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动的注意力本在纸上,被凛冽的剑气突袭,体内的每一丝血肉被割得隐隐作痛,蓦然转向元气剑,而元气剑已占据了他的整个瞳孔,在散意拦截已来不及,明动本能的伸手去抓。
剑入手掌,掌心传来阵阵剧痛,明动咬着牙死死捏住元气剑,悲意散出,意图同化剑意。这在平时,他想都不敢想,因为他的境界差太多。
不过当下,容不得他思前顾后,他要不这么做,不仅手掌要被切碎,到时剑破手掌后,他整个身体都会被贯穿,不是他的身体不够硬,而是这剑太锋利。
悲意如泣如诉,缠绕上剑意。
剑意直而通透,破除一切虚妄,悲意在它面前只是脆弱的藤蔓,片息之间便被全部绞碎。
但拖住一息已足够,明动的匕首已到,匕首尖点过剑尖。元气剑紊乱,明动抓住机会,强忍着手掌上传来的刺痛,悲意全部出体,浩瀚的元气瞬间湮灭元气剑。
而同时,古柔的符阵也布置好,两人如临大敌的看着出剑之人。
上方的纸还在滴溜溜的旋转,越来越多的字出现在上面。
出剑之人看着古柔和明动,不屑一笑,嘴里反而叱骂着昏迷的雁南渡夫妇:“不知死活的东西。”说完,他没有再次出手,带着雁南渡夫妇离去。
古柔和明动见他没作停留,同时如负释重。他给两人的压力太强,仅是剑意就让明动有种体内被绞碎的感觉,而古柔在他的剑意下极度艰难的堪堪画出一道符。
这时书纸也停止旋转,密密麻麻的字覆盖在上面。
明动抹去额上的细汗,拿过书纸,略微扫了一眼,便把书纸递给古柔,然后几个闪身,他就出现在苏西岩的身前。
古柔也大致看了眼纸上的内容,强行镇住被剑意侵扰的内心,跟着明动掠去。
期间古柔和明动还未来得及交流出剑之人是谁,就被迫来到这边。
古柔站定,看着苏西岩身旁多了的一人,陷入思索,纸上的字已告诉她,来人是人鬼之徒,司马珉。那人鬼为何要杀明动?
明动同样不解。
场间沉默,三人各有所思。
不会儿,司马珉率先说道:“把他身上的符阵去掉,我让宛白不来找你们的麻烦。”
明动嗤笑道:“你连死人都要?”
司马珉看着古柔手上的书纸,说得很平静:“想必你们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他若真死了,是瞒不住我的。”
明动一听,眉头紧皱,的确,苏西岩除了是天机阁和神傀的人外,他的第三重身份,便是人鬼的徒弟。司马珉和苏西岩就是同门师兄弟了,了解甚深。但书纸的强大,明动是见识了的,一般人不可能看破书纸的符阵,可司马珉是怎么看破书纸的谜障?
还有不得不说的是,明动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苏西岩是人鬼的徒弟,第一是因为苏西岩太善于伪装,第二则是明动太依赖于玉如意的书信。
在玉如意的情报里,人鬼徒弟中,有个名叫苏昊的,神秘之极,唯一的一次出手是暗杀玉如意,被叶无双打伤后,就在没有他的耳闻了。
不过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苏昊理应是苏西岩了。因为人鬼还有名徒弟是一名医生,用的是杖,与苏西岩的暗杀之术相差甚远。
想到苏西岩竟然刺杀过谨慎,聪明过人的玉如意,心里就一阵哆嗦。
片刻时间,他只能想到这些浅,明动捂着隐痛的胸口,舒了口气,还好服用了血龙果,不然仅是这些惊世骇俗的信息,便可让他的心脏受不了。
在心里,他已谢了无数次文书,听着司马珉略带嘲讽的声音,他干笑道:“好说,好说。”
司马珉见明动打着哈哈,依然平静道:“我不是来跟你们打架的。”
在旁边倾听的古柔,比明动知道的更多,接过司马珉的话:“那你们为什么要来杀他?”说着指了指明动。
司马珉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说道:“怀璧有罪。”
古柔点点头,对明动说道:“这么放他走,太便宜了些。”
明动不明白古柔的意思,故作沉呤道:“你说了算。”
古柔再次点头,对司马珉道:“宛白的命换他的命。”
司马珉听后,突然放声大笑:“古姑娘,你这算盘打得太好了吧。”
“你忘我怀里还有本书。”古柔脸色平静道。
司马珉叹了口气,看向黑土城,良久,他回头冷笑道:“这次算是你们欠我的。”
“如果真要算,是你倒欠我们一次。”古柔说着,把苏西岩身上的书符解除掉。
司马珉没在说话,背起苏西岩默然离开。
明动见苏西岩已走远,问道沉默的古柔:“你怎么样了?”
