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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正邪较量

一夜辗转反侧,不曾合眼,莫南想到郑王庆和跟右相张通儒对于萱妃干政,严庄独揽大权颇有微词,遂想只有去找郑王庆和左相达奚,右相张通儒,才能将藏在张大尹家中的白昱人揪出来,将他连根拔起。那时候萱妃非但保不了火盈盈,还能令她失宠,想到这一着棋可以化险为夷,禁不住洋洋自得起来。遂带了厚礼去求见张相,寻思随后联络郑王与达奚左相,一道行事。莫南来到张相府邸,呈上拜帖。张相打开拜帖,见上面一张纸条,写着奉钱千贯,想道:“我正为前方将士们筹措粮饷,搞得焦头烂额。他这一千贯钱虽说杯水车薪,可还是能接济一下。这个李莫南向来一毛不拔,为甚送钱给我呢?难道是想要我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么?”遂命人传他来见,相见了茶罢。

张相道:“贤侄捕风捉影,差些误杀娘娘相识,不在家闭门思过,跑来做甚?”莫南道:“为我大燕祸在旦夕,不敢废公,所以不揣冒昧前来。”张通儒道:“我大燕国还有雄兵数十万,有甚大祸,你且说来。”莫南道:“相爷可知被萱妃娘娘救进宫里去的人是谁?”张相道:“不是娘娘的相识麽?”莫南叫道:“满朝文武都被她骗了。相爷可还记得火拔归仁麽?”张相道:“记忆犹新。他是去年投效我大燕来的,不知怎么就被舜王坪捉去杀了。”莫南道:“这个火盈盈就是那火拔归仁的侄女啊。就是她来到洛阳劝说火拔归唐,火拔不肯,将她带去安忠志军前立功,就教火盈盈半道上勾结了舜王坪的人,将火拔捉上山去,正法了。火盈盈是舜王坪的同党啊。”张相惊得面如土色,失声道:“竟有这等事?”莫南冷笑道:“还不止这些。舜王坪的虎将白昱人来到了洛阳,就藏在张万顷府邸。”

张相更是惊讶道:“反了,反了。我就觉得这个张万顷宽仁为怀,多曾私放罪囚,还以为他是为了给我大燕收揽人心,没想到竟是向着唐廷,脚踩两条船啊。”又一想道:“你可有实据,敢跟他当堂对质麽?”莫南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以项上人头担保。飞天大盗便是他府上的长孙蝶,刑场之上使用一手投掷石子的手法跟她使用飞刀绝技的手法何其相似。将她拿上公堂严刑逼供,她细皮嫩肉的,经不住大刑就得招供。”张相道:“会不会太过莽撞了。萱妃娘娘知道了岂肯干休,皇上可是对她百依百顺的呢。”莫南笑道:“我们联络好了郑王庆和,达奚左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雷霆出击,包围大尹府,将一干人等拿到公堂上,另派人严密搜索大尹府,挖地三尺,不怕找不出白昱人来。那个时候萱妃自身难保,皇上也会对相爷另眼相看了。再说拔除了这根眼中钉,防守洛阳,就无后顾之忧了。”

张相想着大燕存亡关系着身家性命,心道:“李莫南说的煞有其事,凿凿有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即使是冤枉了张万顷也是值得一试的。”遂传命快快请来郑王庆和以及达奚左相,就说有要事相商。两个小厮领了嘱咐,急匆匆飞跑去了。莫南又说:“河南尹府邸好是壮阔,家财何止万贯。抄没了他家,还怕没有粮饷接济前线麽?”张相道:“我奉命支应前方供给,简直是供不应求,勉强支撑。如果可以抓他个现行,招出同党来,一并抄没。我可就省心多了。”不须一顿饭工夫,达奚左相,郑王庆和两个都来了。张相便将莫南的话说了。庆和叫道:“皇兄愚昧,竟然被张万顷跟萱妃骗了。为了我大燕江山社稷,定要斩草除根。”达奚道:“张万顷树大根深,冒然去抄杀他家,必然会狗急跳墙。依我之见还从飞天大盗上入手。先把长孙蝶拿了,张万顷必然出头,就在公堂上将他一并擒获。”

四人正在商议,闻报:“张孝忠求见张相。”张相喜出望外的说道:“可不是天赐良机。正要行动,他就来了。我正担心张万顷党羽乘机作乱,有张孝忠这员猛将压阵,何惧之有。”孝忠来到客堂,一见他们几个,拱手道:“几位大人都在啊。”张相道:“你入城带了多少兵马来。”孝忠道:“皇上下诏命我率兵前来援助守忠破敌,路经洛阳,就来朝拜,顺便来向相爷请安。相爷问这话是何道理?”张相遂将莫南说的上项事说了,说道:“正想包围大尹府,擒拿舜王坪的唐将。”孝忠道:“我带了三千亲兵入城,城外还驻扎着两万精兵。”张相等人欢喜道:“三千精兵足够了。”莫南道:“此事刻不容缓,我们立即行动。”

至此,莫南,孝忠领头,协同张相,达奚,郑王庆和三个风风火火,气势汹汹率领三千铁甲精锐疾奔大尹府。张府人从见了这等阵势,早飞奔撞回府中,惊慌失措的叫道:“不好了。”大尹急问:“慌什么,到底怎的了?”回道:“李莫南同张相率领兵马杀过来了。”大尹跌足叫苦道:“事情败露了,完了。”扶风叫道:“反了罢。我们杀出去。”大尹道:“在人家地盘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杀出去万不可能。”扶风焦急道:“舅父快拿个主意啊。”大尹道:“你跟蝶儿的武艺好,快快冲出去,禀报娘娘,或许有一条生路。”长孙蝶道:“他们或许就是为我而来,我走了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不能走。”大尹长叹道:“哎,老天爷啊,教我怎么办?”遂说:“扶风,快去罢。晚了就来不及了。”

