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骁将银枪抵在身前,突然就大笑了起来:“扎布,这么多年我见到你,还是忍不住想要抽你!你与你那龟孙子老爹一样惹人厌烦!”
扎布刚站稳身形,便被律骁羞辱,简直是怒火中烧,他气急败坏地操刀而起,扑如猛虎,掠如飞鹰,刁钻狠辣的刀法瞬间便向着律骁刺出十余刀!
律骁急退,待退到姬小南的身前,他终于停步,冷冷地盯着扑来的寒刀,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他再无可能接连使出第二次破掳枪法,如今他只能殊死一搏!
破掳枪法最后一式“弑皇刑天”,他定要拖着扎布一同下地狱!
然而正当律骁准备用尽全身劲力运势出招时,一阵剧痛彻底压垮了他最后的坚持,他手中的暗夜惊雷枪,丝毫未动!
千钧一发之际,变故又一次发生。
凛冽的刀锋就贴在律骁的心口,却硬是没有再近半分,律骁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娇小的身影固执地钳住了刀身,刀锋的凌气割破了她的虎口,但她并不在意,姬小南幽绿色的双眸宛若幽冥的鬼火,脸上纹的那只小蝎子此刻也仿佛活了过来。
扎布愣了半天,直到剧痛袭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右臂早已与肩头分离!
撕心裂肺的嚎叫冲天而起,扎布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捂着整齐的骨肉断面,痛苦地嘶吼着。
姬小南抬手一扔将手臂抛在那个浑身是血的身上,眼底的冷酷狠辣令人心惊。
“我的手臂!我的手臂!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中了毒!怎么会……我的手臂!啊……怎么会……”痛呼的扎布语无伦次地咆哮着,他抓着那只被削掉的手臂,神色凄厉而疯狂。
“你的毒……”律骁的身子愈来愈沉,面色灰白,他颤抖地握紧银枪,依靠着他手中的伙伴,生怕就此栽了下去,一倒不起。
姬小南看着他浴血的脸,心中再难自持。
此时此刻他竟然还担忧着自己!
“我忘记与你说,我天生百毒不侵,这点毒不算什么,一时三刻便会自行化解。”姬小南轻轻地说,她的眼睛重新回到了那个狼狈凄惨的扎布身上,目光厌恶而愤恨。
“那就好……”话还未说完,律骁再也撑不住沉重的伤势,他的眼睛一合,宛如一尊毫无生机的石像,僵直地栽了下去。
姬小南托着他跪了下去,双肩不住地颤抖,她胆战心惊地去探律骁的鼻息,指尖又猛地缩了回去,她姣好的面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紧紧地抱住了怀中昏死过去的律骁。
绿豆蝇,没死就好……
哇地一声,姬小南吐出一大口黑血,她随意地抹了一把,不禁苦笑。
奈何桥,不愧是天下第一毒,即使自己体内的血有化毒之效,若没解药,恐怕也撑不过三日吧。
南海沪城。
箔金色阶梯的幻影自山巅高塔之处,层层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逆风而立,睥睨着众人,他的嘴角是刻薄轻蔑的冷笑,神明般的注视令所有人畏惧地颤抖着,白绯仰头望着夜空的一切,想张口说话却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声。
然而那个屹立在高空的人仿佛对这个世界再无半分留恋,终于撤回了审视的目光,一声嘲讽的冷笑宛如最恶毒的诅咒,阵阵回荡在广阔的天空之中,他飘然转过身,挽着修长的敞袍,一步步悠然踱上那金色的天阶。
终于,白绯认出了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明。
“爹爹!”
白绯越众而出,疯狂地向高塔跑着,她的声音突然冲天窜起,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那个落寞的身影好似听到了这声呼唤,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回首望向了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有着刻骨的悲伤和落寞,他乌黑的长发飞舞着,一根根的纠缠,如若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爹爹,你要到哪里去?”白绯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的眼神,那是对一切的绝望,一股无法掩盖的悲伤突然自心底涌出,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巨大的压抑与痛苦让她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白彦蹲下身来,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颊,白绯怔怔地呆在原地,父女俩相距这么远,她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父亲柔软的掌心。他的目光是那样哀伤而凄凉:“当你觉醒之时,你身边的一切都将陷入灾难与毁灭,挚爱死去,骨肉分离,战火连绵,一切皆成悲剧,即使如此,你还要活下去吗?”
“我不明白……”白绯眼泪不受控制地纷落,她茫然四顾,无助的绝望几乎压垮了她最后的一丝理智。
白彦静静地望着她,再没有说话。
“爹爹你要去哪里?你要丢下我么?你不要我了?你是谁?我是谁?”
我是谁?
白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可她又确实问了出来。
“天玑,永诀了。”
天空中溅起了暗金色的大雨,刹那的辉煌使得天空亮如白昼,迎面而来的星辰宛若花瓣,宛若春雨,纷纷坠落,人们似乎触手可及,但仅仅是一瞬间,所有的璀璨迅速地消逝,像坐落云端的火焰携着星海陡然绽放,又突然化为灰烬。
白绯惊呆了,她与在场的所有人一样,被眼前绚烂恢宏的景象惊住了。
“爹爹!”
她陡然从梦中惊醒过来,脸上湿漉漉的感觉使白绯有些茫然失措。
最近她越发做些奇怪的梦。
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弥散开来,白绯眉头轻皱,待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她猛然惊呼一声翻开被子,仔细查看了一番。
外屋的人听到了动静,不一会便走了进来,见到白绯慌张的样子,来人浅浅一笑,也不避讳,便坐到了床侧。
白绯抓着被子,盯着来人,发现对方清丽如玉,风度翩翩,并不像什么下流龌龊之徒,心里也缓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自己此刻衣衫整齐,那眼前这人岂不是……
“你……你……”白绯憋得满脸通红,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这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微微一笑,竟然坦然直白至斯,说罢,也不看白绯那两只喷火的眼睛,自顾打开折扇摇起风来。
白绯本来欲要发怒,谁知看到这年轻人手中的折扇,她眉宇中的怒色竟然渐渐化成一丝疑惑。
龙涎香,血玉扇,还有这个皮笑肉不笑的讨厌模样。
“奶奶的!你是李……”
“我是李铭,朝廷南下十五万大军的副帅,当朝丞相李斯远的第三子。”儒雅的年轻人及时打断了白绯的话,以最简练的语言告知了少女自己如今的身份,他又用折扇挡开指在自己鼻尖的手指,如玉的容颜上难掩无奈之色。
“你搞什么鬼,我爹呢?”白绯皱着眉头,盯着李哲陌生的脸,没好气地问道。
“这正是我在这里的原因,以后与你细说,不过,现在你得见一个人,以他的能耐定能帮我们找到师父。”李哲淡淡地说着,眼底是捉摸不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