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后人的归来,使朝中形势暗潮汹涌,太子轩辕阡与二皇子轩辕赫在朝中势力相当,明争暗斗,朝中官员不是争相依附便是装聋作哑,明哲保身,苏家乃是一代将门,与朝中各大掌兵武将关系匪浅,如今苏家后人重归朝廷,无论以后是否掌权,对朝中形式都势必会有所影响。
此时离镜心湖大变已过了半月有余,参加镜心湖大会的一百三十九位武林高手,除归云阁的少女沈心奇于九月初重伤回阁,竟无一人生还。有百年历史的火焱山庄更在八月十六日深夜,庄毁人亡,诡异地永远消失在了江湖之中。一时间江湖大乱,各门各派得到消息,均不能相信自家掌派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可是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镜心湖发生的一切,就连镜心湖都已不复存在,这样荒诞可怕的变故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而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归云阁少女,却也离奇的失去了有关镜心湖所有的记忆。
渐渐地,这次重大的死亡聚会,成为了江湖中一个永远难以解开的谜题。
至此武林维持了百年的平衡,终于随着一代强者们的怪异离去而终结,江湖之中各门各派相继陷入了争夺权力自相残杀的局面,而门派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和复杂起来,一场未知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九月中旬,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传到京都,麓罗江以南的沛、洛、汤、沪、渝、沁六城以及东出不日峡的地域拥兵自立。这毫无征兆的大叛变使大嬴朝中人心惶惶,十五年来安稳太平的日子终于结束,太子轩辕阡与二皇子轩辕赫竞相求见明帝轩辕翼,请求领兵出征,但均未得到允诺。
正当大家相继揣度帝心,一直称病的丞相李斯远深夜入宫与明帝密谈,次日清晨,明帝轩辕翼终于下旨,封已故苏雄的次子苏有容为骠骑将军,钦定苏有容主帅,右翼军领军李铭为副帅,领兵十五万收复江南六城,大将军徐正寿,领兵十万收复不日峡以东的疆土。
满朝文武无不哗然,纷纷上奏请求明帝再三斟酌,令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十五岁少年为主帅,实在有违常道。出乎意料地,一向沉稳持重的丞相对这次看似轻率的旨意却持默许甚至支持的态度,于是,在明帝轩辕翼的再三坚持下,史上最年轻的将军带着大军,浩浩荡荡于明帝十六年九月二十五日从京都出发,从此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惨烈战争。
临行的前一个夜里,少年苏有容第一次与哥哥苏铮起了争执。
屋内烛光通明,映着案上闪闪的铠甲,少年是如此的英俊磊落,他拿起案子上的那把散发着寒气的宝刀,细细地端详着,手掌不自觉地抚摸着刀鞘,嘴角轻扬,似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然而却也只是转瞬即逝的笑容,当明帝轩辕翼亲手将这把父亲从不离手的宝刀交给他时,他便成了一个孤儿。
少年记得那时明帝轩辕翼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从今以后能依靠的只有他的亲叔叔,这个天下的帝王。而这个能给予少年一切想要的人,嘴角却有着落寞的苦笑。少年苏有容盯着这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人,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淡淡的疏远之意。他想这也许就是帝王的孤独,这种孤独与生俱来,使人亲近不得,也不敢亲近。明帝轩辕翼淡淡地对少年说:“你我本有血缘之亲,你父更如我兄,若你能为我手臂,建立功业,我便许你想要的一切。”说完,他便将天龙刀交给少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
少年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刀,刀上的寒气依然萦绕不绝,片刻,少年空茫的眼神霍然一亮,他的拇指按在刀鞘的磨痕上轻轻地摩擦着,眼神由惊异缓缓转变为森然的阴冷。
“吱嘎……”
苏铮推门而进,他平日里眉目中素来带着淳朴平和之态,如今横生怒容,竟也显得极为狰狞。
苏铮几步掠到苏有容的面前,二话不说就抓起苏有容的前襟,他本就高出苏有容一截,这一抓几乎是将苏有容拎了起来,他眸中怒火难消,咬牙切齿地嘶吼道:“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赶我出家门!”
话音刚落,门外就匆匆跑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老管家见到两位少爷如此,脸色更是复杂,他跪着磕了个头,声音透着哽咽,“二少爷,老奴没拦住大少爷。”
“你不用怪福伯!我要回来谁也拦不住我!”苏铮见老管家苏福跪着,心里不忍,怒意也消了几分,当下松开苏有容,又道:“福伯你腿脚不便,起来说话。”
苏福沉重地摇了摇头,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他挺着佝偻的背,深深地注视着苏家的两位少爷。
苏有容神色倨傲,俊眉微挑,冷冷地道:“我没说话,他敢起来?而且你给我记住,这苏家只有我一个少爷,你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生的野种,也配登我苏家的大门?”
苏铮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苏有容,不可置信地想要看清昔日与自己相处的那个沉静内敛的弟弟究竟是不是眼前的这个无情刻毒的少年,然而面前这个熟悉的俊逸面孔却令他不得不去相信!
“你!”苏铮气得浑身颤抖,一拳狠狠地砸在苏有容的脸上。
“大少爷你这是干什么!”跪在地上的苏福一个箭步拦在两人中间,气息还没稳,被打的苏有容回手便是一拳打在苏铮的脸上,苏福眼见拦不住,突然失声痛哭地跪在了地上,道:“老爷和夫人去了,我这老头子也管你们不住,你们要打,连我也打死了吧!”
这哭喊,令苏铮与苏有容双双停了手,苏铮怒极生悲,眼眶一红,赶忙低身去拉跪在地上的苏福,嘴里还嚷嚷着:“不打了,不打了!福伯你起来!”
苏有容使劲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神色倨傲地盯着两人,冷冷道:“父亲在时,我称你一声大哥,如今父亲不在了,这大哥也没必要再叫,从今以后只要我苏有容在一日,你苏铮便别想踏进苏家一步!”说罢,愤然地离去。
苏福老泪纵横,被苏铮强拉起来,叹息道:“大少爷,你且回天龙门吧,我这几日再劝劝二少爷,或许他能回心转意。”
苏铮满目悲戚,摇了摇头,道:“我已托人送信给董渊师叔,让他暂代门主,处理事宜。如今爹娘大仇未报,容弟却去追求功名,我身为父亲的儿子,必要为他报仇雪恨!”
苏福知苏铮纯良秉性,摸了一把眼泪,欣慰地拍了拍苏铮的臂膀,可又担忧道:“镜心湖之变太玄,至今也没人知晓其中因由,你又如何查起?”
苏铮目光坚毅,道:“福伯不必担心,我与容弟曾认识一位高人,我这番前去就先去找他,我想以他的能力,必然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苏福眼神也是一亮,道:“如今天下局势大乱,大少爷千万小心。”
苏铮点了点头,眼神却又一黯,道:“爹娘不在,容弟就靠福伯你照顾了。”说完,也不告辞,转身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