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不时地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看孙家树:这个兵这是在干什么呀?
突然,孙家树说道:“班长,请停一下车。”
老兵忙踩住了刹车,刹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等车子停稳了司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小孙同志。”
孙家树说:“没什么,我想步量一下从公路到那棵树的距离,班长你看行不行?”
老兵无奈地摇摇头。
集市在山脚下的镇政府附近,那里聚集了很多菜贩子,买菜的人把道路都堵死了,司机找了一个宽阔的位置把车子停下来,孙家树掏出炊事班长交给他的买菜清单准备挤过去一一买,司机却叫住了他。
“看起来你是第一次买菜,还没有经验,照你这样一样一样地买,咱们到天黑也回不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一会儿只管过磅和付钱了。”说完,司机用力按了两声喇叭。
听到喇叭声,菜贩们都快速跑了过来,一会儿就在车厢后面聚了一大群,“同志,刚宰的猪肉,你看,颜色多正,要多少?”“小哥,新鲜的西红柿,一毛钱一斤。”
看到人太吵,孙家树拿着菜单跳上车厢大声说:“大家一个一个来,猪肉三十斤。”
听到孙家树喊猪肉,那个卖猪肉的立即扛着一大块猪肉挤了过来:同志,这一块我刚称过的,三十二斤,你在过一下磅。”
孙家树让他把肉放在车里带的磅上一看,刚好三十二斤,乡下人憨厚,从来就不知道缺斤短两,孙家树爽快地付了钱喊:“大葱二十斤。”
“买菜回来,车上的东西都被搬进了炊事班,还不到做饭的时间,孙家树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站在窗户前面,外面的炮声震得他心里痒痒的,他悄悄溜进了训练场。
王建和周大伦看到了孙家树,立刻停止训练,一起来叫孙家树,然后,把迫击炮炮身塞进他怀里,孙家树顿时来劲了,他伸手目测前方的目标距离,然后发射了一颗炮弹,“轰”的一声,炮弹命中目标。
陈明威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打心眼里佩服起这个新兵来,无论如何,他也要给他争取一个机会。
集训队经过无数次个淘汰式考核,现在全队只剩下十名队员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十名队员将代表师里参加军区的全能炮手大比武了,大赛降至,集训队又加大了训练强度,十公里武装越野变成了十五公里,每天消耗的炮弹比刚来时多出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说,每人平均一天要发射一百枚以上的炮弹,可以想象,连着几个小时要不停地瞄准,击发,装填,发射。在这种高强度训练下,队员都被训练成了机器人,但人毕竟不是机器,人有疲惫的时候,也有精力不集中的时候,所以也就难免会有训练事故的发生。
早上,特训队正在整队带出去训练,孙家树照样还去买菜,虽然这几天他迫击炮简便射击进步很大,但大队长丝毫没有让他成为正式队员的意思,相反劝他要做好本职工作,但孙家树并不气馁,训练还要继续,本职工作照常干好。大队长这几天交代他,由于特训队队员体力消耗严重,要补充高热量食物,像鸡鸭肉蛋鱼一定要买足了,孙家树肯定照大队长说的办了,但买菜回来后司务长就会把他狠批一顿,因为这一段时间伙食费严重超标了,现在,一个队员的伙食标准已经高出了普通士兵的数倍,再这样下去,伙食就亏空了。一个让提高伙食标准,一个让降低,一个是集训队的首长,一个是管厨房的直接领导,这让孙家树左右为难,大队长看到惹不起了,但司务长也不能得罪,他只好走了中间路线,在大队长要求的基础上标准适当降低一些,但司务长还是不满意,他知道是因为大队长在背后撑腰的缘故,炊事班本来就有专人来买菜,大队长却安排了一名集训队员来买菜,明摆着就是对他不放心。所以,在特训队准备带出训练的时候他截住了大队长。
“大队长,我能给你说个事吗?”司务长站在大队长面前说。
“什么事快点说,没看到要带出去训练吗?”大队长站住说。
“就是咱们的伙食问题,昨天晚上我大致算了一下,咱们的伙食费人均每日是二十五元,已经是普通士兵的十倍了,严重超标了,不敢再增加了,现在账面已经严重亏空了。”司务长小心翼翼地说。
“他妈拉个巴子,你是怕他们吃吧?你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训练强度有多大,体力严重透支,不让他们吃好,会有好成绩吗?”大队长一听就大骂起来,这个司务长,老是嫌队员们吃得太好,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可是,我们伙食费可支配的现金已经不多了。”司务长小声说,大队长是正团,而他这个司务长只是一个小小的志愿兵,可以说,大队长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滚蛋。
“你他给我哭穷是不是,前几天上面不是拨了五万元钱过来吗?你给我全部放到伙食上。”大队长说。
“可是”
“可是什么?”
