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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黑客生涯(1)

无眠之夜,云淡星稀。送走了厚队长一行人,已是凌晨二时。陈心宇没有离家,在自己的房间稍作休息,一夜未合眼,眼睁睁瞅着晨色从东方一点一点缓慢地亮起,直到早饭后陈金宇夫妇上班离去,他这才来到母亲卧室。

陈心宇以委婉的语气,质疑母亲为何把矛头指向大哥。

“人命关天的事,如果没有什么根据,咱可不能强加于人啊。大哥说得有道理,他虽不是你亲生的,怎么说也是你一手带大的,他什么样的人,怎么样的品性,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啊,他能做这样的事吗?”

“有件事,看来必须得让你知道了。”江姝双目发红,声音沙哑,“他不是我亲生的,也不是你爸亲生的。他与你爸,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江姝缓缓吐露了一个埋藏在陈家三十多年的秘密:当年陈天诺在外乡开矿冶炼黄金,金宇的亲生父母在矿里当矿工,在一次雨后的塌方事故中,金宇的父母双双身亡。此时的金宇尚在襁褓里嗷嗷待哺。陈天诺找了几家老乡,希望有人收养,但那时生活艰难,乡下人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孩子。无奈,陈天诺和当时的妻子收养了可怜的婴儿。那时候陈天诺已有一女翡翠,几年后陈天诺的妻子因意外去世,陈天诺无力照顾孩子,也为了让女儿和养子有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便将他们送回城里。

这番话不啻于惊雷过顶,震得陈心宇目瞪口呆。他失神地问:“大哥知道吗?”

“为了避免对孩子的伤害,也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父亲始终守口如瓶,直到卧病在床,自知为时不多,他才告诉我的。而且叮嘱我,不要传播出去,也尽可能不要让金宇他们知道。因为自把金宇抱到怀里的那一天,他就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待他的,包括遗产、股份的分配,权力的交付,分到金宇手里的,远远超出了你这个亲生的。”

陈心宇极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如果大哥至今不知身世的秘密,他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大哥无意中得知身世之谜,就更没有理由伤害父亲啊,他应该知恩图报才是啊。”

“无论什么样的人,身体里都藏着一个魔鬼,只是很多时候魔鬼不会露面,而很多人也不曾觉察而已。但在巨额财富面前,没有几个人能够控制住‘贪婪’这头恶魔。必须承认,金宇小时候是个好孩子,厚道、诚实、懂事,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可如今,他在商场这个大染缸里滚打这么些年,品性会不会变,就不好说喽。”

陈心宇难以置信地摇头,语调悲怆,“妈,可我还是无法相信,无论如何他是我大哥啊!”

“天下事,没有不透风的墙。金宇接济过不少从矿区来的老乡,怎么能保证他不知道这个真相?他是一个有城府的人,尤其他这个媳妇儿,我早就发现了,她话不多,轻言细语的,却根本不是一个善类,做什么事都像在演戏,演了十多年,也不嫌累。我有一种感觉,在家庭财产问题上,她肯定不会起好作用。但我不能冲她来,我教训金宇,也是敲山震虎,让这两口子清醒一下,不要以为你爸不在了,就无法无天。想在这个家里当老大,为所欲为,没门!”

“父亲给了他最高比例的股权,把董事长的位置也留给了他,凭着我对大哥的了解,他没有理由这么干啊。”陈心宇心理上备受打击,他还是无法同意母亲的说法。

“理由?夺权算不算?你爸爸走时还不到六十岁,原来的身体多好哇,如果不是这个突然袭来的病,再活二十年也不成问题。我看是金宇等不及了,你爸爸只要在世一天,就随时有修改遗嘱的可能,毕竟你是他的血脉,等有一天你真正成熟起来,强大起来,到了能够完全掌握大局的时候,董事长的位置还有他的份儿吗?”

无论江姝如何言之凿凿,陈心宇都不肯接受她的推论。没有任何靠得住的证据支持,他宁愿相信这都是母亲的主观臆想,情绪化的疑心和猜测。

母亲对大哥的怀疑和不再掩饰的攻击,陈心宇虽然并不认同,但内心还是起了微妙变化。仿佛受到某种化学剂的催化,大哥的形象被着了色彩,不再如往日清晰可辨。他四处留意,秘密查寻,不放过任何可疑迹象,希望找些有价值的线索。

