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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篝火夜话

话说崇尧寒冬季节率部回师,待走到洛阳,赶上一场雪,只看那雪花飘洒,纷纷扬扬。兵士们都穿着棉衣,戴着皮帽,到不甚寒冷,贪看那雪花飞舞,漫山遍野银装素裹,分外好看。霍演道:“那年也是这个时候,洛阳城外。”镜平笑道:“真是像极了。我们跟李莫南他们发生口角之争,打了起来。打着打着就下起了雪来,现在想来恍如隔世啊。”昱人闻言,勾起往事,感慨万千,心道:“只为那怨女剑起,惹下了李莫南一伙人。可知我与怨女剑毕竟无缘哩。”好是感伤,向往着可以拿到那口宝剑。镜平道:“我们要不要进洛阳城休息一日。”

崇尧道:“我们有锅有灶,带了粮草足够到了舜王坪。不要教大帅为难了。”遂说:“往事如梦啊。当年我们在此打斗,虽然是寒冬季节,可是围观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车水马龙,贩夫走卒,人流如织。看看眼下,兵连祸结,满目疮痍,饿殍遍野,人迹罕有,远没有了昔日的繁华。”兵士们无不怆然泪下,垂头沉思。镜平道:“十二弟回舜王坪,还是去太行山。”昱人想想盈盈的事,心里犯难,愁肠百结,想道:“我去哪呢?”遂问:“三弟,你说呢。”殿英早打定了主意要去舜王坪接着妹妹香怡回太行山,好摆脱张雁,此时见问,脱口道:“当然是上舜王坪了。那里有大哥喜欢的姑娘啊,我还想讨杯喜酒喝呢。”

昱人一愣,说道:“也好。”他原本是想殿英或许想家,记挂着望穿秋水,盼他回去的妻子,会说回太行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真是有苦难言,只怕盈盈叫屈,说出他的丑事来,不好看相。又想去哄她欢心,不念旧恶,着实难下决断,此时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厚了脸去见她了。

崇尧率部回师,早有人报上舜王坪,宝应,张雁,朝玉,简良率众下山十里列队迎接,真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崇尧跟诸兄弟叙了寒温,张雁笑吟吟踱过来,说道:“大哥,回来啦。”崇尧笑道:“回来了。你,一向可好。”张雁莞尔一笑道:“好着哩。倒是你,受伤了麽?”得晗道:“八弟跟尹子奇决斗,受了很重的伤,方才痊愈。弟妹可要好好费心伺候了。”崇尧嗔怪道:“六哥说甚弟妹呢。”张雁娇笑一声,不以为意,问道:“伤哪了?”扳开他的手,痛惜的说道:“手上受伤了。”崇尧笑道:“伤疤慢慢会褪去的。”张雁嗔笑道:“尹子奇力大如牛,武艺精熟,你为什不要命的要跟他决斗。如果我在,绝不教你这么做。”崇尧道:“这不是没事么,回去再说。”张雁斜眼瞥见了殿英,心下不快:“怎么把他都带回来了。”

殿英走来笑道:“张姑娘,久违了。”张雁淡淡笑道:“不回你太行山找你婆娘,来我这舜王坪作甚?”殿英笑道:“张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是来接我妹妹的。”张雁道:“她在我这住的很是舒坦,犯不着操心。既然来了,就去问问,看她是不是愿意回去。”崇尧道:“理当如此。”殿英好是感激,说道:“那就多谢赏脸了。”昱人垫着脚东瞅西望,就是不见盈盈,就连凉乙都没有来,心下懊恼愁苦:“难道盈盈将那件事都告诉了她娘,这可不妙啊。”殿英向昱人,问道:“大哥,怎么不见盈盈姑娘跟她哥哥啊。”昱人道:“她在生我的气罢。”殿英道:“大哥对她那么好,有什么事情闹的这麽僵。”昱人叹息道:“是我不好罢。”殿英道:“哄哄她就是了。我们走罢。”

崇尧唤来简良,问道:“十三弟,你十一哥还好麽?”简良道:“郎中给他吃了好多药,总是不见好。燕山翁那一脚蹬在他胸口,伤了内脏,郎中说伤筋动骨非得百日才能见好哩。教他莫吃酒,他那个性子,怎么劝都劝不住,还发脾气呢。”崇尧心头挂上了一层忧愁,说道:“我们去看看。”宝应等人迎接兵士上山,慰问不已。崇尧到了山上,径直来到老缥军营。来到亦踔卧房,敲门道:“十一弟。”亦踔欣喜地叫了声:“八哥,八哥,快请进。”说完咳嗽个不住。崇尧推门进去,却见香怡守在一边,起身道个万福,说道:“大门主回来了,香怡这厢见礼了。”崇尧道:“免了。”香怡道:“我去给大门主倒茶。”走了出去。