扶风瞥了长孙蝶一眼,拔步就走。长孙蝶眼泪纷纷道:“相公,出去就别回来了。”扶风止了步,回身落泪道:“蝶儿,保护好舅父。如果萱妃娘娘救不了你跟舅父,我也要回来跟你一块赴死。”长孙蝶哭道:“相公,我不要你回来。只要你好好活着,我知足了。”扶风走回来,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情真意切地说:“我说过我们要不离不弃的,这样也好一块投胎再做夫妻。”落了两颗泪,撇了她,疾步走到墙下,跃了出去。

少时大门被人踹开,莫南,孝忠,张相,达奚左相,郑王庆和领着兵马鱼贯而入。大尹正襟危坐,喝道:“你们这是要造反麽?”莫南悻悻的说道:“都这时候了,还装蒜。我们是来捉拿飞天大盗长孙蝶的。”大尹喝道:“我看你们谁敢?我要面见皇上,告你们个诬陷之罪,陷害忠良,图谋不轨。”莫南道:“你是不配合罢。那你就是她的同党,都抓起来。”孝忠便下令拿人,左右如狼似虎的亲兵,一拥而上将大尹与长孙蝶一索捆翻,推?着便走。大尹夫人同家兵数十人以及仆役人等都教控制起来,锁在后院,以重兵把守。张相道:“接下来做什么?”莫南道:“麻烦达奚相爷,张将军监督将张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挖地三尺给我搜一遍,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要放过。找到白昱人,就铁证如山,功德圆满了。”达奚道:“抄家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莫南向张相,郑王庆和说道:“我们去审问张万顷跟他的外甥媳妇。”一干人直到刑部大堂上,张相做主审,命刑部尚书监审,莫南跟庆和做陪审,将大尹跟长孙蝶锁拿在堂下。张相一拍惊堂木喝叫道:“张万顷知罪么?”大尹道:“本官所犯何罪,竟捉拿至此。恕本官愚昧,实在不知道。”张相道:“你私通唐廷,还想抵赖麽?看你巧舌如簧,怎么编织?”张万顷道:“本官忠心与否,皇上心知肚明,容我见过皇上。”莫南叫道:“你的外甥媳妇就是飞天大盗,难道是诬赖你麽?”当时两骑快马疾驰而来,直入刑部大堂,将一包物事交给莫南,说道:“这是在长孙蝶卧房找到的罪证。”莫南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身夜行衣以及十数把飞刀插在皮革中,冷笑一声将证物呈给张相过目。

庆和失声道:“这这是,飞天大盗的东西。”张相冷哼一声,将东西掷在地上,叫道:“长孙蝶,还想抵赖麽?”长孙蝶道:“这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还请明断。”张相眼露凶光,叫道:“顽皮赖骨,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来啊,给我上拶指之刑,如不招承,还有械镣棍与夹棍。”大尹叫道:“你们不能这样草菅人命,我要面见皇上。”张相斥叫道:“你也脱不了干系,通唐的罪名你就认了罢。”长孙蝶当即被官差按倒,左右便取过拶子将她的十根手指塞进刑俱,使力的锁紧,直夹得十指格格的响。长孙蝶银牙紧咬,痛恨的盯着莫南,张相,骂道:“你们不得好死。”大尹教人按住,挣扎不开,惨痛的看着她被夹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死而复苏,汗湿罗衣,着实惨不忍睹。正是心头滴血,如是万箭攒心。张相冷声道:“张万顷,你招承了,就可以免她一死。”大尹老泪纵横,叫屈道:“我们没干,教我怎么招供。相爷开恩,念她体弱,拶我罢。”

长孙蝶吃架不住,昏死过去。张相道:“拖下去,明日接着审。”莫南道:“张大人,白昱人藏在你家中的什么地方,说出来。我就免了你的板子。”大尹道:“甚麽白昱人,我没见过。教我怎么承认,你不要含血喷人。”少时又一骑快马奔来,进来向张相禀道:“没有搜到人。”莫南道:“一定藏在甚麽密室中,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叫来人去了。回头向大尹说道:“张大人,说出白昱人所在罢。他在你家中,早晚也是要找到的。”张相见他不说,遂说:“拖翻打。”莫南道:“相爷稍安勿躁。即使找不到白昱人,有长孙蝶这身飞天大盗的衣裳,飞刀。也是足以治他个通唐罪名。先关起来,明日再审。”张相道:“好罢。”命将大尹关入大牢。大尹道:“你们不辨青红皂白,刑讯逼供,老夫跟你们没完。”官差将他一推一?的去了。

莫南便向张相说道:“我们还去张万顷家中,好歹找出白昱人来,那就铁证如山了。”张相道:“看他们死不认账,皇上追问起来,为祸不小。还是搜出白昱人最为稳妥。”两人率了一干应捕衙役,兵马奔到大尹府。孝忠跟达奚一无所获,说道:“都翻遍了,不见有什么机关密室。”莫南道:“这就怪了。白昱人难道长上翅膀飞了不成,不行,就是把张家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人来。”那时洛阳城被搅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说是李莫南公报私仇,要置大尹一家于死地。

