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双羞红了娇颜,芊芊玉手搂上他颈项之上,如实道,“公子的行为越发的出乎我的意料了。”
“觉得我放浪了,就直说嘛,我不介意的。”扶苏呵呵地笑着,更加宠溺地抱着她,亲昵地捏捏她的俏鼻。
这是他最爱的女人啊!
“因为对象是你,我就算落一个放浪公子的名,也甘之如饴。”扶苏补充道。
“吃人家豆腐,还这般理直气壮了。”吴双笑嗔。
“双儿若是觉得吃亏了,就让你吃回来,我保证乖乖就范。”扶苏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甚是迷人。
“你浑身上下硬邦邦的,哪来的豆腐。”吴双不满地道,惹得他爽朗地大笑,笑声在这沉寂的花园中,久久地回响。
吴双暗中调息着自己微乱的呼吸,心底一片涩然,微拧,无奈地叹气……
“先回阁楼吧,我有事跟你说。”
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扶苏突然出声,“双儿,你最恨什么?”
果真,她茫然不知其意,见他一脸紧张,莞尔道,“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不成,这般紧张?”语气里带着她特有的柔和。
微愣,脚步也顿了一拍,她的温暖,是他最大的依赖,“若真有,你会怎样?离我而去?”
“那要具体就事而言了。”依旧那般笑言,神色那般云淡风轻。
扶苏心中微涩,拼命地挤出一抹笑容。
而他们亲密无间的背影全落入另外一个女子的眼中。
怨恨随之而起……
阁楼,吴双房中,扶苏依然抱着她,天南地北地和她乱扯一通,吴双轻偎在他胸前,听着他规律稳健的心跳,突然出声,“扶苏,若是有人想要掌握你的兵权,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扶苏徒然睁大眼眸,看着她的笑脸,幽幽地问,“双儿,你可是见过什么人了么?”
他笑得温和,可眼底冷芒幽幽,眼光紧紧逼着,吴双竟觉得怀抱也瞬间冷了不少,“公子这般神色,我头次见,真是凶!不答便算了。”
扶苏冷芒一收,轻叹,吐了一个字,“杀!”
虽已知晓答案,她还是一愣,见他风轻云淡的脸,更是讶异,他说得如此轻松,他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别担心,没事的!”他轻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
“嗯。”吴双轻轻地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眸,原来他知道啊!
那就不用她提醒了。转而又茫然,她又该怎么去处理那事?以扶苏的为人竟然闭口不提他被赐婚的事儿,虽然还没有下旨,可是王翦乃是灭六国的大功臣,是秦始皇赵政少有的敬重的老将军之一,王翦亲自跟赵政说明,有意将王瑕送入王宫,这婚事十有八九了。
唉……烦透了!
而扶苏,在吴双闭上眼眸之后,脸上冷厉之气顿显,脸似结了冰般寒冷,丝丝杀气在眼中跳跃,本来清俊飘逸的脸瞬间变得邪魅。
想要本公子的命,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把他想得这般没用了?离宫多年,真当自己成了软白菜了?
吴双似乎感受到了扶苏的情绪在变化,不由得睁眼,眼眸直直地看着扶苏那面若冰霜的俊脸,似乎想要看穿他,却隔了层层迷雾。
玉手轻轻的攀上扶苏的肩膀,抬头,笑道:“公子不是说有空陪我下一局吗?就今晚如何?”
扶苏回过神来,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这个女人真的很懂他,知他现在心神不宁,换了一个方式让自己静下来。
“既然双儿有这个兴致,我们就来战一局。”
二人来到棋盘边坐下,就在吴双伸手想收掉黑子,从头开始,扶苏拦住了她,“不用收了,就把双儿这没走完的棋局,走完就好。”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目前为止,黑子的远远胜于白子。”吴双笑意暖人,好心的提醒道。
“双儿,你这样怀疑本公子的水平,真是让人伤心。”扶苏温润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委屈,长臂一伸,把她前面的白子拿了过来,优雅地从罐中执起一子,从容地落下。
“我错了,请公子见谅。”吴双顺着扶苏的话语接下,乖乖的认错,同时也落入一子。
“双儿这棋局果真难解呢。”扶苏才落下两子,便已觉得寸步难行了。
“公子若是想重来,我一定也奉陪。”吴双暖笑着落子,随之杀了一片白子:“公子越发处劣势了呢。”
“双儿,你下手真狠!不过,落棋不悔真君子嘛。”扶苏呵呵地笑着,沉吟地看着棋局,白子和黑子相差实在太过悬殊,扶苏思忖了很久才再次落下一子。
而吴双下子,很少有犹豫,和她笑意融融,娇媚如花的外表不符,落子处处把白子逼入绝境,果断狠戾,毫不留情。
“双儿,本公子算是怕了你了,都不留一条退路给我吗?”扶苏笑着,吴双精湛的棋艺令他刮目相看,此般难缠的对手,生平第二次遇到,第一个围棋高手是王翦老将军。
和她下棋,不管他的白子落入何处,都会被她堵住去路,不留余地,冷气顿然袭上背脊,阵阵寒栗,怪不得她如此自信。
双儿,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么?