亦踔挣扎着想要起来,崇尧忙说:“伤得这么重,好好躺着,不要动。”亦踔怒容满面,恨恨的说:“燕山翁那厮蹬我一脚,待我好时,定要报这一脚之仇。”崇尧道:“要报仇就得好好把伤养好了,别动不动就发脾气。还有我听说你还要吃酒,这对你的伤有害无利,还是戒了酒,待伤势好了,然后吃酒罢。”亦踔道:“八哥的话我听。好,我戒了酒,好好养好伤。”崇尧笑道:“我这就放心了。还有香怡是怎么回事?”亦踔垂头道:“前不久老九从泽州派了两人来闹事,说是李殿英霸占了他的妻子,强迫香怡随他下山。是我看不过,骂走了那两人。香怡就非要伺候我,我也是拒绝不掉。”

崇尧道:“李殿英来了,要带走香怡。”亦踔道:“就依八哥罢。”香怡却端一杯热茶,走来说道:“我不走。”崇尧,亦踔一怔,望着她。是时殿英寻到这里,叫唤道:“香怡,你在这麽?”崇尧走出去,说道:“在呢。”香怡跟了出去,说道:“哥哥回来了。”殿英道:“我来接你,张姑娘都答应了,跟我回去罢。”香怡忸怩着低头说道:“我不想回去。”殿英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为甚麽。”香怡道:“杨大哥对我有恩,他受了伤,我要伺候的他好了。”殿英进屋看着躺在床上的亦踔,怔了怔说道:“啊,杨兄弟的伤好没好啊。”亦踔咳嗽两声道:“死不了。你带着令妹回去罢。”殿英遂走出来,说道:“好妹妹,跟哥走罢。”香怡抬起头,十分果决的说道:“舜王坪也是我的家,在哪里都一样啊。哥,你就别逼我了,好麽?”殿英简直不敢相信,说道:“你中邪了,还是病了。”

香怡道:“我好端端的,哪里病了。”殿英叫道:“好好,好啊。那你就留下罢,我不管你了。”悻悻的走了。崇尧好是莫名其妙,说道:“那好,你留下来照顾我十一弟,待他伤好了,我送你回去。”香怡道:“谢谢大门主玉成。”崇尧向亦踔,说道:“莫吃酒了,好好养伤。”亦踔道:“八哥,我记住了。忙你的去罢。”

却说昱人自知有愧,忐忑不安的来到盈盈门外,提着一盒点心踱来踱去,几次三番想要去敲门,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心里只是自怨自艾:“都是你无耻,乘人之危碰人家,弄得没脸见她。”又想一走了之,又心有不甘,恰似觝羊触藩,进退不得。那门蓦地“吱呀”一声,竟自开了一角。昱人一张脸涨的通红,闪在一边。那门口踏出一只脚来,却又缩了回去。昱人急抬眼时,辩的清清楚楚,可不正是盈盈,急忙跑上去将她即将关上的门推住,说道:“盈盈,你听我说,那日我真是一时糊涂。就原谅我一回,还不成么?”盈盈眼圈红红,想要流泪,嗔骂道:“你做的龌龊,还想叫我原谅,恬不知耻。你松开手,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昱人道:“我娶你,我娶你。”盈盈羞愤道:“怕没人要。我死都不嫁你,死了心罢。”昱人失望地说道:“你就这么恨我。当日我也是太爱你的缘故,这才情不自禁做错了事。”

盈盈掉了两颗泪,说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滚。”昱人道:“你都告诉你娘了?盈盈闻言,愈是愤恨,叫道:“亏你还爱惜名声,就不该做不正经的事。再不松手,我真要喊人了。”昱人怅然若失的,羞愧的就要放手。院子里一人叫道:“盈盈,是白大哥麽?”昱人仿佛遇上了救星,唤道:“啊,火大哥,是我啊。你让你妹子开门啊。”凉乙道:“盈盈,他都认错了,你就让他进来罢。”昱人遂将门推过一边,挤了进来,笑道:“还是火大哥通情达理,娘的身体可好?我给娘送点心来了。”凉乙道:“白大哥,屋里坐。”昱人回头望着盈盈,盈盈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禁不住想笑,忍住了,说道:“送进去罢。我有事,不陪你了。”径自出门而去。

昱人进屋唤了一声:“伯母好。”火母道:“你怎么惹她生气了,自从回来,大哭了一场,整日闷闷不乐的。说说怎么回事啊。”昱人听言,心下倒是宽了:“原来盈盈什么都没向人说,她也爱惜名节哩。”遂说道:“闹了些小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伯母不要放在心上,就教她想开些就好。”火母道:“我道是多大的事。你去哄哄她,想开了就好了。”昱人兴奋地说道:“那我去了。”辞别了火母,出来。凉乙道:“为这事我没少劝解盈盈,她面皮薄。你要多花些心思,日子久了就淡忘了,记起你的好来。”昱人道:“多谢火大哥了。”凉乙道:“她去找吕崇尧了,快去找她罢。”昱人别过了,径自来忠义堂,见到崇尧跟盈盈相谈甚欢,遂郁郁寡欢的坐在一边,心里甚不是滋味。

