归根,我们将蝰一族也想着回到黑山里。麻烦道友走一趟南疆,将我和夫人的尸身埋葬在那里,算是了却我最后的遗愿,你看行吗?”
唳!清脆的仙鹤声从西边的方向传来。
“小蝰啊,看来我还是来晚一步啊,也罢,送你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