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现在怎么不跑了,嗯?”
“滚开!被碰我!”愤怒的声音带着些许惧意,我们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咣咣啷啷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虽不是光天化日,可他们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好你个林贪贪。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别碰我哥哥!”一道稚嫩的声音,破天而出,使我的心莫名一紧,紧赶慢赶的跑着,生怕晚去一步,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得罪了闻逐风!”我们站在巷口,看着逐风耍着威风,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几个狗奴才正想要慌慌张张的逃走,可是巷口已经被我和拓跋长涉堵住了。兴许是拓跋长涉的眼神太过凌厉了些,几个人当即更是畏首畏尾。真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小人。
“滚!”拓跋长涉环着我微微侧身,凉薄的置了一句,只是他浑然天成的气势,自是无怒生威。几个人滚的狼狈。
“先生,云公子!”逐风恭敬道。
我往前走了几步,见逐风身后的少年纤弱的很,脚边一个三岁多的小娃死死的抱着他的腿,生怕少年被人欺负了去。虽然小,却懂得护人,是个乖宝宝。
我走过去俯下身子,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小宝贝,吓坏了吧,姨姨带你去吃糖啊?”
小人儿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机械的摇了摇头:“我不害怕,也不要吃糖,我要和哥哥在一起。”他的眼神倔强不屈,却是莫名的让人觉得亲切。
我抬头,虽然月光昏暗,但我还是看清了少年的面容。
“原来是你?”没想到他就是在临海城撞到逐风的那个淘气少年,三年未见,出挑了不少。
此时少年正直直的盯着逐风,我睨了逐风一眼,可惜逐风隐在暗处,他的神情我看不真切。
少年闻声回头,眼带疑惑:“苍堇夫人如何认得我的?”
见他大大的眼睛明亮透彻,我笑了笑道:“你怎知道我就是苍堇?”
“苍堇夫人的容颜相貌,我在飞月亭见过一眼,便记得了!”少年不扭捏,很直率。
“既然你认得我,我是不是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不庸!”少年颇为自豪的说着,唇角微扬。
“原来你叫不庸,的确是个好名字。”我轻赞一声,“那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不昏。”小人儿见哥哥笑了,也是乐淘淘的报着名字。
“秦不昏!”真有意思,我笑出了声,就连一直装雕塑的拓跋长涉都有些动容,轻声笑了出来。
“不好吗?”小孩子见大人们都笑了,嘟嘟嘴,一脸的伤心。我看着心都软了,把他抱了起来。小家伙软软的,有股子踽梅的香味。
“夫人您别介意,这小子千杯不醉,人家是喝奶长大的,他是喝酒长大的。”不庸猜到了我心中所问笑着解释,“不昏这名字是我胡乱取的,是俗了点儿,要不然您再给取一个?”
我看着怀里的人儿,低头轻笑:“不,不昏这个名字很好。不昏和不庸都很好。”
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在我和两个孩子之间滋生,我们一路说说笑笑的融进了热闹的人群。忽略了逐风那不断变换,晦暗不明的眼神。他和秦不庸之间,不简单。
此时的雨湖里飘满了莲灯,我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放一个莲灯进去,祈个心愿。正要折身去买,却见拓跋长涉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盒子我见过,那日山中小屋我好奇想打开看看,结果被他搪塞了过去。
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小莲灯,却不是一般的莲灯,是白墨天莲。原来这传说中的神花,不仅我梦到过,他也梦到过。
我浅笑轻喃,眸光璀璨,“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啊!”
拓跋长涉果然是拓跋长涉,什么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周全二字被他用到极致。
“白墨天莲开,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好灯啊!”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我心中感慨万千,将莲灯放入湖中,随风流荡,中心灯火飘飘渺渺,在众多莲灯之中亭亭玉立。
这一刻我双手合十,许着最简单的愿望,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也不知道三岁的小不昏许了什么愿望,我便低头问他:“小不昏,刚刚你许了什么愿望?”
“不昏想见天妙圣妃!”
“哦,为什么?”听他这般说,我非常非常的好奇。
“听说天妙圣妃可以实现不昏很多很多的愿望。”周围的人听了都笑出了声,只当是孩子幼稚无知。
可我,笑不出来。
“在其位,谋其政,天妙圣妃该当是个好圣妃。”拓跋长涉立在我的身后,轻声的说道。
我回眸,笑看着他,却是湿了眼眶。最了解我的始终是他,能救赎我的也只能是他。烟雨城这片土地很美好,但也有很多苦难,而天妙圣妃怎么能够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陡然间,锣鼓喧天,人人回避。
“我道是怎么了?原来是林贪贪领着全家老少,前来放灯祈福。啧啧,你还真别说,妾室还挺多,艳福不浅哪!”我顺着声音看去,站着未动,只是笑了笑。
“看来,那管家还没把逐风的话传到。”拓跋长涉亦是浅笑着,“也好,今晚这雨湖更热闹了。”
一大群身着华服的人缓慢前进,光是马车就排满了整个街道,果然是有排场。
本来官家祈福有自己的地方,可这林贪贪总是反其道而行之,非往这人群里钻,说白了,不过是酷爱虚荣炫耀。
隶属于林贪贪的小狗腿,见我们立着不动,眼疾手快的上前来赶:“快走,快走,杵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大人过来了!还不快滚!”