崇尧说道:“盈盈,你跑回舜王坪,十二弟好是挂念你哩。”盈盈道:“挂念麽,我怎么看不出来?”昱人被她当着这么多人奚落,更是羞气,愤然起身道:“八哥,我那太行山上兄弟们等着我回去,这就告辞了。”盈盈叫道:“走啊,走了就别回来。”昱人气道:“你。”盈盈道:“又没人请你来,要走也没人拦你。”崇尧道:“盈盈,你两到底怎么回事啊。”盈盈矜持,说道:“没甚事。”宝应道:“八弟这一趟下山,收复两京。舜王坪百姓都说光复有望,驱逐胡鬼,指日可待,要好好庆贺啊。”崇尧道:“当然要好好庆祝了。”遂说:“十二弟,留下来,小憩两日,然后回去罢。”昱人道:“好。”宝应,张雁张罗着酒宴,朝玉,得晗率众张灯结彩,将个舜王坪布置的花团锦簇,人人喜形于色,满面春风。

忠义堂上大摆宴席,崇尧以宝应坐了首位,自在左下首相陪。宝应道:“那么张姑娘多为八弟出谋划策,将舜王坪治理的井井有条,人民安居乐业。功不可没,应该坐在八弟下首,相陪八弟。”张雁道:“出征将士血战沙场,有摧锋陷阵之功。小女子才疏德薄,岂敢僭越占先。”宝应笑道:“姑娘何须过谦,自家兄弟,谁有怨言?”简良道:“张姐姐,你不坐,谁敢坐啊。八哥多次蒙你搭救,使舜王坪屡屡逢凶化吉,都是你的功劳啊。”张雁望着他们一个个敬重的眼神,诚挚的请她上座,不觉为之感动,眼中泪珠闪动,笑道:“谢谢大家抬爱,那我却之不恭了。”遂坐在了崇尧身边。崇尧道:“十二弟九死一生协助李光弼将军保卫太原有功,也该上座相陪,坐在二哥下首。”昱人笑道:“盛情难却,不推辞了。”坐在宝应右首。依次镜平,朝玉,得晗,简良,霍演,盈盈坐了。盈盈挨着张雁,张雁笑道:“我们姐妹两也吃上几杯。”盈盈道:“我陪姐姐。”

两侧各设一桌,殿英,凉乙与一干有功将士坐了。崇尧此时心中甚不是滋味,想起四哥尚基入土,十一弟亦踔伤重在身,不能赴宴,轻微的叹了一声。正要开席,听得咳嗽声传来,堂外两百多桌兄弟齐刷刷站了起来,呼唤道:“杨爷,十一爷。”亦踔被香怡搀扶着踱了过来,说道:“兄弟们坐,坐下吃酒,莫管我。我不能吃酒,也要跟兄弟们在一起聚一聚。”有的兄弟啜泣起来,说道:“十一爷。”亦踔来到堂上,崇尧欢喜的起身说:“十一弟,你来了。”亦踔道:“我不来,八哥吃不下酒。”简良便挪凳子,说:“十一哥,坐在我这。”亦踔摆手道:“我不能吃酒,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坐这边罢。”径自坐在了殿英与,凉乙中间,说道:“我代表舜王坪陪列为兄弟,兄弟们尽兴啊。”殿英教香怡也坐在身边,劝了几句。香怡只是不应。殿英也无可奈何了。

当时堂上堂外都动起筷子,厨子炒的菜,一个接一个叫人端来。外面端菜的,送酒水的,数十个人笑呵呵的跑前跑后。锯齿,老缥,云梦三处营寨都有百桌酒席饮宴,就连百姓居民都各处聚会,酒肉飘香,庆祝两京光复。整个舜王坪呈现在手舞足蹈,笑语喧声的节日气氛中。张雁向身后一个仆婢,低声说的一句话,那个婢子出去。一会功夫,只见营寨外,鞭炮齐鸣,震天响起,夜空中光芒万道,闪烁着璀璨夺目的瑰丽色彩,篝火熊熊照的整个中军营寨一片明亮,如同白昼。

堂外兄弟都欢呼起来:“好美啊。”崇尧笑道:“亏你想得出来。”张雁笑道:“图个热闹,大哥不嫌我花这几个钱罢。”众人都笑起来,崇尧道:“将士们活的命回来,能让他们高兴,忘去亲人死在身边的忧伤,忘去战火硝烟中厮杀的可怖。我为他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花那几个钱?”宝应笑道:“张姑娘还有奇思妙想呢,她还神神秘秘不教我知道。张姑娘,把你那压箱底的才华拿出来罢。”张雁道:“二哥取笑了。”遂向外拍拍手。那个婢子便去传令。一会十数个穿绸裹缎的舞女,聘聘婷婷的飘了进来。