“那笔钱是上级拨来让我们用来建塑料大棚的,专款要专用,如果放在伙食上,这不符合财经制度啊,出了问题我们可担当不起。”司务长说。
“什么******财经制度,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你就照我说的做,出了事有我担着,你怕什么?”大队长骂骂咧咧跟着队伍走了。
司务长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他却不知道,大队长在师里影响很大,这笔经费就是大队长从什么要的,估计是是作为集训队活动经费来用的,这个鸟地方,那会建什么塑料大棚啊?聪明人想一想就明白了,可他还是一根筋,看到给养车还没有走,便走到车子旁对孙家树说:“小孙,这次买菜的时候,把肉的分量统一降一些,不敢再提高伙食费了。”
“我知道了司务长,要不每一样减掉五斤您看怎么样?”司务长每次买菜都嫌花的太多,所以,每一次买菜他都是适当减一点,这样既给了司务长面子,又没有违背大队长的命令。
“还要再减一点,干脆你每样减五公斤吧。”司务长说。
“好了,就照您说的做,我们走了。”孙家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想,买多买少我说了算,这叫做我的地盘我做主。
“记着,是五公斤。”司务长再一次交代。
司机在一边听着早已经不耐烦了,他是师部汽车营派过来协助特训队的,他才不鸟司务长呢,他一拧车钥匙就发动了车子,“轰轰”的响声淹没了司务长的声音,他挂上档一加油门,给养车就掉头行驶起来。
司务长追上来伸着五个指头大声说:“小孙,记着,是五公斤。”
陈明威带着集训队先跑了一个十五公里,这才带着队员们来到靶场,负责保障的士兵已经把装炮弹的木盒子一一撬开了,里面的炮弹全部装上了引信,这样,队员们来了就不用费事了,拿起就可以打,如果不这样,这么多炮弹全部打完不知要到什么时候,靶场分两个部分,以中间为界,一边是迫击炮靶场,一边是无坐力炮靶场,两边的炮手互不影响,打完一种炮后再交换训练场地继续打,这种靠报销炮弹的数量来训练队员的射击精度的训练方法,现在已经有了效果,可以这样说,随便拉出任何一名队员就可以达到百发百中,要知道,他们都是用炮弹喂出来的,培养一名全能炮手,最少要打两千枚炮弹,以一枚炮弹价值一千元计算,两百万元的钞票被打没了,两百万啊,都是纳税人辛辛苦苦挣的钱啊,如果再打不好就对不起全国人民了。
今天风有点大,打的硝烟被风吹得到处乱飞,王建和周大伦打完无坐力炮时,两个人身上全被火药灰覆盖了,连脸上都是黑黝黝的,被汗水一冲,成了一道一道的痕迹,就剩一双大眼睛了,如果和非洲人站在一起都都很难分辨出来。这个时候,任务才刚刚完成了一半,迫击炮还没有打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加油打吧。
轮到周大伦打迫击炮了,他打的时候,王建就给他打下手,周大伦每发射一枚炮弹,王建就快速地搬起一枚炮弹准备着递给周大伦,如果孙家树在,他会负责组装炮弹,现在看来用不上了,保障的士兵连引信都给装上了,这让队员省了不少时间,真不愧是战友兄弟啊!
连续高强度的训练让周大伦感到疲惫不堪,他现在感到有点精神恍惚,连动作也迟钝起来,一枚炮弹被他丢进了炮膛,他眼睛注视着前方,手却忘记离开炮口,这是极其危险的,他还没有意识到灾难已经降临……
“砰”的一声,炮弹出膛了,周大伦的手被猛地震了一下,他并没有在意,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右手的两个指头已经没有了,他的注意力在前方,他要观察炮弹的炸点,好调整炮身的角度,周大伦抬头看着炮弹划了一个美丽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到了前方的大圆圈里,便继续伸手拿炮弹,抓了一下却抓空了,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他惊得大叫起来:“我的指头呢,我的指头呢。”原来他是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不见了,露出白森森的指骨和几根白筋,鲜血正在“咕咕”地往外流,肯定是刚才炮弹出膛的时候硬生生地削掉了他的指头,他竟然没感到疼,只是轻微震动了一下,你想,迫击炮炮弹出膛时的速度相当于音速,碰到手指还不跟刀切豆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