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章的归降,虽然提了一些条件,但是李祚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这纷乱复杂的天下不只是要面临对朱温作战,还有那不相统属的四镇和十方,这些都将是李祚要面对的,朱温得了七分天下,但是起于草莽,并无功绩于天下,各路诸侯迫于威势才降服于他。
若是朱温面临着巨大的威胁,那么这些人的野心自然又会膨胀,到时候无疑又是各自为政的局面,所以李祚不担心王彦章不对梁作战这一要求,毕竟天下那么大,除了内部烽火,还有强邻环视,只要是英雄自然有用武之地。
在行军路上李祚一直想着这些事,看王彦章一路上并无言语,李祚很理解他的心情。
不知不觉,马军前锋已到济阴境内,李祚命离城五里下寨。氏叔权的哨探探得消息,报入城内,他大惊失色,命紧闭城门,全体战备状态,打算龟缩不出,这无疑让李祚攻城的难度大了几倍。
氏叔权的举动自然被李祚的斥候得知,在得知消息后,因大军后路未到,经过商议,决定先用激将法试探氏叔权,当然最佳人选就是高思继,因为前一次的战斗,高思继已经成为济阴官兵的眼中钉,人人都想报仇雪耻。
第二日一大早,龙威军人人饱餐,顶盔贯甲,意气风发的向济阴出发,高思继的马一营当先开路,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对着官兵往死里拉仇恨,只要激将法一成功,李祚后路伺机而动,定然给官兵致命一击。
为了出其不意,除了马一营前往,其余部众都躲在官军视线以外的树林之中,这样一来,给氏叔权一个只面临五百骑兵的压力,优势加上仇恨,氏叔权没有理由不心动。、
白马银枪一骑当先,五百马军打马狂奔,声势浩大如惊雷滚动,一个个脸上都是杀气腾腾,威武雄壮,自然的精兵模样。当马一营出现在城下,氏叔权满脸疑惑,为何贼人只来了这些兵马,急忙远眺,并未发现异动,再看领兵之人,正是当日出尽风头的白马银枪的家伙,氏叔权顿时火冒三丈,急急就要领兵出城破敌,他要生擒高思继一雪前耻。旁边一个山羊胡须的幕僚极力劝说不可轻易出城,敌人狡猾怕有埋伏,氏叔权只是不听,那幕僚摸着胡须摇头叹息,心里很是失望。
氏叔权领两千骑兵出城,见了面也不多说,全军张弓搭箭,疾驰骑射,箭矢如雨点一般飘来,只因距离还远,龙威军几乎没什么损伤,高思继带领骑兵没有丝毫犹豫,也是举箭还射,一时间场上只听箭矢呜呜,弓弦蹦蹦的响。距离越来越近,两边军士都是收了弓箭,长枪大刀并举,一往无前的冲杀起来。
官军占了人数优势,胆气很大,但是龙威军也是丝毫不惧,第一排的骑兵接上了,避开马头的骑兵插进了敌方队伍,没避开的顿时人仰马翻,高思继一马当先无人可挡,身边亲兵护着他呈锥子形直插敌军大阵,一时间挡者皆靡。
双方骑兵不时有人落马而亡,一时间刀光血影,喊杀连天,天空乌云翻滚,太阳公公似乎不愿见到这么血腥残暴的杀戮,默默躲在云后。
一炷香的时间,敌我双方对调了方位,城上的官军借机射下箭矢,奈何距离不够,只有起威慑的作用。
高思继扫一眼身边将士,还剩四百左右,而官军伤亡在三百以上。
“兄弟们,一会儿紧紧的跟着我杀出去,一定要跟着我,不然坏了元帅哥哥的大事。”高思继对身边亲兵传令,亲兵再传达全军,众人得到将令,都是紧紧的聚在高思继左右。
“杀”,“杀”。高思继一生大吼,身边将士也是大声吼叫助威,毕竟以少对多还是有很大的压力的。再一次冲锋,杀透敌军阵营,马一营的军士又丢下了八十几人尸体,而官军伤亡也在两百多。
冲出敌阵,官军再次勒马回头冲锋,高思继带着马一营拔马而逃,为了让氏叔权相信他们是真的打不过而败逃,高思继命军士一路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氏叔权见了大喜,急忙挥军追击败兵,本来就鲁莽的他,此时又杀红了眼,哪里还记得起先担心的伏兵,他的眼里现在只有高思继,这个让他大败亏输的贼头,一定要活捉泄愤。
