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里面点起了蜡烛,新娘也被抓回来了,新郎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脸黄得像是一层蜡纸,除了那丫头,没有人敢往前凑,老爷怕传染也谨小慎微的,可现在,亲生儿子就这么地要走了,他不得不上前说上几句话。
新郎颤颤地举起手,刚抬起两寸高,又无力地放下来,再抬起,又是两寸高,指着新娘。
新娘胆怯地低着头,心想,他一定想大骂我,可是,新郎却骂不出来,连话也说不出来。
老爷看他不是中毒,也没有被勒死、弄死,见到的还是有一口气的,心里已经知道可能不是新娘害的,可是还是最放心不下的是,他俩有没有做成那件事,为他家留后可是事关重大。
儿子指着儿媳,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后来一想,也许他是留了后,想让自己照顾儿媳,现在,虽然有些话当公公的不适合问,当着大家的面却问一问无妨,就横了心问道:“你们有没有行了房事?”
新娘垂着头,不回答,他又大声地问:“你也别害羞了,到底做没做?”
新娘知道他们根本就没做什么,可是却偏偏没法回答。
那麻风病新郎勉强地支起半个身子,此时想说什么,可是最后的这一点力气一下子用完了,翻了眼死去了。
公公还是不放心,继续地问。丫环和仆役都盯着少爷,此时见他已经死了,大喊道:“少爷死了!”
这个希望是没了,公公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新娘的肚子上,还是追问,新娘抬头瞟了一眼那死尸,重重地点了点头。
公公终于舒了一口气,再也顾不得什么,扑在儿子的尸体上大声嚎哭起来。
对于一个久病的人,人们都会从一开始的怜爱、关心逐渐地因为时间太久,太耗精力而变得没了耐心,再接下去就是丧失了希望,再以后又会变是厌烦,大体都是这样的;一个有病的人,一开始从自怨自艾,到后来渐渐地麻木,渐渐地认为世间他受到的是最不公的,心理产生偏差,易暴怒,这样就可让人讨厌他们。
这个少爷也是如此,他的脾气本就古怪,如今拖累得家人不浅,母亲被他传染了疾病,先他而去,父亲注意不接触他,处处靠钱来解决问题,有父子的名义,却在心里着恼。
就这么个独子,这么个酒庄,他已经垂垂老矣,指望什么?只能是希望有个新生命来到这里,继承这里的一切。
现在只有看那个儿媳妇的肚子争不争气了。
新娘也一夜之间似乎变得解脱了,换下了红色的礼服,换上了白色的丧服,头上戴着一朵白色的花,很是素雅。
她现在因为是这家的儿媳而受到尊敬,也因为被认为可能为会这家添丁增口而饱受照顾,可是如果不是呢?她算什么,谁也不知道。
比起这个病痨的死,大家更关心她的命运,她算什么?现在看起来尊贵,可是,一宿就成了事吗?那病的快死的人,能有那本事?好奇就好奇在这里。
一夜的新娘就成就一家的梦想,太可笑了,这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等着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