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芙儿进了房中,见棋局还是一片晴朗之气,暗笑,主子自诩棋艺天下无双,没想到碰上对手。
想想又是一阵好笑。
“丽娘,你牙齿太白了。”吴双见她笑得如此猖狂,不痛不痒地送上一句。
丽娘赶紧闭嘴,笑意还是不住地溢出,“公子,丽娘真是太佩服你了。”
“你觉得我们谁会赢?”扶苏笑问。
“当然是姑娘会赢。”丽娘还没答,芙儿就抢先回答,语气极其肯定。
扶苏呵呵地笑着,并不作答。
心中却是真心的佩服对面这个女子,难怪她这般让他沉沦。
吴双,也只有我,才配得上你了。扶苏暗道。
不是一类人,聚不到一起。
如此两个智商相当的人,才能擦出这般与众不同的情感。
二人均这般骄傲……这般狂傲……
“公子,姑娘,丽娘准备了一些宵夜,你们可否先用餐再继续?”见他们并无打算停下,丽娘出言问道。
香炉紫烟袅袅,窗台珠帘摇曳,明珠散发清辉,柔纱飘逸随风摆动,挂饰随地彰显雅致。
暖香四溢的雅间……芙蓉轩,只有桌边坐着一位身姿绰约之人,从身上的那袭华服也可看出,这是一个身份不简单的人。
虽看不清面容,却从举手投足间看得出来,那般的优雅高贵,那般的慵懒迷人,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完美弧度,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绝色之人!
一双明亮清澈、有着淡淡蓝色的眼睛带着柔和温暖的光芒,鼻梁挺直,薄薄的唇,色淡如水,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半张脸用面具遮住,整个人的气质说不出的邪魅性感。
骨节分明而又纤长有致的左手执着一个酒壶,右手把玩着一个银质酒杯,一双,偶尔小酌一杯。
那双迷人的眼睛偶尔从落地窗往下看,视线极好,将舞台上的歌舞尽收眼底。
雅间内静得不闻一丝声响,与楼下的吵闹完全不搭边,却又那般的和谐。
雅间里还有两名秀丽精干的侍士静立一旁,面无表情地垂头。
幕帘缓缓的拉开,两旁是燃着的两盏高脚铜灯,台上的气氛让人沉醉,只见美人现身,真是光艳的一闪!她向台下深深的低头欠身,抬起头来,亮出了她秀丽的面庞,和能说出万千话语的眉眼。
端凝的站立着。
笛子吹起,筑敲起,歌声响起,舞姿翩翩。
她用她的长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髻上的花朵,腰间的褶裙;用她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舞蹈出诗句里的离合悲欢。
台下很多观众虽然不晓得故事的内容,但是他们的情感,却能随着她的动作,起了共鸣!
看她忽而双眉颦蹙,表现出无限的哀愁,忽而笑颊粲然,表现出无边的喜乐;忽而侧身垂睫表现出低回宛转的娇羞;忽而张目嗔视,表现出叱咤风云的盛怒;忽而轻柔地点额抚臂,画眼描眉,表演着细腻妥贴的梳妆;忽而挺身屹立,按箭引弓,使人几乎听得见铮铮的弦响!
在舞蹈的狂欢中,她忘怀了观众,也忘怀了自己。她只顾使出浑身解数,用她灵活熟练的四肢五官,来讲说着一个优美的故事!
一曲歌舞结束,整个雅舍响起一阵阵雷鸣般得掌声,甚至有人借着酒劲在台下大声叫喊,“婉儿姑娘,过来陪我们喝两杯。”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有人出头,便有人解决。
这时一个身着红装的女子出现在舞台上,笑容完美,脆声说道,“感谢各位对咱们聚秀楼的厚爱,老规矩,价高者可以让咱们的婉儿姑娘陪您喝两杯。”
话音一落。
马上有人叫道,“我出一百两!”
“一百二!”
“一百五!”
……
正在众人争相出价时,二楼的雅间里飘出一个慵懒却犹如天籁的男音,“五千两!”
话音刚落,便从芙蓉轩的看台处飞过来一个锦盒,懂武之人都看得出,这是倾注了一股雄厚的内力。
丽娘莞尔一笑,风情万种,面不改色的接住锦盒,扣开锦盒,顿时金光闪闪,锦盒装着得全是金条,于是合上锦盒,笑着宣布道,“芙蓉轩的客官今日夺魁!”
楼下顿时一片寂静,在聚秀楼,从来没有客人这般大方过,要知道,就目前大秦的消费水平而言,五千两是一半以上的大秦子民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天文数目。
而楼上的人却说得那般的轻松,出来玩的人都是图个高兴,不是来挥霍家产的。
同时楼下的人也看得出来,楼上雅间里的男子,相当有钱!
