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雪白、毛发亮丽的巨大仙鹤缓缓落下,仙鹤的背上坐着一位白袍老者,白发长须随风飘扬,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虽是满脸皱纹,但干瘦的脸上那眼睛神采奕奕,透着精光。
只是这出尘的景象并没有维持多久,那头仙鹤在老者还没下地前就将自己的身子用力一拱,将老者硬生生摔在了地上,搞得老者一脸灰土。
“小白!每次都这样让爷爷难堪,还能不能友好相处了?”白袍老者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对着仙鹤说道。
唳得一声鸣叫,仙鹤原地一转,瞬间白色流芒一闪,竟然化身成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可爱少女,樱桃小嘴、细眉秀鼻,白色裙摆飞起,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老者眨巴着,嘟起小嘴,嗔道:“牛鼻子,人家都已经是姑娘家了,你还整天骑在我身上显摆,你不害臊,我都害臊呢!”
白袍老者老脸一红,对着小白说道:“福生无量你个天尊!都几百岁了还姑娘,贫道这不是为了排场?你个小东西满脑子想的是什么?思春了?”
这一老一少全然不顾在旁的醉不归和蝰王,竟然开始吵闹起来,这边厢一口一个牛鼻子老道,那边厢小妖精找打,好不热闹。
“云隐子,当年你和我说过,阵法被破便是我两相见之日,但也是我的死期,你果然信守承诺来送我一程,不过好像你是来这里和你的仙鹤吵架的?”将蝰在旁看得哭笑不得,实在忍不住才说道。
“爷爷,这就是那头给你妖丹的将蝰吗?啊,好难看啊,你怎么会喂给我吃这丑八怪的妖丹呢,哎呀,人家都起鸡皮疙瘩了!”没等云隐子说话,小白就抢话说道。
“咳咳,怎么说话呢,到一边去,我和小蝰叙叙旧,别捣乱!”云隐子赶紧将小白推到一边。
“小蝰啊,当年我怎么说来着,你们就是脑子简单,做什么事情都不考虑后果,你看吧,活生生被人利用,倒头来死光光!你的那个夫人还有孩子本来在囚妖阁里好好的,说不定哪天大赦天下还能被放回南疆...”云隐子看上去鹤骨仙风,但这个话夹子一打开就是停不下来,竟然和蝰王开始讲起了自己这些年在三清观的无聊生活,在旁的醉不归似乎对眼前这人反感极大,连个行礼都没有就去一旁查看江小流和女童的伤势。
这几个时辰过去了,云隐子依旧对着盘坐在地、生息无多的蝰王将纣滔滔不绝,夕阳西下,远处的落霞和孤鹜齐飞,山谷中的缕缕幽风将此处徘徊的血腥之气吹拂得一干二净。
“想不到这最后时刻能有你送行,还听你唠叨那么久,走得也安心了,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当初我族犯下这等的杀戮,你却要冒着大不违要保留我族的血脉,这是为何?”
“小蝰啊,下面的话有点难听,你死前千万不要想太多,你看,这湖中的鱼虾蟹、山中的虫鸟兽、林中的花草木,对于我们修行之人或许没有什么作用,但对于世俗凡人确是可用之物。而你们妖族身上,有些东西很珍贵,你们的皮可以当护甲、骨头可以当法宝、妖丹可以助修行,血脉里更有不可思议的潜力,留下将蝰一脉,其实就是说不定哪天会有人发现你们身上有还没发掘的东西,所以这囚妖阁,除了是个禁锢之地,还是个钻研之地呢...”云隐子滔滔不绝,全然不顾神色已经难看至极的将纣。
噗的一口鲜血从将纣的蛇口喷出,临了对着眼前哔哔叨叨的云隐子愤愤说道:“风水轮流转,哪天要是妖皇再临,你们就是鱼肉,还有,你个牛鼻子烦死了!”