为排遣苦闷,这天晚上陈心宇到酒吧喝酒。和他一起来打发时间的还有周战地、刘菁和洪钰。自从失去夏薇,这几位好友就挖空心思,千方百计地安抚他。为帮他走出阴影,几乎什么招数都用过了。但他们并不知发生在陈家的诡异之事,因此也无法从根源上理解陈心宇的痛苦所在。一看他有了玩的兴趣,最开心的当属洪钰。

洪钰是陈心宇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是亲眼看着她从幼时的顽劣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如今又成为了一位知书达理、开朗性感的美貌女子。现年二十三岁的洪钰在青岛一所大学读研究生,她酷爱文学,热情浪漫。她对陈心宇的爱,从她十岁那年他领着她爬树摸知了的时候就生根发芽了。后来他大学毕业后到英国留学,刚满十六岁的她和陈家人一起送他登机的那一刻,她就发誓,她要等他回来,这辈子只做他的女人。可惜造化弄人,小时候和她亲密无间的心宇哥哥,长大以后仍然以哥哥自居。对她的或明或暗的示爱,他从来毫无感觉,甚至视而不见。从英国回来后,他疯狂地迷恋那位电视台女主持谢紫君,这让洪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黯然神伤。之后两人的恋情发生问题,分道扬镳,洪钰方才看到了一丝曙光。她坚信滴水穿石,决心以柔情俘获陈心宇那颗浪子之心,却不料半道上又杀出个夏薇。爱情这个事讲究缘分,勉强不来。洪钰克制着感情,保护着自尊,颇有风度地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以朋友的身份追随着他,不弃不离。或许是上天厚爱,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夏薇竟如一颗流星,从陈心宇的生活里消失了。洪钰再次看到了希望,满怀希冀地再次走近了他。

这天晚上几个人玩得很开心。在喧闹的气氛里,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他们喝酒的时候,狮狮就像一位忠实的保镖,坐在门口,寸步不离。大约十一点钟,酒吧门口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异响,周战地、刘菁、洪钰在酒精的麻醉下,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微醉的陈心宇已条件反射般跳起,飞奔向门外。

酒吧门外大约十多米远的地方,只见狮狮将一名青年扑倒在地。青年刚从酒吧出来,对猛扑上来的猎狗毫无防备。周战地、刘菁、洪钰三个人奔出来时,地上已有一片血迹,触目惊心。如果不是陈心宇及时出手制止发狂的狮狮,被袭击的青年势必当场毙命。

陈心宇一行人,连忙开车将伤者送往医院急救。

“惹祸了吧?狮狮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变疯狗了?”回来后,周战地严厉地训斥狮狮,“这下弄出事儿了,不知道正遭受金融危机吗?你让我们雪上加霜啊,你是不是该揍?”

“赔钱就是了,”洪钰轻描淡写,“我觉着,肯定是那人先惹狮狮的,咱们家狮狮什么时候无缘无故袭击过人?”

本以为伤者会不依不饶、索赔诈钱。然而出乎大家的意料,青年伤愈出院后,龟缩起来,销声匿迹,对索赔一事只字不提。伤者不追究,事情却并不算完,陈心宇心想不能不追究了。他了解自己的爱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就是狮狮的人生哲学。但为防万一,陈心宇还是带着狮狮去了一趟检疫所。从检疫所出来,排除了“狂犬病”这一可能。也就是说,狮狮的神智、生理皆没失常。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它和人结下深仇大恨,以至于如此大发雷霆之怒,把一个陌生人往死里咬?从小抚育狮狮到如今,陈心宇还是第一次见到它欲致人死命的样子。它这样做,必有它的缘由。其实,当第一眼看到狮狮狂怒咬人的恐怖模样时,就有一个念头从他的脑里闪过: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伤害狮狮的人。

他找到一家调查公司,聘请他们调查那个被咬伤的青年。半月后,私人侦探送来调查报告。捧着那厚厚的报告单,陈心宇的心跳几乎要在瞬间停止。然而越是怕鬼,鬼越来敲门。那位青年,社会活动较少,在他有限的社交名单中,联系最多的竟是大哥陈金宇。从某一个时段内,两人电话通讯相当频繁,且多数在夜深人静之时。

不知是不是上帝有意安排,这次意外事件的发生,如另一支化学试剂,在陈心宇的心里,大哥那已模糊的形象,又逐渐清晰。但这一清晰的形象,已与模糊之前的那份清晰,完全不同。这次是渐渐扭曲、变形的形象,完全是颠覆性的巨变。

发生在家里的怪事,似乎也找到了思路。这一发现,对陈心宇无疑是一次新的摧残,他被迫经历了一个接受现实的痛苦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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