而身后的将校看了敌方败兵模样,也琢磨不定,只好随着主将冲锋。而此时此刻,李祚等人正在一里之外守株待兔。当听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命李越所率五百骑兵绕道直奔济阴城,而自己就静静的等待莽夫氏叔权陷入包围圈,就算不能活捉,只要李越成功,那此人也无路可退,济阴城自然也是囊中之物。
话说李越自从带来了定陶的骑兵,李祚暂时让他统领成为马军第三营,等拿下曹州正式任命,所以此时才会跟随骑兵前来。而此时他们奔向城下,那是李祚的计策。
氏叔权一路追击并未发现贼人伏兵,而那个可恶的贼头始终在他的视线之内,这怎能让他不怒,看得到碰不到最是让他愤怒,当下坐下宝马催到最快,眼看就要追上了,氏叔权大喜。
高思继见时机差不多了,索性不跑了,调转马头迎战,氏叔权求之不得,丈八长矛轮动如飞,盯着高思继发动猛攻,手下将士也是拼命的攻击着马一营的士兵,由于是掉头作战,提不起马速,一时之间占了下方,不时有人落马。别看这氏叔权是个莽夫,但是带兵还是有一套的,看他手底下这只骑兵作战勇猛就知道一二。
眼看着占尽了优势,氏叔权虽然斗高思继十分吃力,仗着人多也不惧。可就在这时,后路奔出一支骑兵,喊声大作冲杀而来,氏叔权窥见那个熟悉的白袍小将,心道糟糕,中了圈套,稍微分神,结果吃了大亏,高思继一枪刺出,氏叔权急忙抵挡,奈何慢了一分,高思继长枪划破了他的左肩,一抹鲜血被白缨带着抛洒在空中。氏叔权想都没想就带人往侧边奔逃,奈何树木林立,哪里还跑得快。李祚后路骑兵以逸待劳,追击敌军,人人都是搭箭急射i,官军一时间纷纷落马。
李祚一马当先追出去,惊雪本来在山野长大,对于在林子里奔跑有着先天的优势,此时载着李祚在林间穿梭自如,势若奔雷。
氏叔权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心疼的要命,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曾几何时一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而此时尽然命丧山贼之手,真的是阴沟里翻船。同时他也为自己的鲁莽而悔恨,但是一切发生了就来不及挽回,此时此刻也不是感伤的时候,不远处追击来的那个白袍小将才是要命的存在。
氏叔权慌不择路,马儿也被树桩扎到了腿,鲜血顺着大腿流下,马儿吃不住疼痛发狂奔跑,没过多久却是慢慢的慢下来,失血过多,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眼里也全是悲痛之意。
终于,在跑出去二百多米的距离,他口吐白沫摔倒在地,甚至都没有过多挣扎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结束了他的使命。氏叔权被摔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挣扎着爬起来,就看到明晃晃的方天画戟的月牙刃摆在自己的脖子前,他心如死灰,眼睛一闭矗立在那里,等待着宣判死刑。
“给我绑了,此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等拿下济阴,好好跟他算账。”李祚激动的大喊。
“是”,身后赶到的亲兵出来两人拿着绳索把氏叔权绑了个结结实实,丝毫不给他动弹的空间,嘴里也塞了烂布,氏叔权此时只有两个眼睛是生动的,鼻孔喘着粗气,似乎在想他跟贼头到底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济阴城下,来了一队偃旗息鼓狼狈不堪的军官,看样子就是刚败阵下来的样子,当先一人手提长枪,背上宝雕弓,长羽箭,虽然是败军之将,可是眉宇间还是充满了英气。