宝应,崇尧等人无不为之惊异,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旁边就转出几个吹弹的乐伎,一排坐下,就抚琴吹箫,金声玉振的奇妙音律中。那十数个舞女轻歌曼舞,优美多姿,分外赏心悦目。崇尧道:“这是什么舞?”张雁笑道:“没有名称,是我自创的。”宝应道:“真是别出心裁啊。”张雁道:“大哥喜欢麽。”崇尧道:“好好。”堂上堂外兄弟们贪看舞女,个个魄荡魂消,喜得手舞足蹈,喝彩不迭。昱人斜眼瞅着张雁,心道:“这女子好多才,跟恪卿到有的一比。这等靡靡之音,亡国之曲,最能丧人心智。八哥却乐在其中,着的魔也太深了。”

舞女连跳了两曲,径自退出忠义堂去。宝应,崇尧等人尚自感觉余音绕梁,回味无穷。少时,那队舞女又自一番装素,紧身短打,愈显魅力四射,手中执剑,翩翩起舞。那几个乐伎又是一番急管繁弦,响遏行云似的乐曲。舞女随之起舞,轻捷优美,高山流水似的仗剑击刺,好不回肠荡气。随着音律的转变,飞转急旋,剑影缤纷,扣人心弦。一干人看到动人处,只感肃杀之气,跌宕起伏,险象环生好是惊人。崇尧叫道:“好剑法。”张雁道:“我是从公孙大娘的剑器舞中稍加变化,钻研出来的这套剑舞。”

一曲舞罢,舞女跟乐伎都退了出去,却又转来一个琵琶女,奏起了琵琶。那女子彩绸飘飘,身段婀娜多姿,相貌如同出水芙蓉,眼波流转,泛着幽怨的神色,所奏出来的音调引商刻羽,声震林木,充满了哀思,又像是怨女思念远方征战的郎君,如泣如诉,如愁如恨。众人听之,深受感染,不觉动起乡思,想念远方的亲人。又见那琵琶女弹着弹着,身姿娇转,竟然高举起琵琶,反背于身后,屈身举腿,和着欢快的音乐,轻松的旋转飞舞,引得众人叫好,欢声雷动,惊叹她的技艺精纯。堂外众将士都簇拥至堂前来围观,仿佛魂都被勾了去。

张雁笑道:“这个琵琶女名唤赵婉晴,原是宫里的舞女。当日长安陷落,漂泊江湖,如一叶浮萍,居无定所。后来辗转,遇上一个子弟,聘她为妾室。不想叛军打到其乡,将她丈夫掳去当兵,死在异乡。她为婆家不容,要把她卖了,幸而识破其奸计,只身逃脱。卖唱江湖,糊口度日。及至唐兵收复洛阳,她来到洛阳卖唱。兵马使张用济恃强要她为妾,婉晴不从,跑了出来。追兵追她急了,就跑上山来,遇上舜王坪兵士,将她带了回来。这些舞还都是她帮着我排练着呢。”崇尧道:“原来是个苦命的人。”镜平道:“难怪所奏多是哀怨离愁之声。”

赵婉晴奏完曲子,凉乙乘着酒兴,说道:“美人,吃杯酒。”婉晴嗫嚅地说:“奴家不会吃酒。”凉乙起身,拽过她,说道:“吃杯酒,打甚紧。”婉晴心慌意急,推?道:“将爷饶我。”崇尧耳听聒噪,蹙眉道:“凉乙,不得无礼。”凉乙遂罢手,嘟囔道:“我是好意,恁麽嗔怪。”张雁冷眼瞥了凉乙一下,和颜悦色说道:“婉晴,没你的事,回去休息罢。”婉晴抱着琵琶,道了万福,退身出去讫。

盈盈待见了哥哥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放肆,好是生气,尴尬,说道:“我哥哥吃醉了。崇尧哥哥,不要怪他。”崇尧道:“没事。”凉乙注意到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甚是羞惭,遂说:“我不舒服,先告辞了。”起身便走。殿英见到香怡的心只在亦踔身上,也觉无趣,随了出去。昱人笑道:“盈盈,我敬你一杯。”盈盈轻慢的举杯吃了,视着崇尧,张雁两个眉来眼去的样子,很是不快,说道:“你们慢慢吃酒,我去陪我娘了。”昱人心道:“盈盈还是不肯原谅我。”失落的举杯道:“二哥,三哥,五哥,六哥,八哥,十三弟,十四弟我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得晗道:“好。兄弟我舍命陪君子。”朝玉亦说:“难得相聚,今日都要尽兴。”崇尧道:“预祝我们舜王坪将士再接再厉,及早诛灭鬼子,光复河北全境。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都能安居乐业过上好日子。”宝应笑道:“八弟豪气干云的气魄,二哥十分钦佩。就为这个大家可要多吃几杯酒。”亦踔又咳嗽起来,香怡扶他站起。亦踔说道:“兄弟们,我困倦了,先行一步了。”崇尧道:“好好休息,多盖层被子,别着凉了。”亦踔道:“我晓得的。”香怡扶着他径自去了。张雁道:“大哥,我不胜酒力,你们慢慢吃。”崇尧道:“去罢。”张雁笑笑,起身而去。至此,众将士都放下心思,尽情吃酒。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谈天说地,好不愉悦,堂上堂外人声鼎沸,聒噪之声此起彼伏。吃够一个更次,人多散去,堂上只有崇尧这一桌还在醉眼朦胧的吃酒。

