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先说说你在余蓓蓓的住处都干了什么?你是怎样害死余蓓蓓的?”霍妍冷冷地看着他。
“余蓓蓓不是我害死的,我敢发誓。”汤新生抬起头,哭丧着脸说。
“那你为什么要逃跑?”
“我当时失忆了,以为是我害死了她。”
“你失忆了?以为是你害死了余蓓蓓?你不会说你现在还在失忆中吧?”霍妍突然停顿下来,凝视着汤新生说,“你不会说还需要做医学鉴定吧?你是在讲天书吗?这种自相矛盾的话也能证明余蓓蓓的死与你没有关系?”
汤新生脸上露出无奈和焦急,他想对自己刚才说的话进行解释,又怕更加说不清。
只听丁萌大声说:“汤新生,你不要狡辩了。在余蓓蓓的住处有打斗的痕迹,花瓶被推倒了,酒水洒了一地,还有这只玉石手镯,你不会不知道吧?”丁萌说着把放有玉石手镯的托盘举起向汤新生出示,之后又宣读了成都洗浴中心服务员有关汤新生脊背上的抓痕的证词。这些都是余蓓蓓反抗时留下的证据。
听到这些,汤新生垂下了头,他知道,那个重要情节是无法隐瞒了,于是说:“那天我去了蓓蓓住的地方,在楼下看见围了很多人,他们议论说警察在二楼,可能住在那里的女孩死了。我知道那里是蓓蓓的住处,这样才知道蓓蓓死了。当时我还有些不相信,以为是我害死了她,对于头一天的事情,我总是回忆不起来,自然就想到,也许是我失手打死了她,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打的了,真的想不起来了。”
“你去了余蓓蓓的住处?”霍妍注意到这个细节,立即联想到罪犯总是会重新返回现场,以观察警方的反应。于是抓住这个细节,询问汤新生是什么时间到达的现场,到现场的目的是什么。
“我之所以去现场,真的是因为想不起头一天的事情。可是,就在刚才,我跟胡铭戈抱打在一起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
“你是说,你跟胡铭戈打起来的时候,才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霍妍的口气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是这样,一直以来,我总是想不清我是怎么从余蓓蓓的住处回到家里的,刚才突然想起来了。”
“少废话,快说。”丁萌在一边催促。
“那天,是蓓蓓给我打电话……”
记忆像流动的镜头,闪现、定格、再闪现、再定格……
汤新生在茶秀等闵彤的时候,蓓蓓打来了电话:“汤总,我想请几天假回家看看。”
“你怎么突然要回家?刚才在一起吃饭你都没说。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你办。”汤新生等人等得正心烦,不料蓓蓓又提出意外的要求。他说公司里的事情不过是借口,他本来今天是想把余蓓蓓哄到家里去的。而且先把惠玉支走了,让她回娘家去,省得她疑心。
“我妈突然打来电话,说是病了。不好意思,汤总,要不,公司里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处理?”
“这样吧,”汤新生想到不能就这样放走余蓓蓓,“我马上就去你那儿,你等着。”
中途又接了周若愚的电话,汤新生走出茶秀的时候还在心里琢磨,随身携带的这件宝物准能让蓓蓓高兴。
蓓蓓总在关键时刻躲着他。汤新生心里很明白,蓓蓓与那些一心傍大款的女人不一样,她骨子里有种清高,正是因了这清高,才更激起了他的欲望。上次在陕北有些狼狈,后来蓓蓓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这让他的自信逐步恢复。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搞古玩的人能有什么惊喜,除了那些玉石。他认为,女人骨子里天生就迷恋珠光宝气,就不信她余蓓蓓能抵挡住诱惑。
在路上,汤新生想起了那首唐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要想博得蓓蓓的高兴,也许他手中这些价值不菲的玉石,就是打开她心扉的钥匙。
那天蓓蓓好像心情不错。开门时,她穿着粉色的真丝睡衣。
他喜欢那件亮色的睡衣,衬着她娇媚的身材。
他跨步冲进门内,左手翻转关住门,右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拥着她走进客厅,倒在沙发里。
就在余蓓蓓推开他时,他捧出一个精致的礼盒,说:“蓓蓓,送给你的。”
“就是那只玉镯。”汤新生用手指了指刚才丁萌出示的证据,“可惜这玉镯被摔碎了。”语气里夹杂着惋惜。
“继续说吧。”霍妍似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还有那只玉璧呢?”
“什么?”汤新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霍妍,心想,看来是无法回避“那件东西”了。他本来想渲染玉镯,避开玉璧的。因为“那件东西”会牵连出更多的麻烦。
“那个璇玑玉璧。”霍妍盯住他的眼睛,“你用璇玑玉璧做诱饵,骗余蓓蓓上床,之后又杀害了她,夺走了玉璧。”
“不是的,不是这样。”汤新生还想申辩,“我是喜欢蓓蓓的,给她玉镯,也是我真心的。蓓蓓开始很高兴的。”他想继续回避那个玉璧。
“跟余蓓蓓上床,你是胁迫?”
