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
卿离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名字,这个凶名自千年前便久盛不衰的名字,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
当年入侵人界,四大凶兽作恶尤多,其中以穷奇好吃人,凶名最盛,只是穷奇生性奸诈,成为诛魔一战的漏网之鱼,未能诛杀此獠,正道中人以为“四凶”皆已逃回魔界,却没想到这穷奇竟然仍在人间流窜,真不知千年以来有多少人葬身在他腹中。
穷奇形貌可怖,纵是未作凶恶之状,也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怪物?”卿颜问道。
“远古四凶之一,穷奇!”卿离道。
在千年前乃至今日的神州大地上,穷奇这个名字都是个梦魇般的存在。这以食人为乐的恶兽在千年前搅扰得万家灯火夜不敢明,时至今日,连妇人吓唬贪玩调皮的稚童都不敢用穷奇之名,凶名遗害至此,可见其当年所造杀孽之重。
犬吠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应该是四凶之首才对,真没想到人界连这么个小娃娃都认得我,当真不愧我腹中的食物,哈哈。”
放肆的大笑听在卿离二人耳中说不出的刺耳,可穷奇那如渊如狱的气势却是实实在在的,至少也非山楂所化的饕餮可比,恐怕即便二人联手也难以抵挡。
山楂似乎与穷奇极不对付,出言讥讽道:“四凶之首?不知若是混沌在此的话,你是否还敢这么说?”
穷奇闻言果然大怒,赤红的毛发之间募地窜出丈许的火焰,大吼道:“混沌又怎样?!它真有本事便来跟我较量较量!”口中虽是怒吼,穷奇在提到混沌时,眼中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惧色,显然是对混沌极为忌惮。
山楂冷然道:“他要是能出得了魔界,你还有命吗?”
穷奇突然眼露凶光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山楂淡淡道:“没什么,混沌就是在魔界里过得挺不舒坦,日日夜夜惦记着某个背后捅他刀子的家伙,做梦都想将他碎尸万段呢。”
穷奇森然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
听得穷奇的威胁,山楂却笑道:“你若当真活腻了,尽管来杀我便是。”
穷奇气得周身火焰大炽,怒吼连连,却又不敢真个儿对山楂出手,似乎对它很是忌惮。忽然,穷奇咧开他那血盆大口,笑道:“你丝带人类进入封魔涧,我想若是魔尊大人知道了,谁也保不了你。”
山楂道:“谁说是本尊使带他们来的?明明是他们自己寻到这里的,你以为魔尊大人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穷奇道:“那如此说来,你并不认识这两个人类了?”
山楂道:“不认识。”
“那就好办了,刚好我沉睡醒来腹中饥饿,这两个人就作为我的第一餐吧。”说着,穷奇双翅扑扇,掀起一阵狂风,做势便欲向卿离二人扑来。
山楂见状心中一急,脱口道:“住手!”穷奇闻言立时便停下了,对着山楂笑道:“怎么尊使大人有何吩咐?”
山楂眼神挣扎了一下,颓然道:“没……没什么。”说罢,向卿离递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却看到他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眼中神光湛湛,没有一丝惧色,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卿离上前一步,目光凝视着穷奇,却对山楂说道:“我还当你们魔界的四大凶兽有什么了不起,今日一见,不过是苟延残喘活的久一些而已。”
山楂瞬间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四凶之中的其他三位可是赫赫有名,即便遇上了你们修仙正道的掌门长老也未必不如。”
卿颜虽不似山楂那般有读心之能,却是蕙质兰心,听两人说的两句便明白了卿离的用意,便截口道:“这么说眼前这位穷奇比之其余三凶自是远远不如了,既然这样,为何不直接改为‘远古三凶’岂不更好,嗯…”卿颜略作沉思之状,转而拊掌道:“是了,‘三凶’不好听,所以就拉了这头穷奇来充数作为‘四凶’了。”
卿离和山楂齐道:“应是如此。”
两人一魔,你一句我一句,字字不离讥讽穷奇之意。果然气得穷奇怒不可遏,大叫道:“两个小畜生,真是气死老子了,敢说老子徒有虚名,看老子三招之内,让你们死无全尸!”
卿离正是在等他这句话,截道:“三招之后你若是解决不了,又当如何?”
穷奇怒火中烧,丝毫不想卿离是在引他入套,吼道:“你要怎样便怎样!”
卿离笑道:“若你三招不能解决我们二人,便须得放我们离开,且三年之内不可出封魔涧半步。”
“随你,随你。”穷奇此时也听出方才是卿离故意激他,但一来话已出口,岂能随意收回,自己向来极好面子,若是出尔反尔被山楂传回魔界,自己还有何脸面?二来,穷奇极为自负,以他的眼力自然将卿离二人的实力瞧得一清二楚,即便两人联手也断断挡不住自己三招。
计谋得逞,卿离神情亦未有丝毫放松,穷奇虽然一时激愤中了他们的圈套,但其实力依旧深不可测,山楂又不能出手相助,单凭他们二人能否接下穷奇三招实在是尚未可知。但无论如何,眼下的形势总归已有了一搏的希望。
卿离走到山楂面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山楂道:“我们既是朋友,便不需言谢。”
卿离道:“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既是朋友,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若我们败了,请托人将归尘剑和我的遗体送回鬼谷。”
山楂道:“放心,一定办到。”
“还有我的。”卿颜道。
卿离转过头,看向卿颜,发现她也正俏生生地瞧着自己,明星般的眸子一如往昔,便是在这死亡绝地的封魔涧也不褪半分光彩,没有丝毫退缩后悔的意思,卿离只觉得浑身血液一热,忍不住脱口道:
“我不会让你死的!”
