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并未在意秦知话中的嘲讽,径直做到了一边,自顾自的沏上了杯茶。“姐姐如今还摆着这幅架势,何必呢?”尊贵的样子与这破败的冷宫格格不入。
萧贵妃萧玥,宫中之人皆知其温婉达礼,也正是这份温婉和无争,让她独得了容恒的恩宠。可秦知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比后宫其她的莺莺燕燕要聪明得多,野心也要大得多。
这些年来,她和萧贵妃都是关系淡淡,既不为敌,亦不为友。
秦知冷哼了声,并不作答。
“曾经临安只手遮天的将军府秦家,竟也会落得这幅下场。”
“萧玥!”谁都知道,秦家是秦知的逆鳞,她咬牙,看向萧玥,“你来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萧玥从容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狡兔死,走狗烹,姐姐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的。”
秦知不言,盯着萧玥,但面前的人儿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伴君如伴虎,自古皇家人最是多疑,这是流淌在血里的天性,改不掉的。”
“天下人皆为名利而狂,殊不知在皇家,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
“而最不可触碰的,是帝王的想法,不懂君心不可,太过了解君心也不可。”
可秦家就是这样。
知道的太多,权势也太大,就连容恒的性情,也摸得太清楚。
秦家对作为七皇子的容恒来说,是足以让他稳操胜券的存在,但对作为帝王的容恒来说,秦家是一把双刃剑。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容恒在怕,怕秦家有一天成为可覆舟之水。
秦知突然一愣。
片刻后,一抹苦笑兀自从她嘴角浮现。身为一宫之主,身为将军府的嫡女,这些道理,她确实是比尚书萧家的女儿懂得更透彻才是。
她忘了容恒骨子里是个皇家人。
“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秦知的语气依旧透着些嘲讽,却是把“本宫”换做了“我”。
萧玥摇了摇头,乌发上的金步摇随着动作晃动,发出阵碰撞声。
“没什么,有些感慨罢了。”萧玥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些不明的情绪,“或者说是有些同命相连?”
秦知挑眉,显然是没有明白萧玥的话,“同命相连?”
萧玥看着秦知,道:“都是在这宫中身不由己的女人。”
秦知嗤笑了声,她的目光赫然转到了旁边桌上装着鸩酒的玉杯,“没想到是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可是不甘心?”
“自然。”
“姐姐想如何?”
“血债血偿。”
萧贵妃的动作一顿。
她转头,看向了这个在临死前却还有着几分傲然的女子。
她差点忘了,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东明的皇后,更是东明铁血将军的后人,是秦家的血脉。
她其实是欣赏这个女人的。
明明生得是个女子,却能为了容恒付出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在这虎狼四伏的官场摸爬滚打。
即使结果并不尽人意。
萧玥端起了茶杯,突而朝着面前的女人一敬,
“来生,多为自己活些。”
…….
半晌,萧玥终是唤了婢子前来收尸,幽幽凄凄的冷宫之中,似乎回荡着佳人的叹息声。
“可惜了。”
景德四十八年冬,无疆帝容恒登基,东明秦将军府满门抄斩,前永德皇后自饮鸩酒死于冷宫。同年十二月,太师府刘氏,太保裴氏相继抄斩,血染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