城上的守军早就看见了这只溃兵的到来,正自疑惑,只见那将领一马上前大喊:“我等是朝廷的军官,有紧急军情面见氏叔权将军。”
“氏叔将军追击敌军未回,你等是哪路官军,找我家将军何事,可有凭信?”城楼上的守将问道。
“我等是洛阳龙骧军王将军麾下,有王将军将令为凭,还请将军查验,王将军随后就到。”那将领说道。
“真的是王将军麾下?”那守将满脸疑惑,龙骧军他且能不知,那是皇帝的精锐部队,驻防洛阳皇城。主将更是勇冠三军、威震大梁的铁枪大将,自然是要给面子。
虽然眼下不知真假,但是他也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出门来查验,令牌送到他的手上,他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将军令牌,当下急忙下城迎接这队官兵,声称怠慢了众人,还望赎罪,只是自家将军不在,所以他做不了主让大军入城,但是请将军两位副将还是可以的。
这人也不为难他,就依他带着两位副将和守将入城而去。
话说哪里来这样一只奇怪的官兵,原来那并不是别人,却是李越一部,此计自然是李祚的主意,当时商议军情之时,虽然王彦章明言不会参与,但是李祚并没有让他避开,最后动之以情得到王彦章认可后,拿出了自己的令牌给李越行事。所以守城将官看到的是真实的左龙骧军使的将军令牌。
李越才能顺利取得了进城的机会,虽然只有三人,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等李祚领着大军到来,李越的部下又配合着演了一出戏,氏叔权全军覆没,他自己被李祚换了小兵的服饰,绑缚着带在身边,他要让氏叔权亲眼看到济阴城被自己攻破,就像当初自己亲眼看见氏叔琮杀死自己的父皇一样,这是小皇帝记忆深处的恐惧。
李祚大军到了,李越的部下尽情的投入,真把自己当官军,一个个大呼小叫的说贼军来了,丢盔弃甲的奔向城门,急忙呼叫自己将军,让他求情放他们进城,救他们性命。
李越刚跟守将套近关系,此时看到自己的部下危在旦夕,急忙请求守将开城门放他们进来。情况危急,容不得犹豫,那守将怕担干系,急忙命人打开城门,放“龙骧军”入城,众人看城门开了,争先恐后的抢将进去。
这边阵中李祚佯做冲锋,看到李越部下陆续入城,满心欢喜的哈哈大笑。
城内还有将近六千守军,若是强攻,李祚带来的全是骑兵,那是想都不敢想,但是现在,主动权都落在了自己手上。李越部下最后一拨人入城,守门军士正要关门的时候,却见这些人突然发难,守城的十几名军士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城楼上李越第一时间把随身佩刀架在了守将的脖子上,不得不说拿这人作为人质是很顶用的,城上士兵虽然拿着武器围了上来,却是没有人敢动手。两员副将不知什么时候夺了盾牌和短刀,一左一右守护着李越慢慢后退。
于此同时,李祚带兵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城内守军失了主心骨,一时间慌乱不堪,各自为战,城上守将歇斯底里大叫:“不要管我,传令各部奋力守住城门,其余人给我射杀城外的贼人,否则一个都别想想活!”虽然李越狠狠的警告他不要乱动,他哪里理会,脖子被刀割破了,鲜血直流也不理睬,李越倒是被他的气魄震动。
众军士听了只留下一部分人守着他,其余人都是搬起擂木炮石往城下扔,城下官兵接到命令也在聚拢,双方展开激烈的厮杀,李祚后队虽然被阻挡了一阵,但是他却是一马当先杀进了城门。
本来李越的部下因没有主将,官兵聚拢后被压制了一头,但是李祚一出现,局势瞬间扭转,李祚所向披靡,斩杀了几个偏将,官军丧胆了,越来越多的龙威军加入战场,局势一边倒,终于官军溃败逃窜,李祚命人展开追击,自己带人迅速攻上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