不说莫南等人忙到天晚,无所进展,气都馁了。扶风又教张相预先安排在皇宫左近的官兵守株待兔,逮个正着。莫南见到押到的扶风,笑道:“想去通风报信,门都没有。”张相遂说:“白昱人藏在哪里,说出来就可以免你一死。”扶风道:“天子脚下,你们违法乱纪,私自抓捕朝廷命官,罗织罪名,构陷入狱。你们眼中还有天子麽?”莫南笑道:“你效忠的天子是哪个,大唐皇帝罢。”见他大义凛然,宁死不屈,心生一计,笑道:“听说你跟长孙蝶很是恩爱呀。”扶风道:“你耍什么花样,我都不会说的。”莫南道:“相爷,我想将长孙蝶带来张家,教那些出征的将士们好好解解馋。”张相闻言,好是为难,旋即想到这样或许可以教扶风开口,遂说:“便依你。”命人去大牢提人。扶风恼羞成怒,勃然骂道:“李莫南,你这个畜生。”孝忠部众都欢呼雀跃起来,纷纷嚷道:“我们有些等不及了啊。”莫南道:“还不说么?那就莫怪我无礼了。”扶风径自落泪跪下向莫南,求情道:“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甚苦苦相逼,要害我呢?”莫南道:“不是我跟你过不去,实在是你们跟我过不去。勾结唐廷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话说昱人,凉乙原来藏在大尹家书柜下面的密室,及至兵马搜寻,将书柜翻到,遮盖住了密室地板机关。故而几番搜寻都没有找到密室入口。听得上面搜捕甚紧,大尹一家都被擒拿入狱。昱人不忍想要出去,凉乙拦住道:“李莫南正是要逼迫你我现身,好将大人治罪。大人一家上下就都死定了。”昱人垂泪道:“李莫南,欺人太甚,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及至听得上面兵马说到莫南要以长孙蝶教他们解馋,逼迫扶风。昱人更是怒火中烧,推开地板,上面被书柜压着,钻不出去。凉乙急忙掩上地板,说道:“白大哥疯了。这是什么时候,不可以意气用事,连累了你妹妹也要遭难哩。”昱人好是悔恨当日不该贪欢,竟至贻误了出城,招致莫南发现,盈盈被抓,生出这等大祸来。

当下长孙蝶被带到,扶风眼巴巴看着她双手手指血肉模糊,痛哭流涕,心如刀绞,哽咽地说道:“蝶儿,我没用,救不了你。”长孙蝶双眸微睁,流泪道:“相公,他们要我们死,这个罪不能认啊。”扶风哭道:“他们要,我忍不了啊。”莫南厉声道:“你说不说?不说就把她扒光了,任由士兵们玩。”扶风目注着长孙蝶坦然地神情,悲伤地肝胆俱裂。莫南便教两个兵士将长孙蝶架起来,伸过手去就要撕扯。扶风慌忙哀求道:“我说。”蓦地此时一人跃在墙头上,叫道:“李莫南,飞天大盗在此。”莫南道一声:“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与我拿下。”那人笑道:“你们自相残杀罢,恕我不奉陪了。”衣袂声响,径自扬长而去。张相叫道:“快追。”孝忠,达奚急忙率人赶了出去。莫南道:“许扶风,说罢。”

扶风此时见有人认了罪名,叫道:“我们不是飞天大盗,你该信了罢。你们无中生有,我要状告你们陷害忠良。”莫南怒道:“你?”张相心下想道:“李莫南一口咬定长孙蝶是飞天大盗,到头来竟是一场误会。白昱人又找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莫南道:“我去抓了这个假的,回来再找你算账。”张相道:“那他两怎么办?”莫南道:“关进刑部大牢,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干休。”张相遂命人将扶风夫妻押往刑部大牢。莫南率人来追假的飞天大盗。那个蒙面人奔了一程,被孝忠兵马前后围住,脱身不得。孝忠道:“跑啊,怎么不跑了?”喝教左右拿下。那个蒙面人持剑厮杀,教莫南赶到,一个箭步窜过去劈手打翻。

众兵将将他捆翻,兀自挣扎道:“屡屡作案的人是我,与张大人无关。”莫南听得耳熟,说道:“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罢。”将他面巾揭去,竟是裴宽。莫南失声道:“怎么是你?”孝忠惊讶道:“啊呀。裴宽你是飞天大盗?”裴宽笑道:“怎么,出人意外么?”莫南叫道:“假的,假的。张万顷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为他开脱罪责?”裴宽道:“其实我早已投降了唐廷,杀害败类的人是我。好几回我想杀张万顷,奈何他家中高手众多没办法下手,教他侥幸保住性命。你们窝里斗,我倒要谢谢你了。”达奚左相骂道:“信口雌黄。你想杀张万顷,还用的着假扮飞天大盗么,分明是欲盖弥彰,为他抵罪。”裴宽道:“你们爱信不信。”

莫南向达奚左相,孝忠,说道:“此人一口咬定杀害朝廷官将的人是他,弄到大堂上这么说,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了麽?”孝忠道:“那你说怎么办?”莫南道:“杀了他。”裴宽叫道:“李莫南,上回不是你告我通唐麽?怎么这会到不相信了。跟你们说实话,上回我被吕崇尧抓住,是他故意放我回来,教我联络有识之士一同将你大燕推翻。”莫南道:“说这话,我倒有些信了。莫忘了上回是谁在萱妃娘娘面前求情,将你释放。正是张万顷。你们两都是一伙的,还想骗人么?”达奚似是醒悟,叫道:“这叫丢车保帅。”孝忠道:“毕竟裴宽追随先帝多年,中道变节,也是一时迫于无奈。我们私自杀他,皇上追究起来,谁来承担?不如押回大牢,明日审问。”莫南道:“也罢,带回去。”

原来前日,裴宽同妹妹心语听说莫南同不渝失宠,被勒令在家思过。心语又听说不渝被人刺伤,遂想:“天赐良机,何不入城刺杀宫不渝。”便瞒了哥哥私自进城。裴宽发觉之后,赶来制止,不知道她隐藏在谁家,却听得说张万顷被莫南等人抓到刑部大牢,心道:“张大人于我有恩,长孙蝶又救了妹妹,此恩此情无以为报,除非扮作飞天大盗教大人无罪脱身。大人一定为我兄妹报仇杀了李莫南师兄弟。”遂假扮了飞天大盗,不想弄巧成拙,莫南还是不肯善罢。

