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单脚撑地斜斜挎在山地自行车的方井,一下仰面侧倒了过去。刚从前门上公车的尹瑶在路过后门听到叮叮哐哐的声音后,出于好奇顺势将目光转过去发现虽然后门很破旧但由于骑自行车的同学来往很多仿佛挽救了诸多奶茶店,之后便看到在最火热的一家奶茶店铺前,一个斜挎在自行车上,。浓郁的头发盖住了一部分眼睛。耳朵塞着白色耳机,白线从胸口垂下绕过皮带消失在斜挎着的单肩书包里,安静的停在路旁,像是隔了另外一个时空。那个时空里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的事物都静止不懂,仿佛只有他眨眼就成就了微弱变化的风景。他安静的匍匐在自行车扶手上。他的雪白衬衫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他的头微微地转过来了一点儿,整个人的画像不自觉深深的印刻在了尹瑶自己也无法知道是什么地方。
就像所有电影的柔光镜头,男主角总是带着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带着一身白色带着他人所没有干净,无论穿过多么繁杂的人群多么拥挤的街道灰尘永远无法将它沾染。
然而尹瑶皱了皱眉头。看着他漂亮的自行车以及听到旁边女生的谈论。
——好帅啊!
——真好看呢!
——听说那两个人是年纪一二名呢!
——听说他家里面还很有钱呢!
家境本不富裕的自己更在意的只会是最后一句,便立刻把他判定为自己终究不喜欢的富人家孩子的行列了。
随着人流散去,公交车缓缓前行。尹瑶闭上眼,明与暗反复交替,不断的进入树荫再不断走出。交替闪烁间那个男孩子的身影也随着若隐若暗的摇曳在她眼前。
初中习惯了午睡的尹瑶到了中午,困意就不知名的席卷而来,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昏昏欲睡。夏天的中午总是慵懒,闷热,光度,热度,到处充满着热乎乎令人极其反感的沉重黏质,一起弥漫开来,履到眼皮上就变得沉重。呼吸慢了下来渐渐变得平缓,然后睡去。
尹瑶突然从梦中惊醒看了一眼大街上手表摊处随处可见的手表,她叫了一声“杀了我吧”,然后狼狈地收拾了东西就往学校跑。
尹瑶总是懊恼自己这样鲁莽的性格。拿着饭盒、书包,还有因为天气太热而顺手脱下的校服外套,这让自己都觉得更加的狼狈不堪。在上楼的楼道转角处,尹瑶觉得前面有一个身影,想停下来已然不可能了,结果就是结结实实的撞上去了。
顺滑柔软的衬衫有些微微的凉意,再往前就触到了有温度但无热度的肌肤。尹瑶的脸贴在两侧突起的肩胛骨的脊背上。散发出混合汗水和香水的味道,但却像初春时刚发芽的青草嫩黄中渐渐显现的秀绿毫不浓郁。情急之下稳不住身子下意识的抱了下那个人的腰,的摸到对方结实的小腹吓得马上缩回了手,可温度仍挥之不去有增无减在手上烧了起来,一缩回来重心不稳,于是重重地摔了下去。
这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可尹瑶竟然记得每一个细枝末节。抬起头眼前出现了黑色浓郁一字排开的眉毛,角线分明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是上午透过车窗看到过的停在奶茶店旁的那个人、那张脸。
那张像是被冰冻了一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像深秋透着阵阵清寒的冰霜摧毁一切能及的有生力量的目光,刺穿了尹瑶的整个身体,尽管在夏天也使得她后背闪跃起飕飕的寒意。
随着“哇哦,哈哈哈……”这种不合时宜且令人百般厌恶的闹铃似的声音响起,尹瑶才惊醒过来注意到旁边一个衣着秀丽、面容整洁穿着同样雪白色的衬衫,个子高出半个头,眼睛稍大一些,眉毛依旧浓郁,但眼神却是更加锐利。两人相比无所谓谁更好看,在普通人中就单从容貌而言已然是相当抢手的。尹瑶连忙站起来,一句“非常对不起”在嘴边咦嘘着,然心跳清晰得似乎要从胸腔顺着喉咙踊跃出来。
那张脸还是没有表情。只有旁边那个在刚刚的大笑之后依旧一副笑呵呵的面容,似乎在等待看一场精彩的闹剧。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也着实让尹瑶特别讨厌。被撞的那个人转过身去,对身边的人说了句“走吧”。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这让尹瑶觉得很吃惊,毕竟也是富家人的孩子。同时也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些许失望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些什么,只是这样的平淡未免让人觉得泄气。甚至浮夸的认为至少应该争论一下的。但想象终究是虚构的。
尹瑶跑过他们,向教室冲过去。两点三十五分。迟到五分钟。尹瑶大喘着气强忍着挺直身体站着想对老师表现出足够的尊重以缓解迟到的被责备。可这算起来已经是她第二次迟到了仅在刚开学。老师的脸色非常难看。才开学就迟到两次这是否有些老天故意捉弄自己的嫌疑。忙不得瞎想。在站了一分钟之后还是换来了“你进来吧,记住你已经挑战极限了”。然后跑进教室瞄了一眼贴在黑白旁边最引人注目的一张座位表,找到自己的位置,一股脑把东西全部塞了进去。刚喘了几口气把心情平复下来,一抬头就看到刚刚那两个人站在教室门口,让尹瑶特别委屈的是老师没有说任何话并且还微笑着点点头,他们就径直的走了进来。
尹瑶转目四顾一下,就自己后面有两个空座。全身在不经意间感觉静脉逆行,像要走火入魔一样血脉喷张着。令人讨厌的那个人说了句“哎呀!好巧啊,冒失鬼”。这使得尹瑶身体的几乎每一个细胞都莫名的搞笑产热且异常兴奋的跳动起来。这让心里还想着不是很多年前就提出要消灭不平等、消灭阶级矛盾“贫苦人当家做主”吗?果然是“革命尚未成功啊”。更加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心里开始暗暗祈祷现在就能在自己坐着的位置不管是因为地震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只要能立刻产生一条很深很深的裂缝然后能将自己足够掩埋该多好啊。
当然,尹瑶也不示弱,侧着头鼓足了勇气用一个音频回了一句“我们很熟吗”,这让方井苦笑不得。随即转过头的瞬间被自己撞的那个人的整幅眼帘横冲直撞着再次冲进了自己的目光。依旧冰冷的神情冰霜般的眼神仿佛冻住了尹瑶的整个身体,动弹不得,可仔细看来,他的眼球呈现黑色,显得深邃但也显得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