“不碍事,我们现在走,走慢点,看看谁还会来。”古柔说话间,脸颊浮现病态的红晕。
“好。”明动说的很简单,但身体却骤然紧绷,悲意散开,宛如城墙。起先在司马珉走后,小圆便告诉他,古柔的生命气息很弱,可能随时有生命危险。
不过眼下不是给古柔疗伤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没出手,在观望古柔,在畏惧古柔的书。
走了有一会,古柔伤势恢复了些,轻声道:“你自然些,跟我说说话,别让他们瞧出了端倪。”
“好。”明动收回意,摸出匕首在手上把玩。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你问吧。”古柔的语气很平常,就像说着家常一样。
明动欲言又止,询问的看向古柔。
古柔明白他的心思,说道:“题画和写诗勉强被我控制了,这里已成山水画,还有怀里的书,他们听不去。”
明动听后,心中没了顾虑,问道:“你的书?”
“说来话长。不过可以告诉你,它的由来,缘于花姐。”古柔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书,一页有一人或者一事。”
明动细想了下古柔的话,隐隐有种猜测,但却捏不住那根线,只好无奈的再问道:“那影为何到此时还未追来?”
“影?”古柔愣住。
“就是在树林中用你的符禁锢我俩的人。”明动解释到。
古柔沉思一会儿,表情严肃道:“听家里的读书人说过,花姐曾经斩了自己的影子,但由于种种原因,她一直没去收回它,影子也不知去向。我猜测在影就是当年她落下的影子。不然也不会那么怕花姐的匕首。”
略微思索,明动额首道:“应该是,不过没听他们讲过。”
古柔听到明动口中的“他们”,再次想起姑姑的话,脸色突然变得窘迫:“也许另有隐情吧。”
明动没注意到她脸上的神色,用匕首划过路过的野草,断草落地生花,随意的说着:“如我和如卿是谁呢?”
古柔注意到明动的动作,柳眉轻轻皱起。回忆起题画和写诗的主人,微微抬起头,静默的看着变幻莫测的墨云,冰雨入眼。
冷与暖,宛如她此时的心情。
明动察觉到古柔情绪低落,心想自己说错话了?嚅动着嘴唇:“先不说他们,我记得千里冰封和万里雪霜不是商天行的符笔吗,雁南渡夫妇为何会商前辈的招式呢?”
古柔揉了揉脸颊,心想自己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么多愁善感了,赶快收回心神说道:“千里冰封是如卿,万里雪霜是如我。”
“什么?”明动无比吃惊道。
“如卿和如我是商天行的徒弟,两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洒脱,与他们的师傅极为不合。也许天意,也许他们算好的,两人在七年前为保他们的师傅,双双死去。两人本是符笔所化,死后落叶归根,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吧。而雁南渡夫妇得到了如卿和如我的符笔,自然便会他们的本命招式。只是不是谁都能用好?没有那份决然和舍得,是不可能完美的使出,千里冰封和万里雪霜。”
这段话被古柔缓缓叙来,明动听得心生柳絮,想与如卿和如我漂泊于世间。
稍时,明动用手摸了摸“她”,轻声说道:“雁南渡夫妇最后眼里的决然是为了使用这招吗?”
“他们的决然不是为此,他们是被人请来的,酬劳便是题画和写诗,不是为了疯狼,是为你而来。而且请他们来的人算到我回来。第一是想借我之手杀死他们,第二是想看看家里的读书人到底什么境界。估计雁南渡夫妇也猜到了他们的结局,才会露出如此神情。”古柔说这话时,异常愤慨,眼眸里,火星点点。
“你是说,他们无论成败,最终都会死吗?”明动听得心惊胆战,原来这里面还藏了这么多曲折。
“题画和写诗落入他们手中,便注定了他们没有好的结果。”
“那你得到了,会有好结果吗?”明动担忧道。
古柔翻了个白眼道:“我要把它们还给商天行前辈。再说,我手中的符笔也不是凡物。不会被它们克的。”
此时明动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切断的草已洒了一路,同时花也开了一路,花草缠绵,芬香扑鼻,转身向后空旷的花草路笑道:“五云飞,你在后面跟着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