一夜无话,至次日,莫南,张相,达奚左相,孝忠,郑王庆和,刑部官员当堂审判大尹,扶风夫妻,裴宽,都要教画押,认罪,然后呈报。裴宽,扶风先后被用刑,裴宽只说自己是飞天大侠。扶风矢口否认,拒不认罪。正自审决不下,闻听的外面喧沸,高唱道:“皇上,萱妃娘娘驾到。”慌得堂上众人心惊胆战的奔出衙门接驾。庆绪挽着恪卿的手在严庄及御林军的簇拥下直至大堂上。大尹便呜呜哭起来,叫道:“皇上,娘娘臣冤枉啊。”张相趋到庆绪跟前,小声道:“张万顷跟裴宽通唐,证据确凿,正要叫他们画押呈报皇上处置呢。”庆绪喝一声:“大胆张通儒,可知罪么?”一干人见龙颜大怒,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庆绪道:“张爱卿为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你们竟然公报私仇,挟私报复,诬陷他通唐。不惜动用大刑,屈打成招。若不是有人禀报与朕,朕还不知道呢。这个大燕国你们是皇帝,还是朕。”

众人吓的唯唯道:“不敢。”莫南叫道:“我怀疑舜王坪白昱人就藏在张万顷府上。”庆绪道:“搜了几回,可搜到了?”莫南摇头道:“没有,我还想再彻彻底底搜一遍。”恪卿便说:“我跟皇上在这坐着,看你们审案,敢是真有人通唐?”莫南等人畏惧,心道:“你们来了,他们仗了势,哪里还肯招供。”

庆绪叱骂道:“混账,要有这么一个人,那么多人早搜到了。你诬告长孙蝶是飞天大盗,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干得了那飞檐走壁,杀人的勾当。就凭几件衣裳,就断定她是女贼,未免太荒唐了。这栽赃的事不会是你干的罢?”莫南吓的魂不附体,叫道:“岂敢,没有的事。”庆绪道:“你们都敢拥兵自专,肆意妄为到这个地步了,还有甚不敢?胆子再大一些,就要逼宫,谋朝篡位了。”严庄叫道:“这是谁的主意?”

张相将眼瞥了莫南一眼,心惊肉颤的想道:“这下可完了。悔不该听李莫南的。”庆绪知道就是李莫南,说道:“朕要你闭门思过,你却不安安分分的,对朕不满麽?”莫南道:“不敢。我是立功心切,不得已而为之。张万顷确实值得怀疑啊,望皇上明察秋毫。”恪卿道:“张大人是不是通唐,也还轮不到你来自作主张罢。你将他一家打成这样,居心何在?本宫问你,他们招供了麽?”莫南答道:“没有。”恪卿道:“上回你诬陷良民,张大人不肯跟你同流合污,坏了你的好事。你就记恨在心撺掇了朝中重臣,要将他置于死地而后快。分明是针对着本宫跟皇上罢。”庆绪道:“李莫南呀,李莫南。朕原是要治你的罪,还是爱妃为你求情,只教你闭门思过,没成想你竟然恩将仇报,变本加厉与爱妃针锋相对,到底是何居心?”

莫南但称:“死罪。”严庄目注着庆和,喝道:“郑王好大的面子,张孝忠将军来到洛阳,不先来拜见皇上,却先见郑王。”孝忠慌忙道:“本来是要见皇上,可是李莫南说要先拿下张万顷,教我领兵协助,这才做错了事。”庆绪向庆和骂道:“瞎搅合,滚。”庆和如获大敕似得撒腿就跑。达奚叫道:“皇上恕臣无知,受了李莫南蛊惑,实在不干臣的事啊。”庆绪道:“量你没这个胆,滚回家去,听候处置。”达奚顿首叩谢皇恩,退出刑部大堂。大堂上张相跟莫南,孝忠三个跪着面面相觑,汗出如雨,哆嗦不已。庆绪道声:“别跪着了,起来回话。”三人不敢起身,只说:“皇上开恩,恕臣死罪。”庆绪道:“起来。”三人都神不守舍的站起身。庆绪道:“众位爱卿应当同舟共济,为我大燕效力。奈何要自相猜忌,闹得水火不容呢。”

莫南同张相情知庆绪宠爱萱妃,一道前来兴师问罪,能够保住命已是万幸。没有实据,哪里还敢揭穿大尹跟萱妃解救下的火盈盈是舜王坪的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是愈为认清了恪卿同大尹与唐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庆绪教刑部官员将张大尹,扶风夫妻搀扶回去,好生医治。庆绪望着裴宽,说道:“你自认是飞天大盗,还有何话讲?”裴宽道:“臣死罪。”庆绪道:“起来罢。朕素知你忠心大燕,不是唐廷的人。自认罪名乃是出于报恩,朕法外开恩,饶你混淆视听之罪。命你戴罪立功,捉拿真正的飞天大盗。”裴宽道:“谢皇上隆恩。”庆绪道:“爱妃,回宫罢。”恪卿道:“陛下先回去。臣妾去张大人府上走走,随后就来。”庆绪笑道:“爱妃体谅忠良,无微不至,真是菩萨心肠。难得你有这份心,就去罢。不要耽搁太久了。”恪卿遂出了刑部,乘着凤辇径自去了。

庆绪便教莫南,张相,裴宽回去,命孝忠,严庄随行起驾回宫。恪卿来到张府,大尹闻听,慌忙出迎。恪卿道:“我哥哥何在?”大尹引着恪卿来到书房,将翻到的书柜挪开,开启机关,地板上露出一块斗来大的洞。大尹下了密室,恪卿随后从台阶上走下。兄妹两在此重逢,恍如隔世,百感交集,相抱着痛哭起来。凄惨的哭声,惹起大尹心中悲酸,也堕下泪来。昱人喜极而泣道:“恪卿,你受苦了。”恪卿眼泪纷纷,说道:“哥哥不能留在这里了,张大人一家上下总算逃过一劫,未免节外生枝,你得赶快出城。”昱人道:“你不跟我一起走么?”恪卿闪过一边,拭泪道:“我走了会连累了张大人,你也跑不掉。你放心,我会有脱身之计的。”昱人道:“我要带盈盈一起走。”恪卿道:“我把嫂子也带来了。”遂跟昱人悄声说:“嫂子没有失身,哥哥要好好善待她。”昱人满脸羞惭,说道:“我知道。”恪卿道:“我不能耽搁太久,这就走了,你要善自珍重。”昱人说:“你过得好么?”恪卿垂泪道:“我很好。”说罢,抹着眼泪踏上阶梯去了。