崇尧道:“我们出去转转罢,看看锯齿山营寨的兄弟们。”宝应道:“应该的。”一行八人相携着,东倒西歪,趁着月色,随他脚步深浅,走了多时,来到锯齿山营寨。只见静悄悄地,到似一座空营,几处篝火熊熊燃烧正旺。简良足下一个趔趄,坐倒在篝火旁边,叫道“这里暖和,不走了。”镜平也坐下来向火,崇尧去转了一周,说道:“都睡了。查岗放哨的兄弟十数个滴酒不沾,戒备森严的很啊。”昱人道:“这都是三哥令行禁止,练兵有方的结果。”镜平道:“十二弟客气了。你教出来的兵才是熊虎之士,上了战场都是以一当十啊。”宝应道:“我们舜王坪几经磨难,从刀光剑影中打拼出一支有战斗意志,钢铁一样纪律的军队着实不易啊。”说罢,坐了下来向火。一行人都坐在篝火旁向火,各有所思。

昱人道:“想当初洛阳城下我们率领临时凑集起来的贩夫走卒两千人,遇上叛军一战及溃,血流成河。到而今连同万大哥他们四个率领的,已经是拥有上万人的兵马。由弱变强,由畏敌如虎到见到叛军就想去拼命,有了杀死敌手的斗志。其间我们付出了多少人的性命,洛阳城下随我们征战的人眼下还有几个。”崇尧叹道:“战争是残酷的。”昱人道:“石牛儿从洛阳城下投军,一直跟在我身边奋勇杀敌,多有战功,不曾得到朝廷封赏。最后就为了唐廷保护民女不被回纥兵侮辱,斗杀回纥兵,惨死在我眼前。我有些时候在想,究竟我们做得对是不对。”简良道:“这样腐败的朝廷跟叛军有多大区别。”崇尧叱骂道:“十三弟,酒吃多了罢。叛军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朝廷虽然有失策的地方,也不能说一无是处罢。”

众人沉默良久,宝应开口道:“叛军丢失两京,史思明欲与安庆绪兵戎相见,一旦他们合二为一,形势就会急转直下与我不利。希望朝廷来年会在他们没有达成一致的时候,迅速乘他内部分裂之机剿灭安庆绪,史思明一部就不足为患了。”镜平道:“二哥一语中的,就怕朝廷会失去这次良机。”昱人道:“我听说侍谋军国元帅府行军长史李泌建议皇帝派李将军袭击范阳使叛军首尾不能相顾,皇帝急于收复两京,享受皇帝生活,竟然没有赞同。足见其没有远见卓识,只是一个自私自利,贪享欢乐的庸才。”得晗愤愤道:“皇帝既然重用了李泌。何必使亲信宦官李辅国做什么判元帅行军司马事,用以节制李泌呢。这不是作茧自缚,取败之道。”昱人道:“可怜李泌不想争什么名位富贵,这才不当宰相。只想尽自己的力为国家谋福,皇帝却不信任,我很寒心呐。”

镜平道:“我想皇帝优寡断,又怕将帅功大,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样会错过了。”崇尧道:“我们不要妄议朝政,朝堂上还是有很多忠直之士的。叛乱早晚会平息,这是无可置疑的。”遂说:“十二弟打完仗,你想做什么。”昱人道:“我们流血流汗,付出那么多,朝廷不会不懂我们这一腔忠君报国之志罢。”霍演笑道:“十二哥志向远大着哩。搏个封妻荫子,不在话下。我可就没你那志气了,只想结束战争,攒够一笔钱,跟着三哥回家去讨个老婆,过日子。”众人耍笑道:“小小年纪就想着讨老婆了,别是适才被那群舞女勾的心痒难搔了。”镜平叹息道:“天下没不散的宴席,你打小就跟着我,理该知道我的心思。国家多事之秋,怎么能只顾个人享受,我原本为了义气,杀人劫狱,戴罪之身,就要为国尽忠,马革裹尸平生之志耳。”

宝应笑道:“舜王坪是个好地方啊。薄雾像纱,巍巍青山,涛涛林海,处处胜景如画啊。如果可以的话,就愿在此扎根,接来家眷,男耕女织,听鸡鸣犬吠的声音,静谧悠然的度过余生。”朝玉叫道:“我就守护着二哥,做个随从,可知好哩。”简良低声说道:“四哥死了,我就跟着八哥好好干,八哥去哪,我就去哪。”崇尧道:“我就想灭光胡鬼,振兴我朝。然后归隐,也学学范蠡,携着佳人泛舟五湖,开馆授徒,光大我师父山宗一脉武学,明理见性,造福苍生。”众人赞叹道:“真是我们的大行门门主。”昱人笑道:“也好。我也想这样哩。”众人欣羡罢,均自抬眼望着得晗。得晗抱着酒坛子,昂头咕嘟几口,说道:“我是被人唾骂的李林甫的私生子,为人轻贱,难得兄弟们抬爱与我结拜,三生有幸。我只想尽我所能杀敌报国,仅此而已。”