一代蝰王,曾经不可一世的妖族枭雄在云隐子的絮叨中闭上了双眼。
“小蝰啊,你怎么死了,我还没说完呢,妖皇你们就别想了,这万年来我人族如此鼎盛也没个帝皇现世....”对着将纣的尸身,云隐子又开始嘀咕个没完。
…………
江小流和狗尾巴在血阵崩塌的时候身在阵中的一角,反而没有受到波及,这身上也只留下了点皮肉伤,只是因为受到血阵的影响导致惊恐过度而昏厥过去,在醉不归的救治下,两人很快苏醒过来。
皮肤白皙犹如雪中冰晶,眉若新月眼如杏,秀鼻薄唇美如画,左眼下一粒细小的红痣平添了些许的魅惑之意,比起在旁的那个白衣少女来,江小流身边的这个女童在姿色方面还要略胜一筹,可谓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
“福生无量你个天尊啊!这小姑娘长得比我还好看呢,醉伯,你说是不是?”小白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竟有些自卑起来。
“肤浅!你们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醉不归白了一眼小白,也不搭理她,反而朝两人问道。
“江小流,我从长平镇被掳来的。”“我叫狗尾巴,武林城人。”
“哎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叫狗尾巴呢!”这小白似乎继承了云隐子爱絮叨爱插话的毛病。
“小白,你住嘴,小心我拔了你的毛!”醉不归对着小白呵斥道,转而却略带笑意地看着江小流。
“你就是江小流?嗯,小子长得不错么,命还挺大的,道爷我三清醉不归...”醉不归边说边拍着江小流的肩膀,指尖一道细微的蓝丝芒慢慢游出,随后迅速进入江小流的身体。
江小流只是感觉身上一凉,眼前的他根本连再看一眼醉不归的心思都没有,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在旁的狗尾巴,有些痴了。
“狗姐姐,你也活着啊,太好了,我总算看清你了,你好美啊,比我们镇长的张家寡妇美多了...哎呀!干嘛打我?”眼中只有狗尾巴的江小流被小白一个大脑瓜子,疼得直嚷嚷。
“登徒浪子,哪有这么夸人家的,我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下流!无耻!”这小白指着江小流的鼻子破口骂道。
“你有病吗?难道我还要说长得丑不成?”江小流被小白这么一骂,心下恼怒,也不管来的是何方神圣,立马回击,心想着在狗姐姐面前可不能示弱,一定要表现出男子汉的气概来。
“你!醉伯,快帮我,我说不过他!”这小白虽然是活了几百年的仙鹤,但还是少女心性,被江小流这么一顶嘴愣是哑口无言,赶紧求助醉不归。
“可惜可惜,不错不错,哎呀,嗯,呦,可以啊,他娘的...”醉不归连搭理小白的心思都没有,口中喃喃自语,另一手早已搭在狗尾巴的肩上。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
“牛鼻子,你真没完没了了吗?我求求你消停一下!你看小白耳朵里面都已经长茧了,你这唠叨的毛病整个三清观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就是,又爱显摆又啰嗦,烦死我了!”
看到云隐子对着身边已经闭目良久的蝰王将纣还在那里叽歪个不停,走过来的醉不归和小白一唱一和憋了劲地埋汰起云隐子来,身后跟着的则是已经清醒过来的江小流和狗尾巴。
“小醉啊,怎么跟为师说话的呢,没大没小,还有小白你,为师可是有尊严的!你们这样很不好的!呦,这两个小孩命够大的,来来,到爷爷这里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云隐子对着江小流和狗尾巴招手说道。
在醉不归偷偷摸摸探查两人资质的这段时间里,两人早从小白的嘴里知道了来人正是三清观鹤鸣峰的首座云隐子,首徒醉不归以及首美小白。三清观的鼎鼎大名早已在凡间如雷贯耳,江小流和狗尾巴自是敬仰至极,这云隐子一招呼,赶忙上去要磕头跪谢,只是看到一旁那两头可怕狰狞的将蝰,心下有些畏惧,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