大尹随后将盈盈带到密室,昱人,凉乙欢喜不胜地说道:“我们今晚就出城。”盈盈倔强地说:“杀不了宫不渝,我就不走。”凉乙道:“我的姑奶奶,省省心罢。李莫南巴不得我们跟他叫板,好逮我们个正着,治罪张大人跟娘娘呢。”盈盈努着嘴,说道:“好罢。别让我遇上他,教他死在我的剑下。”昱人不忍再骗她,遂说:“盈盈,其实宫不渝没有把你怎么着,是你胡猜乱想哩。”盈盈瞪大了眼睛,叫道:“我明明感觉有人对我,很不规矩。难道是我做梦麽?”昱人笑道:“你真是在做梦哩。”盈盈听言,看他眼神不是说谎,欢喜的就活蹦乱跳起来:“太好了。我还是好端端的。”当晚,大尹安排心腹掩护昱人等三人,送到城门口。昱人道:“列为,就送到这罢。守门的兵将识出你们,可就不妙了。我们自个想法出城。”那几个人道:“也好,我们在这看着,一旦有需要,就赶过去。”昱人遂背负了绳索同凉乙,盈盈悄悄摸到城下,翻上城墙。

待到守兵巡视过去,借着夜色的掩护,将绳索系在砖垛子上,抛出城外。昱人教盈盈先下,说道:“抓紧了。”盈盈抓着绳索,慢慢捱下城下。凉乙道:“白大哥,你下去罢。”昱人道:“什么时候了,还挣个先后。快些,守兵快过来了。”凉乙遂抓着绳索,向城下溜去。昱人看着守兵打着火把愈来愈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在这当口,一口剑斜刺里刺到,叫道:“好啊,你竟在这?”昱人惊得魂飞魄散,将身向后一跳,叫道:“李莫南!”莫南挥剑便砍绳索,昱人情急之下飞步上前,推开莫南。莫南仗剑就杀来,昱人拔剑急忙招架,打了起来。凉乙双脚着地,听得城头厮斗,叫道:“白大哥。”盈盈也是吓的不寒而栗,叫道:“白昱人,白昱人。”昱人叫道:“莫管我了,你们快跑啊。”凉乙拖着盈盈拔步就跑。盈盈哭喊道:“白昱人,你要活着。”城头守兵乍见莫南同一个人厮杀,纷纷聚拢过来。莫南道:“快开城门追捕逃犯。”守兵急忙教人出城追捕。昱人杀了十数个守兵,抵敌不住莫南,力竭被擒,押下城来。大尹家的人在暗中瞧见,惊得面无人色,急急忙忙回去报信。不在话下。

莫南押着昱人,志得意满的将他带到刑部,关进大牢,严令多加派人手监管。遂星夜入宫求见庆绪。庆绪怒道:“他又来作甚?”传命召他进殿见驾。莫南三拜九叩罢,起身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舜王坪白昱人逮着了。”庆绪闻言,精神倍增,说道:“当真。莫不是假的?”莫南笑道:“这个人化成灰我也认得,怎么会有假?现在正被关在刑部大牢。”庆绪道:“听说这个白昱人在太行山上易帜,竖起什么太行山大行门,为国军支队的大旗,屡屡与我大燕作对。还帮助李光弼保卫太原,击败蔡希德,杀死七万兵马。厉害的很啊。居然教你抓住,除掉我心腹之患,朕要重重赏赐你。”莫南道:“这是皇上洪福齐天,我何敢居功,赏赐不要也罢。我唯独怕他的同党劫狱,还是尽快处决了罢。”庆绪遂说:“也好。传令张万顷明日将白昱人以及牢中所有的唐朝囚犯统统处决。”莫南道:“皇上英明啊。”心道:“张万顷杀了他们,叛徒的罪名扣在头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唐廷兵马打到洛阳,绝对不会对他客气。”

不题庆绪召见莫南,他们的谈话早有人报知恪卿。恪卿大惊失色,想道:“哥哥恁麽命不好,怎么教捉回来了?”想来想去,没有个万全之策。又想召大尹入宫商量,可是形格势禁,如此一来非但救不了人,而且还会暴露大尹,着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一想到明日昱人就要问斩,亲人死在眼皮子底下,却无力解救,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庆绪送走莫南,来到恪卿寝宫,见她泪眼模糊,甚是惊异,问道:“爱妃不舒服么,朕传御医来为爱妃诊治。”恪卿抹泪道:“没有。我是送走了盈盈投亲去,想念她,所以悲伤。”庆绪笑道:“爱妃多愁善感,性情中人。好了,不哭了。过些时候接她来陪爱妃就是,犯不着伤心难过。”恪卿破涕为笑,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庆绪笑道:“朕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遂与她相挽就寝。

