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灾星现于东南,妖魔横行天下,天师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弟子四出,灭魔杀妖,护天下太平。
日影渐斜,往仓都官道上几无行人。
树影疏落,投下斑驳错落宛如鬼影。冷风偶来,卷起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更显寂寥幽冷。
偏是这般倦鸟回巢,农人归家的时刻却急急奔来一骑。
马是一匹通体血红的枣红马,人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郎,真可谓是马是好马,郎是俊郎。
那少年郎完全无视斑驳错落的树影,也不惧余晖将近的黑夜,只把双腿紧紧夹在马背上,急急的呼喝着“驾驾驾……”
那威猛高大的枣红马仿若通灵,只把那四个蹄子撩开,宛如一阵旋风儿一般的朝前急奔,长长的马鬃直直吹起,差点撩到少年郎的脸上。
“得得,得得……”
急促的马蹄声,带起的是风一般的速度——
终于,落日将散尽的一刻,少年郎的枣红马奔到了仓都城下,半关的城门卫隔着老远便大声呼喝道:“兀那少年,你怎地如此不惜性命,这么晚还独自在野外奔行,若是碰到尸鬼野兽,只怕连根骨头也难剩下。”
“谢谢军爷提醒,我亦知夜里不便出行,无奈家师有命,务必今日赶至仓都天师道道场,耽搁了军爷闭门,万望担待!”少年郎一边急拉马匹,一边掏出一枚圆形青铜令牌,上面雕刻太极阴阳图,正是天师道门下弟子铭牌。
那军士见得铭牌,肃然起敬,招呼着其他军士忙把将要关闭的城门拉开了许多,敬畏道:“原来是天师道少年英雄,这倒是我突兀了,您赶紧骑马入城吧,可别误了时辰。”
“如此,万分多谢军爷,叫你受累了!”少年郎彬彬有礼的回了一句,一撩马缰,枣红马“希律律……”一声长叫,甩开蹄子继续朝前狂奔而去。
守城军士羡慕的望着一骑绝尘的少年郎,心中暗叹,这般年纪便能出来独立降魔卫道,真是英雄出少年,自己家里那个不孝子若是能有这位少年郎一半出息,自己梦里也会笑醒来。
穿过南城门,少年郎马不停蹄,直奔城东仓都道场而去,不消片刻工夫,已然奔至,放眼一望,丈许高的道场牌楼下方早已等候着数人,见少年郎奔来,其中一名青袍灰带的中年男子急忙上前,拉住枣红马的马缰,满脸笑容道:“道爷幸苦,我乃仓都道场杂役总领廖昌永,奉场主之命,特在此等候宗门道爷。”
“辛苦廖总领了!”少年郎纵身下马,站定抱拳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廖昌永满脸笑容回道,一挥手,自有仆役接过手中马缰,这才继续问道:“不知宗门道爷贵姓,我好安排仆役前去通报场主。”
“免贵姓萧,单名一个关字,师承“天星子”,麻烦通报。”少年萧关彬彬有礼的回道。
“呀!原来是天星子张天师嫡传弟子萧道爷,失敬失敬,快,赶紧里边请!”廖昌永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请萧关往里间走去,自有一名仆役飞奔进去通禀。
“廖总领客气!”萧关满面微笑的回道,心里却无比佩服师尊,人虽远在天边,威名却远播天下,实让自己与荣俱焉。
那仆役飞奔而去,绕过牌楼前一处雕刻太极阴阳圈的照壁,穿过一处过堂,直奔东侧厢房而去,待快到时,急忙放低了脚步,轻轻走了过去,扣了扣厢房之门,通禀道:“场主,宗门天星子座下萧关萧道爷来了。”
“咳咳……”里面传来一阵虚弱男子的咳嗽声,回话的却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知道了,你让廖总领安排他在大堂稍事歇息,我一会便扶着父亲去见他。”
“遵小姐令!”仆役答应了一声,轻步朝后退却几步,便又飞快的朝外间疾奔而去。
厢房内的灯火已然点了起来,一片昏黄之中却见一个年方二八的俏丽少女侍立在一张雕刻极其细致的檀木床前。床上躺着一名眉发黑白相间,脸颊消瘦,满面病容,虚弱的面上似乎只剩下皮包骨的中年男人。
他正是仓都道场的场主林永兴,落得如此下场确不是因为疾病,而是因为和一个尸魔大战一场,中了尸毒,元气大伤,竟有天命枯竭的现象。那尸魔之毒端的厉害,虽然自己拼尽元气,确还是未能驱除干净,如今只能相互中和,方能留得残生,整日病怏怏的,未见半点好转。
好事不齐出,坏事专凑块儿,这不,自己身体还未见好转,仓都苍山岭那边又传来噩耗,相传那里有尸人出没,专吸人畜鲜血,感染村民,惊动地方,仓都刺史大人亲自上门邀请自己出手灭魔,无奈余毒未尽,有心无力,只得通过飞鸽传书宗门,望派精英弟子,前来灭魔卫道。
