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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代民受刑

伯壬见夏兵在城中烧杀不止,肆意妄为,心中实在不忍,忙跪下哀求。桀王被扫了兴,恨恨地拨梼杌要走。

伯壬又跪着向前趋走了几步,拉着梼杌的缰绳,继续哀求。梼杌曾被他驯服,所以见他在前面,老实地不敢动半步。

桀王见他赶着不放,实在是扫兴至极,用大铁钩朝他刺来。本以为他要躲开,不料伯壬一动不动,任凭大铁钩穿过肩胛,鲜血流了一身。

那桀王虽然昏聩,却也不是无可救药。见伯壬如此,还是有些不忍,毕竟这孩子还救过他两次,便有意为难他,“我笼中有一只黑雕,从今天开始,到明年这天止,你如果让它每天从你的身上吃一块肉,我便饶了他们。”

伯壬叩头道:“臣下愿意。”

桀王有些诧异,不相信地问:“你真的愿意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做这些?”

“臣下愿意。”伯壬坚定地说。

“可是,我还不能让你死。”桀王回头问赤须子,“你有没有让他不死的药?”

赤须子脸上露出一丝奸狡的笑,原来他和巫离有些交情,这次便是要找机会报复伯壬,不想这次恰好赶上。忙稽首道:“贫道倒是有一些丹药,每粒可以维持一个月,即使内脏全无,也不至于死,不过人却生不如死,希望陛下慎用。”

桀王回头看看伯壬,颇有深意地说:“你可想试试生不如死的滋味?”其实他很想伯壬放弃,总觉得这个孩子对他有用。

“臣下愿意。”伯壬继续坚持。

“那好,来人,把他带下去。收兵!”夏桀心有不甘地说。

伯壬被羁押在了军营后方,由姒扁带兵留守彤城,顺带着看押他。若凭他的本事,是根本关不住他的。但他害怕触怒了桀王,殃及百姓,就任凭兵士将自己绑缚关押。桀王倒是想给他一个后悔的时间,让姒扁好好看押,也不为难他,自己带领众诸侯去攻打党高国,不到一月即班师回来,带回女人及宝物无数。到彤城稍加查点,即班师回朝。

回到斟寻,桀王又大贺了三日,重赏了诸侯与有功大臣,闹闹嚷嚷十多天,诸侯才各自散尽。

桀王命人将伯壬带来,笑道:“你前些时曾说过要解救彤城百姓,自己愿意受过一年,还算不算数?”

伯壬叩头道:“只要陛下放了俘虏的百姓,我情愿受过。”

桀王咬咬牙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我现在想要放了你,还赏赐你二十名俘虏来服侍你,就这样罢了。”

伯壬再次叩头道:“陛下,听说您这次俘虏数千人,都分给了诸侯和大臣,求陛下放过他们吧。”

“啪”的一声,眼前的案子应声碎裂,桀王大声喝道:“好你个不是好歹的东西,屡次败兴。你要做个好人,我就成全你。来人哪,把御前看押的俘虏流放到南方的云梦泽,然后把赤须子的丹药给他服下,绑到午门的柱子上示众,让朕的金雕每天啄食他的肠子,切记不要让他死。”

“是!”众武士答应一声,将伯壬推了出去。

十二岁的伯壬被绑在午门外的大石柱子上,长长的头发向后披散开来。他的脸色有些白,但神情镇静,没有一丝的害怕和愁苦。小鼹鼠赤灵机灵地逃到墙角,没有人注意他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它眼巴巴地遥望着自己的新主人被刑罚折磨,也是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

执行这次刑罚的正是妖道赤须子,他受命将伯壬绑在柱子上,上衣撕开,放出桀王豢养的金雕。那金雕平日里都是以鲜肉为食,尤其喜欢啄食动物的五脏。今日见到柱子上绑着一个人,心花怒放,伸头将伯壬肚子一下子啄开,拉出一截肠子展翅飞走。

伯壬此刻疼得脸色惨白,但他紧咬牙关,任凭鲜血汩汩地流下。桀王有令让他活着受罪,所以赤须子准备了一粒丹药给他灌下。那丹药竟然能在一天内使断开来的肠子再次长好,腹部伤口愈合。次日恶雕再次啄食,然后再愈合。