却说心语侦知莫南两日不在家中,遂径自来到李府。不渝正自寂寞难耐,一眼见到她,满心欢喜,说道:“姑娘想我了麽?”心语道:“我跟哥哥寄人篱下,遭人白眼,走投无路只好回来相投。”不渝道:“我是个念旧情的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看这么大的院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都快闷死了。”便牵着她的手,教坐在身边。心语道:“你二师兄呢?”不渝道:“他整天忙着抓这个抓那个,抓来抓去弄得人财两空。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管也不管。这样下去,我就要疯了。”心语笑道:“疯了也好,省的烦恼。”不渝笑道:“说笑罢,我若是疯了,也是想你想疯了。”心语指着他的鼻子,笑道:“你想我?你身边还少女人麽?”不渝叹道:“她们都是街花路柳,水性杨花,不像你有情有义,还肯回来找我。说真的我真是喜欢你,你跟她们不一样。”心语道:“净说好听话哄我。”不渝急了,跳起身来,说道:“说假话,就教我遭雷劈。”说罢,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不已。

心语为他捶背,说道:“听说你受伤了,伤的重么?”不渝道:“教火盈盈那个死妮子刺了肋下一剑,差些送命。”心语感觉他肋下疼痛,使不上力,一脸病容,不像是装出来的,心下暗喜:“淫贼,你也有今日。趁此时机,杀了你以雪耻辱,为那么多被你伤害的女子报仇。”手臂中掣出匕首来就要刺杀他。不渝抬起身来,乍见她神色怪异,叫道:“你怎么了?”心语慌忙将匕首藏回袖中,笑道:“看你伤成这样,为你难过。”不渝笑道:“我想好了,待我伤好了之后,就跟你远走高飞,做一对鸳鸯情侣。”心语笑道:“真的么?”又轻轻叹息道:“不知道你拿这话哄过多少人,谁信你?”不渝道:“真没骗你。我大师兄杀了张雁,张衮查出真相,哪有好。我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过踏实日子。”心语道:“真是这样?”不渝一本正经说道:“骗你就不是人。好了,很晚了,睡罢。”

心语心慌意乱,情非得已随他踱到床前。想道:“这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见他转了身去,脱衣裳,慌忙掣出匕首。不渝回转身来,乍见她手持匕首,惊道:“作甚?”心语捏着匕首,听他这话,吓的匕首落地,向后就倒。不渝叫道:“你要杀我?”心语眼见事情败露,目光流顾,墙壁上挂着一口宝剑,径自快步赶上,摘了下来,叱骂道:“无耻淫贼,我今天是来杀你的。”不渝惊讶道:“我待你那么好,到要杀我。你疯了么?”心语落泪道:“我出身名门,被你害的毁了名洁。本没脸活着,为了杀你,这才隐忍苟活。”不渝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说道:“我都说了要跟你走了。我是真心的。”心语泣道:“别花言巧语骗人了。”双手抓着剑便向不渝劈去。不渝慌忙闪避,奈何肋下剧痛,惨痛难当,闪转几下,被她一剑劈在胸膛上,血雨飞溅。不渝惨痛的大骂:“疯女人,杀亲夫麽?”乍见她又是一剑砍来,更是躲闪不过。

心语心头的怒火,所受的侮辱在这一刻疯了似的宣泄出来,一剑紧接一剑,乱砍乱劈过去。不渝凄厉的叫了几声,便叫不出声来,血肉仍在狂飞。心语气索力竭,看他倒下,方始罢手。不渝倒在血泊中,惊异的目光盯着心语,嘟囔道:“我是真心爱你的。”说罢气绝而亡。心语手中染满鲜血的剑,兀自在滴血,看着惨死在剑下的不渝,吓的魂不附体,失声道:“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泪水禁不住淌了下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哭道:“哥,我想回家。”是时一个人跃入院子,叫喊道:“心语,你在麽?”心语一惊而起,叫道:“哥,我在这。”裴宽奔到屋里,一见地上死在她手中的不渝,说道:“你杀的。”心语哭道:“我想回家。”裴宽拉着她的手就走,说道:“快走。李莫南追来,就完了。”

两人刚刚翻出墙外,莫南便接踵而至,一见屋里惨死于乱剑之下的不渝,痛惜的嗥叫道:“裴宽,我要杀了你们兄妹。”提剑追杀出来。裴宽闻听后面莫南怪叫道:“裴宽,贼兄妹休走。”裴宽道:“心语快跑。”竟自来抵挡莫南。莫南骂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来洛阳,为的是找你妹妹。都怪我抓白昱人,没有提前想到这些,教你妹妹杀了我师弟。你难逃干系。”裴宽道:“是你师弟自作自受,自有应得,怪得了谁?”莫南道:“你们都得为我师弟陪葬。”裴宽道:“一命偿一命,放了我妹妹罢。”莫南道:“死到临头,还跟我讨价还价。”一剑气势如虹的刺到。裴宽急忙以一双肉掌相迎,打斗十数回合。莫南一剑砍翻裴宽,当胸刺下,血水狂喷而出。心语站在远处,惊得倒在地上,失声痛哭道:“哥,是我害了你啊。”裴宽口喷血雨,惨然道:“快跑,快跑啊。”

莫南拔步就要去杀心语,裴宽双手紧紧抱住莫南的腿,叫道:“跑啊。”莫南怒极又是一剑从他背上刺下,直没至柄,剑锋从前胸突出来。裴宽当场毙命。心语挺起身来,抹着眼泪撒腿飞跑而去。莫南要追,奈何裴宽的双手还是仅仅抱着腿,使劲扳开,疾步去追时已是杳无踪迹,气的骂道:“跑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早晚杀了你。”一个打更的转来,见到莫南杀死一人,倒在血泊中,唬的大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莫南想:“裴宽甚得皇上赏识,这么杀了,又以为我挟私报复。莫为了这件事坏了明日斩杀白昱人他们的大计。”遂飞身赶上将打更的也杀了,回了家中,料理不渝尸身。

