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便是郢都。这楚帝五十大寿,按楚国惯例果然是大办!”沈离锦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喟叹,但也有几分故地重游的怅惘。
城门两侧旌旗连天,随风飘扬。城墙历经百年的斑驳,多的是一份威严肃穆,不禁让人叹服,却无法让人说出陈旧两字。
楚帝五十大寿,各处诸侯、各国使臣纷纷前来拜贺,这两日来人更是呈接踵之势,可谓盛况空前!就算对身处都城的百姓来说也是件难得之事。因此,城门口聚集了许多来凑热闹的城民,熙熙攘攘。
还时不时有人指指点点,“看!这个是东亭侯家的!”
“快看!这个是南郡太守家的!”
“快快快!那个齐国的和亲公主来了!”
当然,来的这些城民一方面想是见见这各国使者和各地诸侯,长长见识,毕竟这场面放在哪里都算得上宏大,毕竟该来的人都来了;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寻觅有没有适龄的随行女眷,未嫁的、长相标致的、身家显赫的......
那些个大有可能将来是要嫁入大楚王室的“自家人”,那些人也是人们茶余饭后不可缺少的谈资的主力军,毕竟皇家现在有两位成年皇子未有正妃!
更何况这两位,一位是丧妻一年的太子,另一位是刚刚展露头脚的宸王!
当然,沈离锦也是她们眼中强有力的后备力量,因为和亲自然先从皇族挑起!
离锦呢喃道,“不知来人是谁?”无论离锦来到这楚国到底意欲何为,可对楚国五皇子——宸王,高玠礼的情谊倒也不假。毕竟他们两人算是年少相识,他为质子,她是孤女,也算惺惺相惜过。
若真能选择一人相嫁,为了他——离锦必不选他!
但离锦来楚国最想见的人就是他,想问问,问问那个曾经还有些稚嫩的少年,“十年不见,你可安好?”
沈离锦又悄悄半掀起帘子,想看清来接者的模样。
那人远远看上去,与小时候的高玠礼有六七分相似,长得甚是好看。
微雨的耳力极好,这细语也逃不过她的法耳,“按例是让礼部侍郎陪同皇子来的,不过这次好像是陪着丞相来的。”
离锦心中稍有失落与惊讶,“丞相?”
况且离锦对这少年丞相并不十分喜欢,便放下帘子不再多想、多看。
落花捂着嘴看向离锦笑得神秘,“小姐,不是宸王也没关系,到了郢都早晚都能见得。”
微雨严声指责中夹杂着不解,“宸王?落花你可别闹!”
过去那些事,时过境迁,如今也只有落花一人知道。而微雨也是个聪明人,有些不该问的她从不多问。
“雨儿别动怒,落花这丫头脾性本是这样,总爱胡说八道,本小姐自有良策对付她!”
微雨会心一笑,“比如说......”
“比如说入京后不得擅自外出!”
落花脸色稍变。
“比如说雨儿你就不用拨钱给她了!”
落花脸色难看。
“比如说我亲自下厨......”
落花的脸上明显挂不住了,“小姐,我知道错了……”
沈离锦一本正经地说道,“落花啊,这可不是我为难你,父亲清廉,我们相府拮据你也不是不知道......”
落花脸都垮了下来,连忙说,“奴婢……知道!知道!”
过了半晌停滞在城门口的马车终于不急不缓开始行驶,初进这郢都……
郢都城中人多,自然围观的人也多,但楚国的铁骑也不是开玩笑的,开道这件小事办得十分妥帖。所以一行人一路平缓,没多久就到了使者驿。离锦之前听兄长说过使者驿,建在城内东街,边上也有不少高官府邸,互通往来倒是方便!
落花试图转移离锦的注意力,让它淡忘刚才的事,“小姐马车停下了,奴婢来扶您下车!”
“是吗?那就下去吧!”离锦不再提起,只回头好意提醒了微雨一句,“雨儿,你平日里记性不错?”
微雨看了一眼离锦和落花,笑着应和,“回小姐,不错。”
微雨,和落花不同,她是父亲指派给沈离锦的,从小受训,故而做事沉稳,临大事处变不惊,性子也温婉些。无论姿色、气质,即使与平常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不差分毫。
但说起落花这丫头,从小与离锦同行,伴她左右,若没有旁人在,是离锦妹妹无疑,才惯出了没大没小的毛病。
离锦下马车时,丞相已与兄长去别间议事,由礼部的人引离锦进去。
这大箱小箱搬完已过晌午,由于处在仲春时节,阳光温而不热,暖而不烈,微风过处自有不明来处的醉人花香。
这时节最适合午后小憩,一阵春困之意不出意外地向离锦袭来……
礼部的人也走得差不多,沈离锦坐在前厅一手托着脑袋,迷迷糊糊、似梦非梦……
“珆昌公主、沈大人一路辛苦。”
有声音入耳,离锦一下便清醒过来,歪着的脑袋一下立了起来。
这声音仿佛把深沉与温暖杂糅在一起,而这简直到了完美到匪夷所思!
未等沈离锦开口,沈聿琰代其谢过,“我与小妹初入郢都,多谢怀大人关心。”
这时离锦才看清来人,她从未见过如此丰神俊朗的男子。身高约莫八尺,和兄长差不多。但两人的气质有天壤之别,兄长如旭日之光,而怀冉似遗世孤鸿。
但或许世间的男子,本应当像他这般——超逸绝伦!
离锦下意识地用袖子拂过嘴巴,怕不小心流下哈喇子来。
但即使他看上去如何如何好,离锦都不想与他有一星半点联系。
二十五岁,能坐上一朝丞相的位子,除了披靡天下的才华,那无可睥睨的智机也是不可或缺的。
况且他们怀家与十五年前的事颇有联系,离锦是个惜命之人,尚不必要之时还是稳中求真的好,勿惹上他。
浅浅敬仰之意被敬畏冲淡……
沈聿琰和怀冉一路寒暄,也没有什么沈离锦偏要说话的地方,她也落个清闲。
怀冉不冷不淡的语气,“寿宴定于后日晚间,到时自有人来接待。吾皇晓齐楚路途遥遥,颠簸疲倦,愿公主和沈大人一行人能好好休息两日。当然要四处逛逛,怀某自当作陪。”
他的话让人无可挑剔,也让人无法靠近。
“珆昌,谢过楚王陛下。也多谢怀大人一路指引。”
他只颔首,“那怀冉也不便打扰了。这是指引使,如有什么问题均可问他。”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便上前向我们请安,自称姓陆,说叫其老陆即可。
离锦留在房间中,沈聿琰送怀冉出门。
她上下打量,这房子算不上奢华,倒是十分雅致。木质的梁子上不时出现精巧的雕镂,独具匠心。
屋子本就是已经打扫过的,仅需把带来的、贴身用的东西摆好即可。
这一个多月赶路确实让沈离锦感到身心疲惫,她遣散了下人,昏昏沉沉睡了下去,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