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清源的府邸这几日异常忙碌,每天一大批大夫进进出出,他们全部被蒙上眼睛,因此也不知道是在替何人诊病,留下的答复却几乎同样,都是此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自雨云瑶中毒已过去了十日,青山城中知道雨家大小姐还没死的,也就这几个人,为怕生事,她被安置在地清源府邸最僻静的一隅——听枫堂,慕容凌寒不眠不休照顾着爱妻。
雨云瑶一直未曾苏醒,全身犹如一块寒玉,苍白的肌肤下血管清晰可见。唇色薄淡如水。只有胸膛处略微的起伏,传递给众人她还活着的消息。
“雨姐姐今日醒了吗?”身后响起珠帘碰撞的声音,凌寒循声望去,天铃兰端着一盆热水,脚步放得很轻。
凌寒摇摇头,伸手去接铃兰手中的水盆。“还是我来吧,凌寒你也好久没有休息了。”铃兰望着这个才认识不久的年轻公子,心里一阵惋惜。他和雨姐姐喜结良缘才多久啊,上天就让雨姐姐变成这个样子。眼前的人鬓发微微有些散乱,虽是在和自己说话,但那双网着红丝的双眼始终未离床上之人。
慕容凌寒坐在床边,看铃兰细细的为云瑶擦拭,他反复回忆着当日发生的每一个环节,在场的陌生人,只有那个神使和白衣女子,以及她身侧的黑衣女子。他们未曾和黑衣女子动手,神使先行离开。所有的疑点自然纷纷集中在了那个来路不明的白衣女子身上,和云瑶联手破开那诡异的攻击后,她竟是没有追上来。那么,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何人?
“凌寒?凌寒?”铃兰推了推慕容凌寒,这才从游离的思绪中回到现实。“想什么呢?”铃兰纳闷。“我在想,当天和我们交手的白衣女子,是谁?”
天铃兰放下水盆,在床前兽腿桌边坐了下来“我没有见过,但想来应该是个厉害人物。”忽转头看向凌寒“你问这个做什么?”
凌寒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袅袅热气很快迷离了双眼“我总觉得,云瑶中毒和这个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找不到任何她杀我们的理由。再者,她竟识得雪渊剑与冰虹剑。世间识得这两把剑的,应该没有几个人。这才是我最疑惑的。”
“嗯。”铃兰点点头,赞同凌寒的说法。剑!铃兰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是一把纯白的剑。当时她和清源都被那女人点了穴道,但那把剑她看的很清楚,且女儿家素来喜爱精致之物,那把剑确是很漂亮,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你想到了什么?”铃兰脸上表情起伏不定,似在回忆着什么。
“那个女人用的是一把纯白色的剑.。你等等!”说罢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刚到门口,就与地清源撞了个满怀“兰儿,何事如此惊慌?”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天铃兰急得跳脚“我去一趟书阁!”
地清源一阵莫名其妙,提步踏进听枫堂,问罢凌寒才得以解疑。“莫非,你想去找那个女人?”清源不可置信的看着凌寒,凌寒目光在云瑶与清源之间扫视一圈,一切不言而喻。
听枫堂一刹那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清源知晓云瑶对凌寒的重要性,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会去的,何况雨云瑶的伤情实是不宜再拖延下去。既然遍寻名医无果,倒不如去找那女子。只是人海茫茫,要到何处去寻呢?
“云瑶已是我妻子,无论如何,我都会救她。”
清源刚想说什么,却是铃兰急匆匆跑过来,手上一卷羊皮纸摊在桌上“凌寒你看,这是不是很像那女子使的剑?”
地清源也凑近细看,原本挺立的眉头一阵抽搐“这是.。这是白羽剑?!”他的话无疑于一颗石子,投入这平静中,激起千万层惊涛骇浪。
白羽剑为巫教圣女白千羽的佩剑,巫教圣女亲临中原,稍有头脑的人都嗅出了其中的味道。中原势必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稍微理了理思绪,清源豁然开朗“那个神使我们见过,凌寒你还记得通天谷么?那白衣女子与神使熟识,她既有白羽剑,是白千羽无疑。她身侧的黑衣女子想来也是巫教的!”
白千羽!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慕容凌寒失手打翻了茶盏。白千羽!他做梦都在找这个人,幼年的相遇,他以为是遇到了幸福,可命运却和他开了一场莫大的玩笑。无家可归的他被父亲的好友收养,可惜好景不长。此后他流浪四方,多年一直多方打探有关白千羽的种种,收获甚少。此番得来全不费功夫,早知她是白千羽,无论如何真应该取她性命,可眼下,也只有这白千羽或许救得了爱妻了。
“我去找白千羽。”慕容凌寒把玩着雪渊剑,剑锋被擦拭的雪亮,他随意的舞起挥动,有雪茫飞扬洒出,令人不住有股寒意。
“凌寒,去找白千羽没有那么简单,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地清源语重心长,铃兰手疾眼快,一把拦住凌寒去路“凌寒,清源说的没错,你绝对不是白千羽的对手..”话音未完,便被凌寒一把推开,地清源扶起天铃兰,君子剑应声飞出,订在慕容凌寒眼前。他走过去,一只手搭在凌寒肩上,安抚他焦躁的情绪“凌寒,我们都很想救云瑶,可白千羽不是泛泛之辈,你们和她交过手,你一个人去,无疑是送死。云瑶生死未卜,我不想再失去一个。”那只手在他肩头轻拍,含着无限复杂的情愫。
慕容凌寒渐渐安静下来,语气仍是毋庸置疑的坚定,决绝“我一定会去找白千羽,倘若不去,云瑶必死无疑,倘若去,云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为了这一线生机,值得。”
地清源终于不再说什么,他理解这种感受,如果换了是铃兰,他也一定会做和凌寒相同的事情。说话间,凌寒已拿轻裘裹了雨云瑶出来,铃兰眼里满是担忧“传闻雪山之峰位于万仞绝壁之上,飞鸟难度,这马车如何上的去。何况此去路上困难重重,雨姐姐怕是经受不住啊。”天铃兰说的不无道理,凌寒抱着雨云瑶的手一凝滞,怀中之人依旧在安详的沉睡,只是愈加苍白的唇色和冰冷的身体在提醒大家,时间已经不多了。
云瑶,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赌注,你会陪我的,对吧?慕容凌寒注视着雨云瑶,心中默默对她说着话,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轻轻将她抱进马车。
“她受得住,因为她是我慕容凌寒的妻子。”临行前,慕容凌寒留给天铃兰和地清源的,就只有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