当夜无话,直到次日,地方上发现两具死尸,仵作官员都来验尸。大尹认出裴宽,叫道:“呀,谁把他给杀了。”急忙上报。庆绪听得这事,感觉事态严重,说道:“谁人恁麽大胆杀了裴宽。朕昨日还恩免了他的罪过,晚上就叫人杀了,这还得了。”恪卿想救昱人,正无计可施听说此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陛下,这一定是有人混入洛阳,想要劫法场哩。”庆绪道:“谁敢?这里还是大燕天下呢。”恪卿道:“他们一劫法场,城中必定骚乱起来,让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有机可乘。不可不防啊。何不派人搜捕唐廷派来的细作,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一并斩首。”庆绪道:“爱妃所言甚是。”遂下旨改日处斩囚犯,勒令各衙门速速追捕凶手。

大尹回府,却见遮堂后转出裴心语,忙问:“怎么回事?你哥哥被谁杀了,你躲在这里?”心语哭诉道:“我昨晚上杀了宫不渝,李莫南追杀我跟哥哥,是我哥哥缠住他,我才得以脱身至此。”大尹道:“原来如此。”遂说:“那他不直接呈报皇帝,为甚要隐瞒呢?我想是他不想节外生枝,要尽快杀了昱人。啊,不好。处斩囚犯的事延期,李莫南坐不住,必定会先下手为强。”便顾不得招人猜疑,乘轿径直来到刑部大牢。牢头道:“大人公务繁忙,来这地方作甚?”大尹道:“听说舜王坪白昱人被抓住了,本官要见见他,看他是什么个模样。李莫南一口咬定了是我藏起来他,害我也在这狱中呆了一晚。”牢头道:“这是个重犯,大人不避避嫌疑?”大尹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是行的端走得正,不怕闲话。开门罢。”牢头笑笑开了门。大尹直到里面,又教人开了铁门,来到重犯监押的地方。

大尹道:“哪个是舜王坪的白昱人啊?”昱人一见大尹,喜出望外,说道:“我就是,你是哪个?”大尹大声道:“河南尹张万顷,听说过么?”昱人骂道:“都是背叛国家的败类,我出去了都要杀光你们。”大尹见那几个狱卒走开,忙至前,衣袖中取出一把匕首,说道:“李莫南可能要来杀你,见机行事。我教人在城西门接应。”昱人嬉笑道:“大人待我不薄啊,出去之后定有厚报。”大尹叫道:“顽皮赖骨,关你几日,抓到你的党羽,都押赴刑场杀头。来生好好做人啊。”大摇大摆的走出牢房,千叮万嘱教狱卒好好看押,打道回去了。

莫南闻听满城搜捕杀害裴宽的凶手,处斩白昱人的事延缓,气的咆哮如雷,连骂:“安庆绪小儿昏庸愚昧,不杀了白昱人,难道还要纵虎归山麽?”遂想:“不成。皇帝不杀他,我就自己动手。”提了剑快马赶到刑部大牢。牢头,狱卒见他杀气冲冲的提了剑来,慌忙道:“李先生,你要作甚?”莫南喝道:“快给我开门,开门。”牢头道:“张大人命我们好好监管囚犯,这里是重犯,还是不要见的好。”莫南道:“白昱人是我送进来的,我要见他,不行麽?”牢头,狱卒见他神色不善,吓的走开了。莫南拿了钥匙,连续开了牢门,进到关押昱人之处。昱人故作镇静,说道:“难得老朋友来看我。”莫南道:“住的到舒服。”竟自开了锁子,掼在地上。昱人笑道:“是要放我出去麽?”莫南冷笑道:“我来送你上路。”拔剑便杀。牢中关着的唐廷官将兵卒都喧闹起来:“狗贼,你不能滥杀人。”叫嚷不住。

昱人惊慌失措的闪开,说道:“你别乱来。你们的狗皇上还没有下令杀我,你到来私自杀我,不怕降罪么?”莫南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看剑。”运刃如飞,剑芒闪烁,连下杀着。昱人辗转腾挪,躲得很是吃力,迫不得已就赤手攫夺他手中的剑。莫南与他纠缠之间,一脚将他踹翻,望他胸口一剑刺落。昱人眼疾手快,翻身闪过,闪中夹攻,左手长出一把抓住他右臂,袖子中的匕首掣在手中,说时迟那时快,一跳而起,抵在他的脖子上。这一下变起仓促,莫南惊悸的盯着他手中的匕首,吞吐道:“你,你?”昱人笑道:“很意外罢。”左手从他手中抢下长剑。莫南道:“你杀了我也出不去,外面都是我的人。”昱人道:“是这样麽?”遂一掌将他打昏,掼在地上。

昱人提剑出来杀翻数个狱卒,用钥匙逐一打开牢门,叫道:“我是舜王坪白昱人,跟我杀出去。”众人说:“为甚不杀了他?”昱人道:“杀了他会连累好人,留着他一命,教大燕皇帝怀疑人是他放的罢。”一干人分头开了各处牢房,霎时间几百人就像是出笼的猛兽,洪水似的涌出牢房。牢头狱卒听得聒噪,开门来看,惊得亡魂丧胆,撒腿就跑,怪叫道:“大事不好了,犯人越狱了。”昱人领着几百人一直杀出,到了街肆上,逢着一对官兵来围捕,都教杀了,攫夺了马匹兵刃,直奔城西。孝忠正在张相府上做客,说起皇上不该对囚犯缓期处斩,闻听的闹吵。众人出来看时,只见昱人领着几百号囚犯滚滚杀来。张相叫一声:“不要走。”内中有个识得张通儒是个大奸贼的,骂道:“狗丞相,纳命来。”率着几个人杀奔过来,一刀将他戳翻,杀入相府。孝忠等人毫无准备,退回府中,凭借张家家兵将这几个囚徒杀死。孝忠领了余人赶出府来,昱人等人去的已是远了。孝忠急忙去调兵。

