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祚带人杀上城墙,就看到李越三人已经浑身浴血,身边倒下了五十几具敌军尸体,三人也是伤痕累累,李越稍微好点。
一队官兵杀红了眼,拼命的向三人发动攻击。
李祚当先杀向人群,他可不想在这个小地方损失大将,身后也跟上亲卫营的甲士,挥动兵器攻击守城士兵,一时间官兵纷纷溃败,他们的主将因看到城破,羞愧之中撞在李越的刀上,命丧当场。
由于是溃兵,龙威军在几位虎将的扫荡下很快控制了东西城门,城里的残兵败卒已经乖乖投降了,氏叔权气得七窍生烟的被“请”进了节堂,堂下还绑缚着几位文武官员,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此时见了早先劝他的那位幕僚,羞愧的低下了头。
李祚端坐在将位上,背后一幅猛虎下山图高挂壁上,左右两边立着兵器架,左边宝剑右边大刀,看上去庄严肃穆。郭开平一如既往的站在李祚左后方,持刀护卫,堂下两边坐着几位大将,看李祚的神气样儿,氏叔权气得青筋暴跳。
“氏叔权,如今兵败被擒,城池被破,你有何话说?”李祚当先开口。
“可恶的贼人,私自起兵犯上作乱,攻占城池,丝毫不顾朝廷法度,惹得天子震怒,大军到日,让尔等乱臣贼子死无葬身之地。”氏叔权愤愤说道。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当心你的狗头。”郭开平气愤的吼道,大概是听了乱臣贼子这句话刺激到了。
“氏叔权,说道乱臣贼子这句话,我可以让你死得明白,当年你父亲氏叔琮叛唐降梁,杀害昭宗皇帝,帮助朱温篡位登基,朱温老贼出身黄巢逆党,残暴不仁,反复无常,并无功绩于天下,却妄自尊大篡位祸害天下,你氏叔一族更是是非不辨,助纣为虐,杀害旧主,阿谀奸雄,还敢谈什么犯上作乱究竟谁才是乱臣贼子?”李祚对于这个仇人之子没有一丝好感,直接反驳。
“大唐羸弱,天子昏聩,导致天下四分五裂,我大梁皇帝英明神武,聚天下英杰,南征北战,势必一统中原,天下强者当道,有何不可,统一天下如何没有功绩?”那幕僚见氏叔权语塞接口道。
这一句话居然说得有那么一分歪理,李祚也暗暗打量此人,只见此人灰袍大袖,束发高冠,山羊胡极有特色,方正的脸上才华横溢的表情,俨然一副饱学之士的大儒模样,虽然被绑着也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态度。
“先生以为天下强者为尊就是对的,所以天下有野心之人趁机起兵争夺天下,就是为了彰显自己是强者,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视人命如草芥,征战不断,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就是先生先要看到的样子。看先生饱学儒家经典,且不知仁义礼智信,竟有如此悖论,全无一丝悲悯,不知老夫子在天有知,作何感想?”李祚一口气说完盯着此人的反应。
“自古以来,风水轮流转,朝代更替那是顺应时势,纵观历史上,多少帝王起于微末,造就盖世功勋,我主亦是人中之龙,坐了天下有何不可?”此人还是侃侃而论。
“好啊,既然要比古帝先王,那我问你,朱温可有秦始皇扫六合一统天下的雄才大略、可有汉高祖聚将相驱除强敌的远见卓识、可有汉武帝横扫西域追逐漠北使胡人丧胆的盖世功勋、可有唐太宗扫乱世励精图治创造照耀华夏千古的盛世王朝,海内升平的千古光芒?朱温有什么,凭一己私欲不择手段谋得生杀大权而不知报效恩典,反而祸害天下,荒淫无度,残暴不仁,这样的人配得上光耀千古,为一代人皇,简直荒谬!”
李祚话一出,这大儒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即嘴巴微动却没有话说,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李祚,他很想弄明白一个山大王为何有这样的见识。
然而,看到人的第一印象也不能让他把此人和山大王联系在一起,最后,他看了氏叔权一眼,叹口气不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自己将军败在这样的人手下是必然的。
本来自己为了主将拉下了面子,就像律师一样找尽了各种占理的说辞,就算是违背儒家思想也在所不辞,为的就是给主将找回面子,可是这山大王却不是一般的难缠,自己也没有法子了,既然自己抓住强者为尊这一说辞,眼下却是人家是强者,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唉,看来命该如此!
