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往后推一点,容庶和那个名叫褚欻的终于来到了故事最初发生的地方——她的家,一个陵园环伺的地方。
看着陵园里的墓碑被破坏的一片狼藉,容庶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她是不是逃了?”
“跑不远。”褚欻避重就轻地道。
他没有说的是,他这次匆忙现身,就是因为五年前帮容庶在陵园周围设置的结界被恶灵破坏,他是专门来亡羊补牢的。
褚欻抓起容庶的手腕,她手腕处的佛印登时拨云见日般亮起来,只是比较微弱。他诵了一段梵文,经文就像在奇经八脉游走一圈似的终于在她手腕处落定,随即又黯淡下去,她的手恢复了往日的白净细腻。
“我已经帮你加固了金刚印,虽然顾勉之那小子能力挺一般,但起码有他在,她还没胆子靠近你,这三天我会留下来修复结界,小心为上。”
褚欻放下她的手,转而投向被恶灵毁坏的墓碑,眼里尽是担忧。
“情况很严重吗?”
“以前我还可以把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方圆十里以外,现在以前的结界已经限制不了她了,她的能力上升的速度太快了。”
该来的总归躲不掉了是么?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容庶下决心倒并不是特别难:“褚欻,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成了魔王,不要顾及我,趁还能让她消失的时候一定要赶快动手,我活的够久了……”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绝对是真诚而坚定的。
如果问容庶长生不老最大的代价是什么,她会用带血的经验告诉你: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就是自己。
破坏结界把陵园搞得一塌糊涂的恶灵不是别人,正是容庶自己。
当年她无视天道轮回,得到了不死之身,可也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冷血魔头,幸得一个和尚相救,以金刚印压制她的戾气,并逼出了她身体里全部的恶念。那恶灵有自己独立的意识,但也是残缺的,只能看到杀戮和毁灭。即使拥有容庶全部的记忆,还是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同时它也是非常可怕的噬魂者,它会汲取别的魂魄供养自己,甚至夺走别人的东西弥补自己的残缺。多年以来她一直紧跟着容庶,妄图重新回到容庶的身体里,所以褚欻设置的结界就是为了防止恶灵再次侵占容庶的身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可连你都快控制不住她了,她会比以前更强,你跟我都清楚不是吗?”容庶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绝望,因为自己没有来生,褚欻一直小心翼翼地对抗着自己的恶灵,他怕自己一失手容庶就彻底灰飞烟灭!
“我可以放心吗?”有人说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边,你不知道我关心你,悲哀的是容庶全知道,可这种爱护就像一块石头,压得她穿不过气来:“容庶你快完蛋了,怎么办?差不多都写在你的脸上了。你不该总那么担心我,你的事业关乎众生普度,善恶公断,为我这么一个满手染血的人,你一再违背信仰改变规则,很为难吧。”
褚欻听到善恶公断的时候,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没错,他的身份本应该是五殿阎罗王,可是他却在人间流连,迟迟不愿入主。但为什么放着冥界判官不当,每天东征西跑做勾魂使者?他始终没有给出过一个确切的解释。他追逃的过程里只有两个人类幸免,一个是容庶,一个是叫什么苏紫雪的。
“怎么每次回来你的台词都大同小异的,旧友重逢不是应该格外亲切吗?这一脸冷淡是忘了我这个满世界跑的朋友的存在吗?”
“第一次见面就差点儿被你打的魂飞魄散,想忘也不敢忘吧。”
容庶嘴角微微上扬,两人的气氛开始变得融洽起来。
“那还不是因为——你现在还是地府头号漏网之鱼,我要是上任了,逮住你可够炫耀好一阵子的。”
“我还以为你忘了生死簿上没有我名字的事呢,赶快把你不务正业的德行收起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好入主第五殿吧,我的阎罗大人。”
两个人互相打着趣,对话渐入佳境的时候褚欻的眼神瞥过对面,但马上又把目光收了回去,状态也调整到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看见了程闻度。只是程闻度坐上车仓皇地逃走了。
过去的事情哪里就那么容易忘记?
他知道容庶现在都是在强颜欢笑,她追了罗宸殊快四百年了,程闻度一出现她照样寝食难安。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汝之蜜糖,吾之砒霜。每个人都有自己难渡的劫,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