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之后再看，那张脸愈发显得惨烈而可怖，张烨几乎不敢直视眼前的人，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在发抖，想要逃离，却丝毫动弹不得。
那人一手紧紧抓住张烨，另一手举起，直直逼近张烨面前，原先暗红的光猛然增强。张烨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烤的脸上生疼，一看，才发觉抵在眼前的那只手，竟然擎着一块烧的红透了的炭。
还没等张烨回过神来，那人突然将手一攥，硬生生把灼红的炭塞进了张烨的眼睛里，只听“嗞”一声。张烨惊惧，吃痛大叫，撞倒在地。
“不要……眼睛，我的眼睛……”张烨痛苦地捂住眼睛，然而疼痛已经透入髓中。
他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顿觉地上也是一片滚烫，有种置身火海已被烧着的感觉。
不对，这是梦，这是梦！张烨拼命抵御着恐惧的感受，提醒自己。
快点醒过来，醒过来啊，醒过来就没事了，这只是个噩梦而已，不是真的！对，把自己弄疼，弄疼就会醒过来。想到这里，张烨猛地把头往地板上杵了几下，顿时感到晕头转向，眼前金星直冒。
对，疼了，该醒了。张烨满怀期待地想。
他颤抖着松开手，眼前赤红一片。房间里灼灼燃烧，地板是红的，墙壁是红的，张烨自己也是红的。他大脑里一闪念，恍觉这赤红一片的景象似曾相识，忽又感到眼里有东西流出，在脸上爬行。伸手一摸，浓浓的血滴在掌心，又变成了黑色的浆，将他的手掌灼烂，烧出了一个洞。
“啊————”
“喂，醒醒，醒醒啊！”
张烨终于睁开了眼睛，大口喘着粗气，额头脖子前心后背，全是汗。他不知道最后是被自己吓醒的，还是被高仕摇醒的。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张烨才发现，高仕好像一直守在他旁边，两只手撑在床上，脸离自己那样近，连他漆黑的眼眸里的反光都能看得到。张烨不自然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只是现在的心跳是因为刚刚的噩梦，还是因为高仕那靠得太近的姿态让自己感到具有压迫性，张烨也分不清楚。
“做噩梦了吗？”高仕问，仍旧紧紧盯着张烨的脸，目光在他脸上巡回。
“……嗯。”张烨勉强应了一声，感觉更局促了。
“你……”忍不了了，张烨看了高仕一眼，又转开眼，将手抵到高仕胸前微微用力推开。
“啊，”高仕立刻会意，连忙直起身子，从张烨床前走开，“你，现在没事了吗？”边说边转了出去。
张烨松了一口气，四肢散开，仰面铺在床上。用手一摸，后背的床单已经汗湿了。他翻了个身，脑袋昏沉沉的。
“擦擦吧。”高仕不知何时又走到了张烨床边，将一条用冷水浸湿又拧干的湿毛巾递给了张烨。
张烨呆了一下，连忙接了过来：“啊，谢谢。”
被高仕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张烨无法忍受再躺在床上，于是坐了起来，擦了擦了头脸脖子，又擦了擦前胸。
看张烨擦过，高仕又递过一条干净毛巾来，同时接去了他手里已经擦过的那条毛巾。
张烨心里的吃惊程度简直抵得上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班里的女同学养蛇做宠物时的心情了，不知做何反应，只是傻愣愣任高仕从他手里把用过的毛巾拿走，又看他把干净毛巾放到手里。
“他原来是个喜欢照顾别人的人吗？”张烨满心里都是疑问，又因为太吃惊的缘故，直到高仕看他收拾好，复又平静地睡下，他都始终没能开口正常地跟高仕说一句话。
“你，”高仕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说，最后终于低低的说道：“睡觉的时候，不要把手搭在胸口上，容易做噩梦。”
张烨愣愣瞧着他，像个真正的傻瓜一样。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说完，高仕出去了。
“……哦。”张烨感到奇怪极了，奇怪到他不认为自己还能平静地再睡一觉的程度。然而他又低估了自己粗大的神经，结果他还是睡着了，直到早上被何嫣的信息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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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洗澡啦？”何嫣看着张烨一头湿发问。
“嗯？”张烨抬眼看了看何嫣，又用手拨了拨头发。
“哎哟，别拨了，水都溅我脸上了。”何嫣摁住张烨的手嗔道。
张烨哈哈一笑：“早上起来冲了个凉。”
“哟，”何嫣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昨晚做了什么事，需要一早起来就冲凉毁尸灭迹？”
“……你够了好吗！”张烨伸手往何嫣的脑门上轻轻一弹，何嫣咯咯咯一阵笑。
一大早接到何嫣的信息，喊他赶紧去酒店自助餐厅吃早餐，她有话跟他说。张烨也正想把昨晚的噩梦告诉何嫣，消解一下，但是因为惊醒之后，高仕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深刻到几乎抵消了噩梦给他带来的惊恐，他又犹豫是不是该先说说高仕的反常表现。
“哎，你昨晚没有说梦话吧？”何嫣看着一脸思索状的张烨问。
“哈？我有说过梦话吗？”
“……你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吗？”这下轮到何嫣吃惊了。
“……我真的说梦话吗？”张烨更吃惊了。
“喂喂，我跟你说过吧，你说梦话啊，你不记得了吗？”
“……啊，你是说真的吗？我以为你是逗我的……”
何嫣顿时一头黑线。
“哎哟，也无所谓啦，”何嫣想了一想，摆摆手笑道：“反正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而且，也不是每次都说，偶尔，偶尔会说一下——话说你去问刘猛，他们应该更清楚吧！”
“他们怎么会清楚，他们都是对睡觉爱的深沉的废人，不会像你那样由醒入梦都想着我——瞧，我有好好接收你浓浓的爱意哦。”张烨说着就朝何嫣凑了过来。
何嫣赶紧把他往后一推：“干什么，去死啦！”
两人低声笑了一会儿，何嫣点开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又转头看了看餐厅入口，才正色对张烨道：“说正经事，我觉得高仕跟王乐的关系，很不寻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