一阵寒风吹过,刮起一片火星,宝应等人闪躲过了。众人只觉他话不由衷,言不尽意,也不追问。众人各有所思。篝火逐渐黯淡下去,荜拨一声,迸起一溜火星。得晗道:“不早了,回去睡罢。”崇尧道:“极是。”一行人遂起身,镜平,昱人便睡在了锯齿军营,余人折回各自歇了。不题。

话说崇尧回到住处,张雁屋中灯光亮着,想道:“她还没睡。”径自回房。张雁听得他回来,出了屋唤道:“大哥,回来了。”崇尧道:“同兄弟们去锯齿军营转了一遭,适才回来,惊扰了你睡觉么?”张雁倚门笑道:“没有,我担心大哥吃多了酒,没有睡下。”见他推开了房门,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崇尧道:“天晚了,有话明日说罢。”张雁道:“是盈盈的事,想跟你谈谈。”崇尧道:“她有甚事教你烦心了。”张雁笑道:“没有啊。只是见她跟你那十二弟闹别扭哩。”崇尧进了屋去,张雁随了进来,合上门点起火盆。两个坐下向火,张雁道:“不久前盈盈跑回山上,哭得很伤心。她哥哥怎么劝她都不听,仿佛受了什么委屈。”

崇尧道:“我问了十二弟,他只说闹别扭,对此缄口不言。我为了大战在即,军务繁忙,没多加追问是怎么回事。你看出些甚麽端倪麽?”张雁笑道:“我也不是活神仙,总能料个透彻。有空你去问问盈盈,或许她跟你说。”崇尧道:“我明日就去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了,待十二弟那么冷淡。”又说:“香怡跟十一弟又是怎么回事?”张雁遂将亦踔为香怡排忧解难,斥退霍中流派来的人的事说了,说道:“当时二哥他们不明就里,又碍着兄弟面皮,未加阻拦。那两个人着实凶悍,竟像是强抢一般,口口声声要拿香怡顶替阮娘。亏得十一弟回来养伤,见他们如此蛮横,便大动肝火,说舜王坪是他跟八哥做得主的,谁都不准在此撒泼,有胆就教老九自己来讨。那两个人见不是头,吓的灰溜溜走了。自此香怡敬重十一弟是个汉子,倾心相许,服侍左右。十一弟推辞不去,只得留她在身边,说待到养好伤就送她走。”

崇尧道:“原来恁的。”张雁道:“宴席上殿英对十一弟颇有忌恨之色哩。你那十二弟跟盈盈又闹别扭,他两个留在山上,不当稳便。”崇尧便说:“这里也是十二弟的家,我怎好赶人走呢。”张雁笑道:“我看你那十二弟留此无趣,不会耽搁太久了。”崇尧看她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微微有气,说道:“你回屋睡觉去罢,我要休息了。”张雁沉下脸来,说道:“我还有事,你就下逐客令,是讨厌我么?”崇尧道:“还有甚事,说吧。”张雁道:“我想教一支女兵,让她们武装自己,也多少为舜王坪出些力。”崇尧盯着她,笑道:“原来你今日安排剑器舞,是有目的的。”张雁撒娇着抓着他的手臂,晃道:“答应么?”崇尧道:“随你罢,场地铠甲,剑器弓弩我都给你供应。徐三哥精于剑术,我教三哥教你们。”

张雁笑道:“多谢大门主了。”又说道:“我好喜欢你那一手山殛掌法,能不能教我啊?”崇尧一怔,望着她渴盼的眼神,心念一动说道:“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得下苦功,循序渐进,三年五载才见功效哩。”张雁温柔的坐在他怀中,低头说道:“我肯学,不怕吃苦,只怕你不肯把这门盖世绝学传我哩。”崇尧道:“有甚稀罕,只要你肯学,我传你。”张雁娇羞的说道:“谢谢大哥。那我今晚就不走了。”崇尧慌得将她推开,说道:“别别。”张雁旋即想到自己身世还没告知他,毕竟不知他介不介意,遂一笑道:“跟你闹着玩呢。我见你对那个婉晴好是动心哩。”崇尧通红了脸,说道:“我不会喜欢别人了。”张雁笑道:“那你三媒六聘,教二哥做主来抬花轿娶我。”崇尧道:“叛军未灭,为时尚早。”张雁道:“还是你不喜欢我罢。”崇尧道:“不是。”