昱人于路遇上堵截,几番厮杀,杀到城门口时仅余下一百多人。守门兵将见了,呐喊一声:“杀。”大尹家的人就在其后动起手来,两面夹击,一会功夫就将守门兵将杀个精光。大尹家的人道一声:“不送。”急自撤走。昱人率领余下的数十人出了洛阳城,乘马望西绝尘而去。孝忠率领铁骑赶到,追出城门,赶了二十里,杀了一通。昱人只带着寥寥十数个人甩脱了孝忠的追兵,侥幸生还。

却说庆绪闻知牢狱中的犯人越狱逃跑,气急败坏地叫道:“是谁放了他们,是谁放了他们?”传命严庄,高尚都来见驾。严庄来了,说道:“张相死于混乱之中。”庆绪骂道:“朕不想听谁死了,朕要知道是谁放了他们。”严庄小心的说道:“我去牢中查看,发现李莫南躺在里面。我将他唤醒,他说他去杀白昱人,白昱人却手拿匕首,将他打昏。”庆绪道:“这倒奇了怪了。他的武功不是很高,能制服的了白昱人麽?为甚会失手?反倒教他跑了,还放走了那么多人。”高尚道:“说来蹊跷得很啊。活着的狱卒都说之前张万顷来过一趟,还曾吩咐好生监管。到了李莫南火气汹汹的来了,喝令开门,随后犯人们就杀出来了。”庆绪道:“宣李莫南,张万顷上殿对质,他们两个之中一定有一个是叛徒。追查出来,朕要活剐了他。”

少时李莫南,张万顷先后来到朝堂上。李莫南叫道:“皇上,我无罪。”庆绪道:“也难说。论武艺你在白昱人之上,怎么会叫他逃了呢?不是你故意演了一出苦肉计罢。”莫南道:“我没有啊。如果我放人,哪里会抓他送去大牢呢?”庆绪笑道:“这话我信。那么张爱卿的嫌疑就大了。”大尹道:“皇上明鉴,李莫南撒谎。他私通唐廷,故意演了一出抓住白昱人的把戏,就是要在适当的时候放了白昱人,教他将牢中的犯人都救出去。诡谲万端,用心险恶,实乃是经过周密计划,蓄谋已久啊。”莫南破口大骂道:“你这是血口喷人。”大尹骂道:“你蓄谋已久。”庆绪见他两不相让,骂骂咧咧,弄得一头雾水,到没了主意。

大尹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启奏。”庆绪道:“说。”大尹道:“裴宽是李莫南这个奸贼杀害的。”莫南一顿惊慌失措,叫道:“我没杀他。”大尹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有一人幸存呢。这就叫天理昭彰。”遂传唤心语上殿。心语踱上朝堂,哭声悲惨的骂道:“李莫南,你杀了我哥哥,还要追杀我。是我哥哥抱住你的腿,我这才跑脱。你们一朝事主,为甚要加害于他。”莫南叫屈道:“不不。皇上莫听她一面之词,我杀裴宽是有原因的。我的师弟宫不渝被这个死妮子杀害,我这才追杀他们。”庆绪等人着实震惊,失口道:“宫不渝被她杀了?”莫南道:“尸体就埋在我家的院子里,哪能有假。”庆绪道:“你师弟武艺精湛,凭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杀得?”心语便哭道:“我没有杀他师弟,这都是他捏造的谎言。皇上为我做主啊。”

莫南恨得咬牙切齿,骂道:“贼妮子,撒谎么?不是我师弟有伤在身,你也不能轻易得手。我杀了你为师弟报仇。”拔剑要杀心语。慌得满朝文武四散开了。庆绪喝教:“大胆。朕教裴宽捉拿飞天大盗,当晚就被你杀了,是何居心。还敢在朝堂之上动剑杀人。”莫南急忙住手,叫道:“他们都是一伙的啊。”恪卿转了出来,坐在御座旁边,说道:“惊了圣驾,你担当得起么?来人啊,将他的剑缴了。”莫南厉声笑道:“我李莫南拜师学艺,下山以来,剑不离身,看你们谁敢?”庆绪直叫:“反了,反了。”众多甲士素知他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都是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动手。只听得一人道:“是谁在此放肆?”莫南闻言,这分明是张氏兄弟的声音,当时吓得魂飞天外,软了半边,只想:“他们回来得到快。”

张氏兄弟鬼魅似的飘落在大殿之上,说道:“李莫南,我们兄弟还是觉得你跟你师弟说的话躲躲闪闪,像是有意回避什么。走到半道上又回来了。”莫南道:“啊哈,真是吕崇尧杀了你的女儿哩。”张衮道:“真是这样?”心语猛然间想起不渝说起路登云杀了甚麽名唤张雁的,遂叫道:“是他,就是他的大师兄杀了一个叫什么张雁的。宫不渝亲口说的,还说要躲得远远的哩。”张衮一惊,悲愤的叫道:“竟然是这样,难怪你们两做贼心虚,言不由衷。”张骥便来杀莫南。莫南着地一滚,翻身跳起,几个起落窜出朝堂。张氏兄弟叫道:“狗贼别跑,跑到天边也要将你碎尸万段。”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朝堂上恢复了宁静,严庄道:“你见过宫不渝,那么人真是你杀的了。”心语道:“没错,是我杀的,他害了我,我就不能杀他么?”大尹道:“路登云杀了张衮女儿,足见他们通唐的证据是确凿无疑了。”庆绪道:“没错,你杀了宫不渝,杀得好。他们一道办差,难怪屡屡失手,先皇命他们与高嵩持书信去诱降陇右河西的唐廷兵将,攻击唐廷后方,事情办砸了。高嵩被捕,雷钧死在了大震关,裴宽被俘虏。他们师兄弟到安然无恙的回来。其中就有诸多可疑之处。还有先皇教他们去长安接出皇兄庆宗,他们畏缩不前,说什么长安有了准备,以此搪塞,先皇念在他们有一身绝技,这才没有降罪。时至今时今日,死性不改,又杀忠良,总算是云开雾散,拨云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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