卿颜微微一愣,俏脸微红,恍若春花绽放,只可惜在这昏暗的涧底没人能看的真切,
“我们都会活着出去的。”
卿离坚定道:“嗯,我们都会活着。”
“生死离别完了吗?”一旁的穷奇冷静下来后倒显得颇有耐心,静静地瞧着两人,也不着急,好似胜券在握。
卿离淡然一笑,道:“久等了,不过,今日输的一定是你。”
穷奇放声大笑,笑声在山涧中回荡不休,直震得山石簌簌而落,周身的火焰更是随着他那放肆的笑声腾窜汹涌。
“真没想到你们竟然是鬼谷弟子,真是天助我也,你们可知道这专门克制鬼谷内功的瘴气是从何而来?”
卿离不禁脸色一沉,道:“难道是你?”
“不错,这化功瘴虽然不是出自我的手笔,但这封魔涧中的瘴气却是由我所为。半个月前,我特地营造出种种异象,为的便是引你们鬼谷派的人前来送死。你们便是第二祭,就让我来送你们和死去的同门相聚吧。”
说罢,穷奇巨大的虎头仰面向天,口中发出阵阵嘹亮的犬吠。吠声方起,卿颜只觉得整个封魔涧的空气都在迅速沉降,那原本令自己烦恶不已的瘴气似乎全部集中到了这里,眼前一阵眩晕,随着穷奇口中犬吠一声盖过一声,更是烦恶欲吐,急忙运起家传功法,这才悄悄缓解。
卿颜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卿离自是看在眼里,却苦于从未修习过内功心法,无法相助,归尘剑的护体荧光也似乎失去了效用。
看到卿离关切的目光,卿颜勉强一笑,道:“我没事。”
卿离默然,一步跨出已将她挡在身后,转而对穷奇道:“出第二招吧。”
穷奇不禁有些惊讶,这看上去修为还不如那红衣少女的少年竟在这浓郁至极的化功瘴中泰然自若,其中缘由,他自是百思不解。
穷奇忍不住问道:“小子,你难道修习的难道不是鬼谷内功?”
卿离冷冷地道:“阁下的废话可真多。”
穷奇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到要看看等你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是否还有如此傲气!”
穷奇双翅一振,周身登时火光大作,一缕缕闪烁着妖异红光的火焰不断升腾,又融入到穷奇赤红的双翼之中,招式未成,相隔老远的卿离便觉得一股炙热的暴风扑面而来,炽风拂在脸上只觉火辣辣的疼痛,眉毛,额发都有要燃烧的迹象。
卿离不敢怠慢,凝神静气,准备迎接这即将到来的第二招。
随着火焰不断注入,那赤色的双翅逐渐转变为白炽色,这一次,穷奇已用上了六成功力。山楂看得分明,冲着卿离大喊道:“小心!这是炽焰十三斩,接招时万万不可后退!”
“闭嘴!”穷奇怒吼一声,双翅展动,白翼红影如暴风一般向卿离扑去。
其实,便是没有山楂提醒,卿离也断然不会后退半步,只因他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
几乎是须臾之间,穷奇便到了卿离面前不足一尺,右翅一横便如火焰巨刃向他斩去,挟着千钧之力,誓要将眼前之人斩为两段。
卿离手中归尘剑平削而去,与翅刀相错而过,同时提气一跃,堪堪躲过翅刀的锋芒,归尘剑的消融也早已将右翅上的火焰消弥无形,使得身后的卿颜也未受波及。
堪堪躲过,卿离只觉头顶压力陡增,一条巨虎之尾便剪了下来,卿离身形一侧,再次躲过。虎尾轰然砸在地上,直震得涧底犹如地龙翻身一般震颤不止。
穷奇这招炽焰十三斩,招如其名,十三道连斩接踵不断,迅疾如雷,丝毫不给卿离喘息的机会,虎爪,翼斩,尾剪接踵而来,一招快似一招,转眼间便已过了十次攻防,卿离身上也多了数道烧伤的痕迹,不过伤痕虽多,却皆无大碍。
卿离的衣衫早已被烧的残破不堪,但他此刻却没有丝毫暇余去注意这些,穷奇亦不会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一瞬之间,巨大的虎头已悍然撞向了他的胸口,而此刻卿离方才挥剑荡开了斜斩的左翼,收剑回防已是不及,若是闪避,却势必要将身后的卿颜暴露在虎口之下,情况万分危机,卿离不及多想,牙关一咬,只得与之硬撼了。
穷奇那狰恶的双眼已近在迟尺,卿离的左掌已然推出,内力浅薄的一掌击在虎首之上却好似蜉蝣撼树,下一瞬,那穷奇已结实地撞在了他的胸口,卿离只觉胸口一闷,骨头不知断了几根,直欲晕厥,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上飞去,一口鲜血却喷了出来。
卿离心肺欲裂,可穷奇的攻势却还未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