没有得到的人却也不失落,对他们来说,好像都习惯了。
丽娘说完,给婉儿使了一个颜色,婉儿优雅欠身,便从舞台上退下。
新一轮的歌舞再次上演,刚才的戏码只是一个开头。
芙蓉轩内,婉儿踩着优雅的莲步走到金主面前,福身问安,莺喉轻启,“婉儿拜见公子。”
北宫萧风闻言,视线落到婉儿身上,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稍纵即逝,快得让人难以捉摸,薄唇轻启,“姑娘免礼,请坐。”嗓音清亮悦耳。
婉儿在接触到北宫萧风的视线时,便只觉得紧张不已,除了公子扶苏,这是第二个让她感到紧张的男子。只需一眼,她便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
眼前的男子虽然迷人,但不是她可以奢求的。
三楼特留雅间里的吴双在听到有客人叫出五千两黄金时,端着茶杯的玉手一抖,险些把茶水洒落了出来。
真的不能怪她,到底是谁这般大方?
或者用个不太好的词叫做败家?
按说,她是个商人,这样的客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是这第一次碰见出手这般阔绰的客人,她激动有余之后便是产生了好奇之心。
于是晃了晃一下右手。
身后的芙儿闻言更是久久不曾回神,用五千两黄金换一个美人去陪两杯酒,至于么?至于么?
不过她们又有奖金发了,想到这,心里就美滋滋了。
见吴双招手,才踱到吴双身侧,堆满笑容的笑脸,问道,“姑娘,是不是想见他?”
吴双长长的‘嗯’了一声。
芙儿立马赔笑道歉道,“主子息怒,芙儿知道错了。一定不会再犯。”说完朝吴双吐了吐舌头,俏皮不已。
吴双瞪了她一眼,抿一口香茗,润了一下喉,才说道,“去把丽娘唤来。”
“诺!”芙儿应声道,然后便从屏风后退了出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丽娘才缓缓走进来,话说这个丽娘倒是人才,处理事情越发的有一套了,应付这些来往的客商,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吴双对她甚是放心。
“主子。”丽娘柔声唤道,眉眼带笑。看得出来,今晚她也很意外。
“可有收获?”
丽娘笑答,“我刚才亲自去了一趟,此人穿着华贵,言行随性,一举手一投足自有一股天生的优越感,最突出的特征便是脸上的那副面具。属下若所料不错,他应该就是月氏国的二王子,北……宫……萧……风。”
吴双闻言并不吃惊,她已经从扶苏那里得知,北宫萧风在太原,出现在她的聚秀楼并不奇怪。
自从昨日扶苏跟她提过这个人之后,她就对这个人多了几分好奇,在大秦,这般人物甚是少见,贵为一国王子,不跟他的兄弟争王位也就罢了,还如此高调的经商,经商也就罢了,还这般出色,堂堂月氏王子,不仅从商,还能够在他国立足脚跟,并且经久不衰,不得不说,她对他,可不止一般的好奇呢。
丽娘恭敬的立在一侧,见吴双在沉思,手指偶尔轻叩桌面,如玉的容颜上波澜不惊,那双琉璃色的眼眸里灿如明珠。
良久。
“研磨!”吴双吩咐道。
丽娘应声便转到了书桌边去铺纸、研磨。
吴双提笔,在砚盒里沾了一下,思忖了一小会,便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写完之后,又盯着那张纸看了一小会,才对丽娘说,“带去给他。”
丽娘点头,表示明白。
北宫萧风看了吴双送过来的纸条后,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他并不在乎自己在大秦的势力受损,因为……
北宫萧风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很特殊,从未见过,似淡漠,又似邪魅,又好像遥不可及,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你面前,都觉得隔了无数层迷雾一般。
他只是在思忖,吴双这个人,他知道的并不多,却隐约间听闻,此人极有能耐,不然也不会在短短一年时间,便能闻名天下,另外,他与大秦的扶苏公子关系好像不错。
说起这个扶苏,他笑了,笑容却有些苦涩,让在场的人有些晃神,也有些莫名。
“带路吧!”北宫萧风淡淡的说了一句。
丽娘福身,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这边请!”
夜凉如水,黑如墨……
丽娘引着北宫萧风以及他的两个侍卫来到了汀兰小谢。
正准备踏入院门时,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长剑一伸,拦在了两个侍卫面前,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二位不再受邀之列,请外候。”
北宫萧风脚步一顿。
其中一个侍卫道,“是你家主子将我家公子请来的,为何将我等拦在门外。”
“只请了你家主子一人。”垂眸,声音依旧那般冰凉,没有起伏,只是却没有丝毫让开之意。
北宫萧风笑了笑,不再理他们,继续跟着丽娘往里走。
亭台楼阁,假山泉水,曲径通幽,花香迷人,心中暗道:好精致的院子!
“公子……”见眼前之人不让道,只能唤自家公子了。
“你们在外面等着吧!”慵懒而轻飘飘的嗓音传来,让二人干瞪了一眼堵住他们去路的人。
穿过院中的小花园,来到一个凉亭之外,亭中央高高悬挂着一个灯笼,昏黄散发幽光,晦暗不明地闪烁,隐约间看得出立着亭中一个一袭白衣飘飘的身影,身形完美,气质出尘,长发未绾,随风摆动,甚是飘逸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