每次肠子再生与伤口愈合都需要耗费伯壬大量精力,而赤须子让士兵们喂给他的饭食却越来越少。伯壬虽抱有必死之心,却辗转不能死去,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到最后反倒感觉不到痛苦了。他平定自己的心情,运用三位师父教自己的内功心法开始吸食日精月华,来补充自己失去的体力。有一万五千年仙草所蕴含的能量,他的功力呈千百倍地增长,在半年以后,他所能吸收日月精华的速度竟然为平常修为者的千倍,即使不吃任何东西,他也不会感到饥饿。其实他的肠子一直在断裂和修复之中度过,即使吃东西也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刚开始是赤须子的丹药维持生命,后来竟然是靠自己所吸收的日精月华来充实自己。日精月华的作用不仅仅是维持他的生命,更重要的是激发了他体内的潜能。如果赤须子知道这个结果发生的话,那他断断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到了第九个月,伯壬的脸色竟然开始转为红润,身体肤色却由原来孩子所特有的乳嫩色转为成人的麦黄色,眼神从童稚和迷茫变得沉稳起来。那金雕从他腹中啄食肠子后原本需要一天才能修复,现在只需要三个时辰就能完好如初,而且伯壬一脸淡定,仿佛啄食的不是他的肉一般。

到第十个月,伯壬的精神益发好起来,而且肠子与伤口竟然在两个时辰就能修复。虽然北风呼啸,但敞着怀的伯壬却没感到丝毫寒冷,任凭狂风撕扯着他的衣服和头发,当从身体中溢出的鲜血在伤口外冻成血柱的时候,依然没能阻止他的伤口复原。

到了第十一个月,已进入寒冬腊月,不仅伤口处结成长长的由鲜血凝成的冰柱,连他呼出的水汽也在他的脸上结成了霜。但他的精神却更加强了。

赤须子有些迷惑地看着这些变化,他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伯壬会在这种逆境中反而呈现出更加强烈的生命体征。如果不是桀王有令,他才不愿意这么费力地处置伯壬呢!原本只是替巫离报复伯壬,没想到桀王却要他在这里守上一年。他忽然有些不安起来,总觉得这个孩子不仅是巫离的对头,将来可能对自己也是个不祥之兆。怎么在不违背桀王旨意的情况下置他于死地呢?

最后一个月是从立春那天算起,天气起初有转暖的迹象,可到了下半月,天又下起大雪来了,鹅毛般的大雪一直下了三天,到后来竟然有二尺深,连看守石柱的士兵也不得不躲到一旁的帐篷里了

赤须子和巫离一起来到石柱前,看到被冰雪包裹着的伯壬,神情依然是那么的泰然,虽然每天只给他供应一顿饭,却没见到他消瘦一点,反而精神起来了。即使他衣服单薄,又身处冰雪之中,却丝毫没有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的一点迹象。

怎么办?赤须子和巫离商量。他知道,伯壬不但有些修为,而且在桀王面前有些吃香,如果等他活着回到桀王面前,还能有他的好日子过吗?所以这次一定要把伯壬给整死,即使不死也不能让他留在夏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离一年整还有十天,在这十天最好让他不声不响地死去。他们俩商量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一条毒计。

首先赤须子吩咐看守兵士断了伯壬的饭食,而后巫离作法召唤金雕,用精神控制金雕来攻击伯壬。金雕受了控制,径直扑向伯壬,破开肚子后,将长脑袋伸进去把里面的内脏啄开数段后,才叼着一段满意而去。

伯壬觉得肚子里突然如翻江倒海一般疼痛,不但肚子里血水汩汩而出,嘴角上还渗出了血水,脸色蓦然变得煞白,眼睛向外鼓出,额头上的汗滴滚下时又冻成了冰碴。但是他依然咬牙硬挺着,同时运用元功止痛,并且吸收日精月华疏导体内的滞气。

赤须子两人见伯壬脸色越来越差,料想他也挺不过多长时间,便相约回到了住所,让兵士抱来几坛子仪狄老酒,笼起火来开怀畅饮。这两个人此时更加贪恋红尘,不想违背桀王的旨意害死伯壬,但有了刚才的商议,他们已经心里有底,即使伯壬不死,他们也会让桀王把他逐出这里。

接下来的十天里,巫离依然控制金雕在伯壬腹内乱搅,到最后甚至攻击伯壬的心肺。伯壬依靠自己的功力来抵抗,其实这反倒激发了他的潜力,自从他的任督二脉打通以后,这是第二次潜能激发,因为近一年的折磨中,每次他都濒临生死边缘,所以他的能力都是最大限度地爆发,并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在这近一年的受刑过程中,他更深地了解了人世间依然存在着的邪恶,赤须子对他的迫害不断变本加厉,从减少他的饭食到增加他的痛苦,他都一点一点地看着并且感受着。为了免受更大的迫害,他尽量表现得无法反抗,但依然没能抵挡一次深似一次的加害。他明白,如果不是桀王的一句话,恐怕妖道早已让他身首异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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