真是的,明明没什么的,为什么非要加一句粗话呢?我冷厉了眼神,而拓跋长涉早已先一步的射将出去,小狗腿被吓着了,傻了片刻,回神,正要再次开口,却被另一个同伴抢了先。
“不庸你怎么在这儿?”那人应该认识秦不庸。
“柳大哥,我和不昏来祈福。”秦不庸回了一句。
“嗯嗯,小柳子,你来了啊!漂亮夫人和公子和我们一起放的灯。”小不昏开心的附和着。拓跋长涉和我,嘴角皆是一抽,被他逗笑了。
被不昏唤作小柳子的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看向我们的眸光里带了几分探究。林贪贪靠近,他忽然着急的说:“哎呀,不好了,林大人过来了!不庸快带着几位回避一下,得罪了林大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庸,你还愣着做什么!”小柳子急了,“三位贵人还请移步,我这可是为了几位好啊!”
这小柳子着实不错,眼力和人心都是不错。
“已经晚了!”逐风凉薄置出一句话来,对于一扭一扭走过来,俨然是要兴师问罪的肥胖小吏不屑一顾。
“你们几个活的不耐烦了,林大人前来祈福,竟然敢挡着路!”又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小角儿。
我笑睨着小不昏:“柳公子,劳烦您带不昏去湖边玩一玩,赏一赏景。”小柳子一听这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被秦不庸拽着,没入了人群。
我盯着几人消失的方向愣神片刻,再回头,却发现林贪贪已经在逐风面前笑的一脸横肉翻飞。
“我好像错过了好戏。”我对拓跋长涉说,一脸的惋惜。
“没事,戏才刚刚开始。”拓跋长涉说的有些意味深长,却不过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前面笑的恭敬的林贪贪终于看见了站在后面的我们,疑惑出声:“这两位是?”
“在下苍堇。”我轻笑回应,既然人家都问了,我也得意思意思不是。
林贪贪刚才还笑的一脸谦恭,此时笑容僵在脸上,双目猛睁,配着他的肥头大脑,无比诡异:“苍,苍……苍堇夫人?”林贪贪这般结巴,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也太不经吓了吧。再说,苍堇的名号有那么恐怖吗?
“林大人来祈福?”我笑的一脸‘和善’。
“是是是,没想到夫人也来了,不如和林某一起?”林贪贪‘好心’的提着建议。
“不敢不敢,苍堇一介草民怎好同大人一起祈福呢?苍堇祈福,盼的是财源滚滚,生意兴隆,大人祈福那是想着烟雨城的百姓,自然祈的是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林某为民办事实乃本分,不敢捞功。倒是夫人过谦了,谁人不知苍堇夫人是普天之下,最大的义商。”
“呦呵,这林贪贪果然脸皮够厚,我都那样讽刺他了,他还巴巴的夸我。”我头微微靠后,对着拓跋长涉小声说道:“你说,他是不是早在心里把我骂了七八百遍了!”
“他敢!”拓跋长涉冷道。
我扬唇笑的欢畅:“既然大人诚意相邀,那苍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朝空中伸出手去,很快的,我的手里多了一盏莲灯。
我的笑容愈发放大,有拓跋长涉在身边,还真是万世无忧啊。
“林大人,请吧!”逐风说道。
“闻少爷,夫人,请!”林贪贪的礼数做的挺全。
林贪贪先放了一盏,紧接着逐风放了一盏。林贪贪的华丽,镶金披银。逐风是简单的墨色。两灯同出,逐风黑色的莲灯乘风破浪,轻而易举的将林贪贪的比了下去。
随着两灯飘向湖心,林贪贪的家眷们也纷纷过来放灯。
“唉,逐风这孩子,老是这样冷冰冰的要怎么讨到媳妇呢?”我也是放了一盏,颇为发愁的对拓跋长涉说。
“有他老子去担心,你瞎操心什么。”拓跋长涉说着也拿出一盏莲灯放进了湖中。
“哎,你这人,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得意弟子,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他娘又不在身边,我不操心谁操心?”我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