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一间茅屋上面,烟囱内的炊烟,不知是何时熄灭的,春雨却依旧绵绵无期,不知它会几时停止。
墨愫身体一项虚弱,久站到此刻,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猛然间,看到姜子期伸手指向他,这是姜子期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墨愫本来浑浊的眼神,竟然发出了一丝亮光。
门檐上,青黑色的砖瓦很是陈旧,却是给墨愫一立锥之地,以他的体质,若是被淋上一些雨水,就很有可能令他丧命。
没有一丝犹豫,墨愫迈步走出门檐,到了雨水中,往姜子期身边而去。
看到墨愫走到身旁,姜子期威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之色,显然他很清楚墨愫的身体状况。
叶青碧此刻目光移向墨愫,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来,他好似刚刚才发现,院子里除了他和姜子期二人外,竟然还有别人存在。
说是打量,确更像是俯视,显然在他眼中,墨愫只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在人的眼光下,这天下间的蝼蚁,其长相都是一般无二的。
叶青碧刺笑一声道:“姜先生的第三个条件是他?蝼蚁尔,不配为先生第三个条件。再则,他的命魂残缺不全,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先生要救他?毫无意义。”
不知何时,姜子期的脸色,又恢复为古井无波,他没有回答叶青碧所问,而是开口反问道:“你可知,他原本是一体双魂。”
“不可能!”
叶青碧瞬间惊呼道,修为到了他这种地步,很少有什么,可以引动他的情绪,可见此刻的他,是有多么吃惊。
“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就在叶青碧大吃一惊的同时,有一个人,比他还要震惊,更甚是有恐惧的神情表露在脸上,而这个人就是墨愫。
这是他全力守护十一年的秘密,他以为只有他知道,可是现在,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人点破了,这令他难以置信。
“我第三个条件就是,全力配合我取出“道芽”。”姜子期丝毫不理会,墨愫二人一脸吃惊的神色,自顾自开口道。修出“道芽”的绝世强者,有自己的道,并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他们以自己为中心,不信天,不信地,唯我独尊。
叶青碧,从吃惊中刚回过神,却又听到姜子期说出了第三个条件,他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竟然开口劝慰道:“你要给他养魂。能走到我们这种高度,谁人不是倾尽一切!萍水相逢,若是我,可是不会自毁,去成全他人。”
观姜子期还是无动于衷,叶青碧继续开口道:“再则,魂之一词太过飘渺,它只不过是一个思想,一个意识,或是一段思维。思想,意识,思维可以强加予人,让人多出这些,由此改一个变人。”
说到此处,叶青碧突然看向墨愫,他的眼睛内,满满都是戏虐之色,随即又开口道:“另一种说法就比较简单了,就是我,突然变成了你。”说完,他又看向了姜子期:“姜先生你又怎知,你如今想要救的人,就是你当初看重的人?”
听着叶青碧的话,墨愫不自觉间,已经握紧了拳头。
随意瞟了一眼,全身戒备中的墨愫,叶青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后,用如恶魔般的口吻道:“你一定是强占了这具身体,我说的可对?“他“生前的执念,如今却是成为你记忆内的一部分,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感觉如何?会不会很痛苦?还有……”
“够了!”
那个瘦弱的身体,在雨水中颤动,那张本来清秀的脸,也变得扭曲起来,这些自然逃不过姜子期的眼睛,他剑眉微微一动,随即开口喝止道。
“执念,是这世间最重的东西,也是最可怕的存在,”听到叶青碧还欲再讲,姜子期一挥手,开口打断道:“不管他以前是何人,我只知道从今以后,他就是我唯一的弟子。你无需再言!”
“弟子多谢老师信任!”