眼光盯着那双纤白的手,那双抚慰百万难民的手,也是一双翻云覆雨的手么?
不由得闪起在颖封见她时的情景,那时他几乎以为那是多么纯洁的天使,那样温柔,在他心中圣洁而光辉。
是我看错了么?
“公子,下棋岂有想让之礼。公子既然想从布好的棋局上走,自然会艰辛些了。”吴双看着他清润的脸,英气的眉,笑得风情万种,赛过春日百花齐放,话说可能是这古代的风水比较养人,吴双不管是气质还是相貌,真的是越来越出色了呢。
眼眸带笑的问,“公子要认输么?”
“认输?”扶苏轻轻地笑着,落下一子,笑声在吴双听来却是那样的冰冷,如刀刃凌心,丝丝寒气溢出周围,冷笑道:“本公子从不没认识这两个字,纵使难赢,也会全力以赴,这认输是懦夫的行为。”
吴双微微一怔,执棋的手停在棋盘上,呼吸顿时停了两秒,心被刺了一下,扶苏,既然你的性格也是这般坚韧,为何却落得自尽的结局,这后面的隐情究竟是什么?
秀眉拧起……
那样全然的决绝令她陌生,扶苏在她面前从来就是润泽如玉,犹如春风拂面,现今他眼中的冷毅果断竟令她不适,那样的陌生,还有迷茫……
摆在前面的路究竟是一条什么路?
拿棋的手竟微微发颤,微凉的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黑子竟不自禁地落到棋盘上,清脆的声响,在房中久久盘旋,惊住的是两个人。
扶苏抬头见她白皙的手缓缓地从半空中抽回,无力地垂在桌上,眼眸有瞬间的无神和彷徨,心隐疼,苦涩的滋味从心底泛起,双儿,你究竟在怕什么?
吴双被清脆的声响震醒了心智,垂下眼眸,稳住微乱的心慌,看着黑子落下的位置,撇撇嘴,“公子可真是捡了个便宜。”
“那我得感谢你还是感谢自己呢?”扶苏笑着落入一子,吞了一片黑子,棋局瞬间变得明朗了起来,白子的劣势逆转过来,和黑子势均力敌地对峙。
“公子别高兴的太早,这棋局是平势,现在说感谢未免太早。没有挑战的棋局,宁可不玩,好不容易碰上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太早让你输了不免有些没趣。”吴双清灵的眼眸盈满笑意,扑哧一笑。
话里话外,听不出她那变幻无穷的情绪,难怪都说,女人是善变的!
扶苏一愣,勉强地笑笑,吴双那温暖的笑,竟这般虚幻,放佛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想到失去,他的心就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如兵刃在凌迟,却理不清原委。
由于扶苏打破了处于劣势的情况,这棋下起来容易很多,他们都是棋艺精湛的个中高手,落子有声,步步紧逼,有守有攻,杀得难舍难分。
扶苏笑着,专心地应对吴双的进攻,片刻之后,似是无意,他问:“听过月氏国么?”
“与大秦相连不是匈奴就是月氏了,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呢。”吴双连头都没抬,笑着落子,一气呵成。
“这匈奴的头曼单于竟然将自己的儿子送于月氏为质,不知为了向月氏示好,还是另有所图。”扶苏轻声叹气,笑道,眼光盯着棋局和吴双下棋的手,不免暗自佩服。
“呵呵……”吴双轻笑着,“以公子的本事,戍边多年,保了一方平安,劳苦功高,头曼已经无力南下,自然是将心思转到月氏去了。不知月氏是何种状态。”
扶苏将月氏的情况说与吴双听,而且提到了商界奇才……北宫萧风,同时也免不了提到吴家药铺。
扶苏的言外之意让吴双哭笑不得,他们似乎怀疑自己是吴氏药铺的人。
“公子,还记得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吗?”吴双笑问。
扶苏愣了几许,目光灼灼的黑瞳映着吴双脸上的笑,看来自己多虑了,她曾说过,永远与家人失散了。
“是我糊涂了。”扶苏微笑着。
吴双手落手起,无意地喃呢:“无妨!”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在棋盘上纾解情绪压力,切磋着棋艺。
黑子攻,白子守,眼看一片白子又被堵死,扶苏笑出声来,“好一招声东击西,我的左上角已经完全沦陷了。”默了半响,才落下一子。
“公子亦不差,弃卒保帅,这招偷梁换柱用得真是妙极了。”吴双也真心赞美,暗自佩服扶苏的棋艺。
……
暗黄的烛光在静默的燃烧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中,已入子夜时分,而棋局上还是平局,并不见输赢。
可见真是棋逢对手,两不相让,杀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