李祚见此人不再言语,打量了堂下众人,能说话的也就这位了,氏叔权除了骨气一无是处。李祚也不想多浪费精神,后面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自己处理呢,当下吩咐留下那幕僚暂时监押,其余众人都是拉出斩首示众。
这些将佐几乎都是氏叔一族,对大唐来说是真正的乱臣贼子,李祚为了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决定借氏叔权等人的人头立威,否则自己在这济阴毫无威慑力。话说这里民风彪悍团结,其实都是迫于氏叔一族的威势不得不如此。
秦羽、韩章后队已经入城,此时正忙着清点府库,顺便搜捕乱兵,城门上布防严整,战场早被打扫干净,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就像从未发生任何事,街上人来人往的开始了正常的生活,龙威军秋毫无犯,王彦章一路看得咋舌:“这哪里还是强盗的样子。”
更让他感叹的还在后面,秦羽征集民夫搬运粮食一一分发给聚集在广场上的百姓,每户三石粮食,出力的外加两石的工钱,除了粮食,每户还分得银钱十两,这可是大手笔,王彦章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除了氏叔一族,众百姓都是欢天喜地的感谢着大王们的恩惠,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谢恩,秦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劝起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众人。
济阴氏叔一族独大,平时这些百姓都是被压迫剥削的对象,只是碍于氏叔族的权势,敢怒不敢言,氏叔权更是残暴,杀人放火之事有之、强抢民女者有之、搜刮民脂民膏者有之。总之在他们心里,氏叔一族如今的下场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不说如今大王们还发给自家丰厚的钱粮,就算什么都不给,只要不侵犯他们,那他们都是夹道欢迎。而眼下,大王们仁慈恩义,自己拿命来报答都是应该的。
乱世之中,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一口饭吃那是多么的弥足珍贵,更不用说李祚现在的大手笔。那是足够让这里的百姓死心塌地的认为这才是他们最好的统治者,才是正规的朝廷应有的仁政,才是他们值得用命报效的对象。多少年轻后生对威风凛凛的龙威军充满了憧憬。
为了感谢龙威军的大恩,领到粮食的百姓自发组织起为大军饱餐一顿的举动,为他们做的晚饭是白面馒头。
秦羽领着人异常忙碌,李祚亲自带着郭开平等人巡视济阴城。
话说这济阴县历史悠久,济阴,以其地在济水之南而得名,地名从汉至明沿用1500多年。汉建济阴国,后改济阴郡,隋又建济阴县。唐,《旧唐书·地理志》:隋济阴郡,武德四年(公元621年)改为曹州……天宝元年(公元742年),改曹州为济阴郡,乾元元年(公元758年)复为曹州。
李祚带人一路行来,见城中少数地方屋舍俨然,大部分都是破败不堪,这一极大的反差充分证明着贫民和大族的差别。然而此时,大族没有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贫民百姓没有低微的自卑感,有的只有兴高采烈的人群,似乎李祚的到来赶走了这里的悲伤,带来的是光明和希望,当然除了少数人在角落里叹息。
李祚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这战乱下的城郭,暗暗的和后世的影视城做对比,少了浮华,却是千疮百孔的真实,看城墙上斑驳脱落的砖块就知道他的历史。
秦羽韩章忙得不亦乐乎,眼见太阳不高了,总算是将所有粮食分发完,点算好剩下的粮草军械,抱着账册寻李祚交差。士兵和民夫都是躺在空地上喘着粗气喝着水。
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馒头的香气充斥着空气,进入所有饥饿劳动者的嗅觉,刺激着他们空阔的味蕾,看到大车小车的馒头出现在他们的视野,所有人都沸腾了,这一刻他们的心里是温暖无比的。流离失所的人们感觉到了家人的温暖,他们喜极而泣,看着亲切的大姐、和蔼的老娘、美貌的姑娘挎着篮子一个个的给他们分发白面馒头,他们满心都是感动。
更有半大孩子兴高采烈的提着茶壶,抱着大碗给士兵分发白开水,龙威军的士兵感受到了这里百姓的热情和周到,顿时犹如回家的感觉。
李祚巡城回来看到这一切,心里满满的豪情壮志,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果然没错,虽然自己施恩不图报,但是对于穷苦人出身的他们,那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封建王朝的人情味是很浓厚的,不仅是表现在报恩,甚至是忠义、言而有信等等,完全不是后世一个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才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
只是善良的人们总是被野心家、暴虐者当着猪狗一样,有用时压榨剥削,没用时随意杀害。李祚发誓,他绝不会做这样的掌权者。
找了一张大桌子坐下,一个大娘端上了一簸箕馒头,还有一大壶开水,没人一大碗摆在几人面前,招呼着他们放开吃。李祚带着几位兄弟也毫不客气的享受着他们的善意,秦羽一边吃一边报账,此战拿下济阴,损失兵卒三百三十一人,其中马军一营损失两百零二,马三营损失八十六人,亲卫营损失四十三人,出了李越带出来的马三营,其余全是龙威军老人,李祚心疼不已。
每战下来,先报忧后报喜是李祚规定的,他希望每一个活着的人时刻记住,所有的胜利和缴获,都是兄弟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并且让他们清楚的记得每一战是多少兄弟换来的,活着的人拿着兄弟的命要怎样把价值最大化,怎样为他们多杀几个祸国殃民的反贼报仇雪恨。
说完了伤心事,秦羽脸上多少有些笑容:“此战拿下曹州首府,缴获粮草八十八万石,除开分发百姓四十二万石,还剩四十六万石,差不多是一半,黄金五十万两、白银二百五十万两、铜钱三千三百八十万开元通宝(开元通宝重二铢四垒,十枚重一两。)、分给百姓的一千三百万,还剩两千零八十万;分给百姓军器八千件、盔甲五千套、战马一千八百五十二匹,草料无数,还有俘虏三千余人。”
秦羽一口气说完,脸不红气不喘,心里满是兴奋。
李祚也暗暗感叹氏叔家的敛财手段,还有朱温对他们家的额外照顾,难怪有这么大的底气什么事都干。李祚听到这些缴获,无疑是高兴的,龙威军正是物资缺乏,尤其是战马,这一战下来,算是狠狠的补给了一下。
龙威军不断发展壮大,来投靠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但是离能够与朱温正面抗衡的日子还很遥远,李祚也是心中烦闷,早一天壮大起来打击反贼,就可能多救活多少无辜的生命,李祚的心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