墨愫顿时跪伏于地,他清秀的脸上,瞬时流出两行眼泪,声音颤抖道。
叶青碧说的没错,这具身体如今,就是被来自地球的“墨愫”占据,但这具身体之中的那道执念,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折磨着他。他知道,只有达成这个心愿,才能抹除这道执念。
“一只蝼蚁转眼之间,就入了圣人门下,有意思。”叶青碧有些感慨道。
看着跪在他身前的墨愫,瘦弱的身体,因为被雨水湿透,已经不自觉的抽搐起来,可他还在坚持着,姜子期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开口道:“你好似知道,我能救下你的性命,这是为何?”
附近的泥水,一股股的往墨愫膝盖处汇聚,他并未理会这些,而是认真回答道:“老师说的没错,弟子十一年前,的却被恶魂附体,虽然我最终杀死了恶魂,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成为了残魂以后,身体就越发虚弱,家叔用尽办法,却也是束手无策。我上次发病时,被老师救醒,醒来后竟然身体不再恶化,老师能有如此手段,想来可以完全治愈我的病根。”
叶青碧,饶有深意的看了墨愫一眼,随即赞叹道:“不错。能够战胜外来之魂,定然也是心智坚定之辈,姜先生大可放心此子心性就是了。”
“哈哈!”姜子期看了叶青碧一眼,顿时放声大笑,其笑声很是耐人寻味。随即他又转向墨愫,语气严厉道:“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就一定会收你为徒?”俨然是一幅严师的作态。
墨愫知道,叶青碧本想阻挠,姜子期收他为徒,但他却是低估了姜子期的决心,知道无法成功后,才帮他说好话,所以他并不领情。
墨愫试探道:“弟子对四岁前的记忆,没有一丝印象,这点让弟子很是费解,也有问过家叔,但他却是不愿多说,想来弟子的真实身份,定然不会简单,这应该是老师,收弟子为徒的原因所在吧。”
“不错,为师当年,的确是受一位故人所托,答应了要收你为弟子。”说出这番话后,姜子期陷入了回忆之中。
“还望老师垂怜,告知弟子的身世!”墨愫他不得不问,因为这正是“他”的执念所在。
“好……”姜子期本欲开口,但他突然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就改口道:“你的身世很是简单,不必再问了。”
墨愫本想追问到底,他无意间,看了一眼叶青碧,只见此人正一脸的苦思冥想,显然此人不怀好意。
“谢老师指点。”墨愫猜测,姜子期之所以不告诉他,正是因为有叶青碧在场,他也不好急于一时,只能推后。
“好,你很好。你先对白启星九拜,然后对我三叩即可,今后你就是我门下了。”姜子期对墨愫吩咐道。
待墨愫行完叩拜之礼后,姜子期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笑容,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只听他语气严厉道:“为师门下并无太多规矩,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
墨愫顿时不解,随即问道:“那徒弟应该做什么?”
看了一眼,已经有些,若有所思的叶青碧,姜子期突然对墨开口问道:“秉为师执念,吾徒可愿否?”
“死而后已,在所不惜!”墨愫深知,这是姜子期对他的传承,也是对方愿意救他的一个原因。
“善!”姜子期点头称善以后,就不再理会墨愫,他转而对叶青碧道:“恩师生前定然知道,白启星如今的状态,我不知,他是否曾留下后手……”说到此处,停顿了片刻,之后又开口道:“我虽不及恩师万一,却也是他三徒中的一个,我有这份实力,更有这个资格,以我为灯芯,照苍生十载。”语气中满是自豪,更有一丝解脱之意。
“老师……”墨愫此刻已然察觉,姜子期心生死志,正要开口阻止,突然看到姜子期随手打出一团青光。
青光来势很快,瞬间就没入了他的额头,随后,墨愫只感觉意识模糊,他在失去意识前一刻,耳边隐约听到姜子期那浑厚的声音:“为天地立心,恩师已做到,为生民立命,恩师已做到,为往圣继绝学,恩师也已做到,为万世开太平……恩师一生凄苦,从无片刻欢愉时光,唉……自古红颜多薄命,您为何还是看不开呢?死而复生,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