“天星子张天一,从未听说过他收过什么弟子,莫不是最近这一年才有的事情?可我这是万分紧急的危机,派一个新手过来又济的了什么事?”林永兴喃喃自语,挣扎坐了起来。
侍立一旁的少女忙扶住林永兴,让他缓缓的站起来,俏眉紧促道:“爹爹就是不相信我,这下可好,来了一个新手,只怕连女儿的三分灭魔知识都不及,还不如让女儿去了好。”
“瞎胡闹,你那些捉弄人的符咒玩意,怎么灭的了尸人?”林永兴板着脸说道,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再出点什么意外,怎对得起黄泉下的老伴,若是荆柯守这孩子没有去鬼域迷城就好了,唉,三年了,也不见这孩子捎回来半点信息,这孩子天赋异凛,天分极高,别出什么差池才好。
“哼……”少女林羽馨把嘴一撇,嘟嚷道,“爹爹心存偏见,看不起女儿。”
“吓,说的什么话!你有多少道行我还不清楚吗?”林永兴铁青着脸斥责道。
“就是偏心!”林羽馨小声分辩了一句,便一丝不苟的服侍父亲穿戴整齐,一起朝大堂方向走去。
萧关随廖昌永来到大堂内坐定,马上有仆役奉上茶水。
萧关道了声谢,客气的接过来,打量着大堂的陈设,两侧是一溜松木紫红漆太师椅,正中间摆着的两把太师椅上方挂着一副阴阳两极图,清雅中带着点仙骨风味,相当之整洁朴素,心中对这位仓都道场场主敬佩之心油然而起。
萧关稍坐了片刻,从大堂后侧帷幔后边转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双八俏丽少女,还未等他们走近,廖昌永便一一介绍给萧关听。
萧关一听,知那中年人便是场主林永兴,急忙站起身来,从容的施礼道:“晚辈萧关,拜见林道师。”
“咳咳,坐,萧师侄一路辛苦,无需客气,赶紧快坐吧!”林永兴在女儿搀扶下坐在了大堂的正椅上,虽满面病容,一双眼睛确神采奕奕的望着萧关,宛如要将他看个透彻一般。
萧关望了一眼林永兴,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到了俏立在他身后的林羽馨,那一双杏眉俏目怒睁,隐带着些许敌意,下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鼻子,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这美丽的小姐?心中按下疑惑,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匣子,双手拖着,拱手说道:“家师听闻林道师中了尸魔之毒,便让我带来了这解毒圣药“清心**丸”,希望能对道师有所助益。”
“清心**丸?三级上品丹药,这怎么好意思,张天师也真是太客气了。”林永兴听后大喜,没想到这张天一倒是一个大方的角,连**丸也舍得给,自己忍受了一年之久的尸魔之毒兴许能解除了也未可知。
“家师说林道师一身正气,为了除魔卫道大业受了伤,一粒小小的**丸算的了什么,要不是他老人家正在闭关练气,说不得他老人家就要自己来给您送这**丸了,临走之际还拖我向林道师问安。”
“有劳张天师挂念了,我想有了这清心**丸,我这尸魔之毒应当无虞。”林永兴笑道。
“那是最好,如此天师道便又多了一员除魔大师,灭妖金仙。”萧关递过玉匣,恭维道。
“师侄不愧宗门出生,说起话来让人听的全身舒坦,真是英雄出少年。”林永兴满意的望着萧关,赞赏道。
“道师过奖了!”萧关谦虚道。
“马屁精……”林羽馨小声嘟嚷着,瞪着一双俏目,嘴撅起的快能挂上一个拖油瓶了,心下对萧关的评分又下降了好几个档次,她就是看不得这样一副你来我往的惺惺做态模样,找个机会,得好好整整他,哼!心下打定主意的林大小姐,鬼点子转圈儿般的在脑中旋转。
……
“……苍山岭那边现在已经乱成一团儿了,驻守的民兵死伤惨重,无数个庄子遭到尸人侵袭,死伤惨重,所以我才飞鸽传书给宗门,请派精英弟子前来协助,大概的情形也就是这样了。今天也有些晚了,待会我吩咐厨房弄些吃食给师侄送去,师侄吃罢便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再继续讨论怎样对付尸人。”林永兴说说停停,身子好的不利索,说起话来也格外费劲。
“这么晚还劳烦道师等候,确是小可失了礼数,还请林道师早些养伤休息,明日一早我再来和林道师商讨对策。”萧关起身说道。
“如此甚好,廖总领,招待好萧师侄。”林永兴吩咐道。
“是,”廖昌永应了一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了,萧道爷。”
“有劳了!”萧关行了一礼,随着廖昌永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