张雁遂想:“我就向他说我是张衮女儿,看他还肯不肯娶我。”遂说:“我心里有一件事一直瞒着大哥,没有敢说。”崇尧望着她,见她一本正经的,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一脸的凝重。张雁说道:“其实我是,我是。”话到嘴边,想想不行,说道:“算了,以后再说。”疾步走出去了。崇尧诧异道:“什么事,这么紧要?”次日,张雁早起,怪异他为什还没起床,过来敲门,唤道:“大哥,大哥。”没人答应,轻轻一推,门开了。便看见蜡烛烧尽,崇尧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好是诧异。走近他身边看时,手边却放着一沓书稿,拿起来翻看,虽然字迹难堪,还有错别字,详细看来,倒吃一惊,这竟然是山殛掌法用功心法,以及运用招式,想道:“他用一个晚上将山殛掌法默写出来了。”热泪盈眶的放下。

崇尧感觉有人,抬起头来,眨着惺忪的眼睛,说道:“哦,张雁。”张雁背过身去,抹着泪,说道:“我不要学了。”崇尧起身,诧异道:“我都写出来了。”张雁道:“我是一时好奇,没别的意思。烧掉罢。”崇尧道:“你这是怎么了,忽冷忽热的。喜欢就拿去。”张雁道:“如果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会怎么做?”崇尧道:“我答应了你,就一定做到。不管你有什么隐瞒我。”将书稿递到她面前。张雁视着他真诚的目光,迟疑一下,接过手中,眉目含情,眸子中却泛着泪花,说道:“大哥的心我懂了。”崇尧道:“我抽空就教你。”

说话间,一个兵士跑入院子,叫道:“王其若跑回来了。”崇尧道:“他不是留在陕州了麽?怎么跑回来了。”兵士道:“八爷去看看就知道了。”崇尧别过了张雁,径自来到忠义堂。宝应,朝玉,镜平,昱人等都十分惶急的注视着王其若,批批点点的数落。崇尧道:“怎么回事啊?”王其若便跪行到崇尧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门主救命,救命啊。”镜平怒不可遏地说道:“他杀了富平县令。”崇尧失声道:“甚麽?你杀了朝廷命官?”镜平道:“他原本是富平县的人,在洛阳从军跟随我们的时候,就是为了避难。”崇尧道:“三哥,听他说。”王其若哭诉道:“我是不得已从军的。在富平县的时候,县令仗势欺人,欺男霸女,恶贯满盈。他曾经抢走了我未过门的妻子,还殴打我爹致死。官官相护,我状告无门,气不过,就去杀他,没有得手。反倒被他通缉,没奈何只得从军,想要图个出身,好报这血海深仇。”

镜平道:“其若在洛阳城下投奔我舜王坪,一直跟在我身边,屡建战功,后来在大帅帐下,发挥他擅用火炮的所长,更是令敌军闻风丧胆。大帅颇是器重,所以大帅命他跟随兵马使张用济守备陕州要地。谁成想,他竟然挟私报复,杀害了县令。”其若叫屈道:“不是啊。我从跟着了门主,门主身体力行,敦敦教诲,早已淡忘了报仇的事。可是富平县令在我率兵巡视各地的时候,竟然辱骂我。一时气不过,就杀了他。张将军率兵追捕我,杀了我好多兄弟,就这样只身回来。”宝应,镜平等人不胜欷歔。崇尧道:“杀人偿命,何况你杀的是朝廷命官,这影响该有多大。朝廷会说我舜王坪的人不听法度。”昱人冷笑道:“这等不法之徒,交给张用济,杀了算了。”

镜平遂教人将他拖下去斩首。其若泪流满面的说:“门主,三爷,下辈子还跟着你们,杀鬼子。”两个兄弟踌躇地将他带下去绑在木驴上,操刀手磨着刀,叫道:“兄弟,走好。”镜平垂泪,不忍去看。崇尧五内如绞,思量着杀还是不杀。待到操刀手扬起了刀,就要砍头之时。崇尧叫声:“慢着。”镜平,宝应,得晗,昱人等人无不震惊的看着他。崇尧道:“他杀了县令,理该由朝廷处置。”宝应松了口气。镜平说道:“八弟,你要想清楚。”崇尧道:“十二弟说的没错,交给张用济是死是活,由大帅跟朝廷罢。”镜平道:“是我没有好好管教他,致使有今日。”崇尧道:“石牛儿,张行都是我舜王坪出来的好男儿,其若却不以抗战为重,只记挂私仇,不值为人榜样。”遂吩咐得晗将其若带去陕州,交给张用济。

其时闻报道:“朔方左兵马使张用济上山。”崇尧等人忙去锯齿山营寨迎接,用济率领一干如狼似虎的亲兵愤然而来。昱人见他傲慢,心下不悦,说道:“张将军好大的官威啊。”用济叫道:“我是来抓捕逃犯,你们想护短么?”昱人怒道:“怎么说他也是舜王坪的人,杀了人回家看看,我们自会给朝廷一个交代。你却杀了我舜王坪的人,这笔账又怎么算?”用济一愣,说道:“他们拒捕,与官军对抗,不该杀麽?”昱人道:“我家的人杀了一人,而你却杀了那么多人,难道我舜王坪的人命就那么贱么?”用济望着那么多双愤怒的眼神,惶恐不安,说道:“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崇尧将昱人拉过一边,向用济说道:“我将人犯绑了,正要送去陕州,交由大帅处置。”用济笑道:“这样很好。我一定请大帅定夺。”崇尧请用济用了午饭,将其若交给用济,带下山去。

话休烦絮,未过十数日。崇尧听报说:“大帅没有杀其若,上表朝廷,请旨论处其罪。言官上奏其若罪恶昭彰,不杀不足以教化民风。皇帝以他擅用火炮,多有战功,教他将功折过,没有定罪。”崇尧亦喜亦忧,叹息了一声。至此,逐日教镜平教张雁等女子剑法,夜里便亲自教张雁山殛掌法。昱人,殿英两不愉快,率部下山登程而去。不题。

且说莫南被张氏兄弟追杀,望北潜踪隐迹奔走了数日,忽想起师兄登云尚在陕州,遂迂回南下,来到陕州,知会过了登云,一道北上投奔思明。张氏兄弟追莫南不到,恍然醒悟道:“失于计较了也。只顾追杀这贼,忘了路登云这个罪魁祸首。李莫南一定绕道去了陕州。”两个遂向南来,到了陕州,唐兵已然击溃燕军,也顾不得许多,径直望北又复赶来。莫南,登云两个直向范阳,来找史思明。思明一见二人,如获至宝,说道:“二位贤士远来,必有见教。”登云道:“不瞒大王,我们师兄弟燕巢幕上,眼下有灭顶之灾,走投无路这才来相投。”思明惊讶道:“两位武艺卓绝,天下罕逢敌手,为甚说此没志气的话。”莫南气忿道:“安庆绪小儿知人不明,昏庸荒淫,迫害忠良,把个大燕国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更可恨的是竟然相信张万顷跟萱妃的话,以为我们通唐,派张氏兄弟杀我们。”

思明怒道:“先皇是何等的英雄,没想到竟生出这等败家子。丢失了长安,还派人追杀功臣。二位信任我,前来投奔,我就不会教任何人伤害两位。”莫南,登云大喜道:“既然如此,我们情愿为大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在所不惜。”思明道:“两位暂且住在范阳,我去挡住张氏兄弟,好言相劝,教他与你们握手言和。”莫南道:“只怕他们不肯哩。”思明道:“两位有甚事瞒着我么?”登云道:“我杀了张衮的女儿。”思明跌足叫苦道:“这可怎处?你真浑啊。难怪张氏兄弟穷追不舍了,就是我身边不少兵将也是对张氏兄弟奉若神明,多与他的女儿有所交情哩。”登云,莫南好是畏惧,说道:“我们在此命与仇谋,祸不旋踵,还是去罢。”

思明甚是爱惜他两精湛的武学造诣,忙说:“且慢。这样我就当二位没有来过,权且哄过张氏兄弟,慢慢再做计较。”登云,莫南寻思:“除了这里就是唐廷地面,哪里还有存身之地。不如留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遂答允暂且留下。未两日,思明闻报:“张氏兄弟求见。”思明忙命窦子昂,牛廷,李怀仙,刘龙仙等将领率众出城列队相迎。张氏兄弟乍见思明如此阵势,互望一眼,心存戒备。思明乘着高头大马在徐璜玉,李秦授,李日越,高廷晖等部将的簇拥下来到城外。张衮道:“郡王,这是何意?摆鸿门宴么?”思明惶恐,跳下马背,忙说:“岂敢岂敢。在下敬重两位是世外高人,不敢造次迎迓,所以才隆重了些。”张氏兄弟笑道:“如此,是我兄弟多虑了。”思明道:“贵客光临,蓬荜生辉啊。”教他两上马。张氏兄弟翻上马背,旁若无人的往前行去。思明笑声朗朗的上马相随入城。

一直到了王府,思明请他两入府,兄弟两毫不谦让,径直进去,大喇喇的坐在客位。思明便有些不悦,落座,教上茶。张氏兄弟吃了杯茶,开言道:“我兄弟两此来不为别事,就是来抓李莫南,路登云两个贼子的。”思明装作不知,惊讶的说:“他们没来啊?两位跟他有甚过节麽?”张骥冷笑道:“我们一路追到此地,多是被郡王部下藏起来了。如果还念旧情,就请交出来,免得大家伤了和气。”思明腹中打点草稿,寻思:“这两个煞星,来去如风,万军之中能取上将首级。一旦翻脸起来,可是不妙啊。这么交出人去,又不仗义,可怎处?”张衮道:“郡王可要想清楚了。我们住在客栈,静候消息。”思明慌说:“怎么能屈驾两位住在那小地方,又没好人伺候。我府上精致优雅的房子甚多,就在这里下榻,也好早晚聆听教诲。”张骥道:“不劳郡王费心,告辞。”张氏兄弟起身,一拱手,转身便走。思明呆了半晌,自语道:“本王敬你,反倒目空一切,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早晚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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