“不——”汤新生突然住口。
“可是余蓓蓓的睡衣被撕破了。那件粉色的真丝睡衣。”霍妍咄咄逼人。
“是,那天蓓蓓穿的是粉色的真丝睡衣。抱住她时,碰翻了花瓶,那束白色的蝴蝶兰掉出花瓶,蓓蓓去扶花瓶时,我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蓓蓓开始反抗了,可是,我以为……是女孩不好意思,也就是半推半就吧。”
“你脊背上的抓痕又是为什么?那伤痕还没有完全消失吧?即使消失了,还有成都洗浴中心服务生的证词,那应该是余蓓蓓反抗的证据。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吧?那些抓痕让你出血了,在余蓓蓓的床上留有血迹。还有,客厅里有被打碎的酒杯……”霍妍突然心生厌恶。
“这……”汤新生不由得垂下头,那天的情景再次浮现。
花瓶倒了,余蓓蓓挣出身去扶花瓶时,汤新生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她扭动身体,想要挣出身来,却扭不动。两种相反的力在对抗,只听“嘶”的一声,她的睡衣传来开裂的声音,她反转身体伸出双手用力去推他,推开他的那一刻,睡衣突然从身上脱落,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似一具穿着三点式的维纳斯活体。
余蓓蓓很快转身到衣柜去取衣服。汤新生则快速脱去自己的衣服,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等余蓓蓓再穿好衣服,他已经从后面抱住了她。
瞬间,他不顾一切地抱住她,想要把她抱上床……
从陕北回来后,他悄悄去看了男科医生,他不相信自己会没有能力。
医生说他是偶发性的ED。原因大概是心理性的,比如在追求时产生的压力,特别看重女方对自己的态度,担心对方看不起自己,否认的态度,自卑等心理障碍,都会影响勃起。
“今天我可不能放过你。”汤新生一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一边想要制服她。
汤新生用力将蓓蓓强压在床上,在压住蓓蓓的身体时,他喘着粗气,“蓓蓓,抱住我,抱紧。”他感觉到柔嫩的手,轻轻地抚摩,滑向他的背部,陷入他的皮肤……
瞬息之间,那双柔软的手就像锋利的钢针,刺入他的皮肤、肌肉,直达心脏,他突然感到了天崩地裂,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听到自己声嘶力竭的号叫。
顷刻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背部穿透他的前胸,几乎同时,他的喉咙里发出惨厉的一声呼叫“哦!蓓蓓,你干什么!”
后背一定出血了。后背火辣辣的,钻心地痛。
他是在事后照镜子时才发现的,在金沙浴宫洗浴时,他看见了指痕,八条带血的指痕!清晰可见不容置疑地烙在汤新生的脊背上。
“你想干什么?想害死我吗?你安的什么心?不知好歹的东西,知道我多爱你吗……”他语无伦次,喋喋自语。“蓓蓓怎么就突然发作了,如倏然而过的电闪雷鸣,到底为了什么?女人的心难道真的如古玉的沁色,变幻无常?”想起这些他仍难免心惊。
他始终不明白情势是如何快速反转的。那双细嫩的手开始插入他的背部时,令人窒息的温柔,唤起他将要枯谢的激情,心中的火焰,灼热燎人。
总之,他一时搞不清蓓蓓怎么会突然恼了,发起狠来比母狼还厉害,无缘无故地发作,真叫人捉摸不透。
他在瞬间快速调整了身体,将蓓蓓压在胯下,同时用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完全是本能的动作,就像是快速转动身体一样,用双手掐住,也是一种本能……
卡住她脖子的那一刻,他觉得心在颤抖。
那双冷艳美丽的眼睛突然喷射出火焰,更像是两把锋利的剑。那时,恐惧几乎是同时袭击了他的大脑,在那种错综复杂的感觉里,似乎还夹杂着恻隐之心,在脑海的深处隐隐浮动……
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心也在抖,全身的汗毛孔都在抖……不由得稍微放松了手——
是的,那时他已经松开了右手。
突然,她呼喊起来,“啊!救命——”爆发式的喊声,如同寂静中突然射发的尖啸子弹,“砰”的一声炸响在耳畔。
他快速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由自主地又卡紧了她的脖子,是想阻止声音的喷发。
她开始挣扎……一只胳膊耷拉下去……“砰”的一声,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应该是那只玉镯。
就在那一刻,他头部受到重重的一击。他确认,是头部受到了打击。
突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我醒来时,觉得脑壳痛,浑身无力。房间里只有我一人,蓓蓓不知去哪里了,当时我恍恍惚惚,也不知是怎么离开蓓蓓那里的。这段过程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回想不清,我想我是失忆了。”
“等我再次醒过来时,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那时已经上午九点了,我听到客厅里挂钟的声音,我努力回想,还是怎么也想不起先前的事情。”汤新生松了一口气,“就是这些,我都说了。蓓蓓不是我打死的,其实,我是被他们打昏了。”
“你说的他们是谁?”
“我想是余蓓蓓和胡铭戈。”汤新生用手摸摸后脑勺,“是被他们打了。那天,肯定是有人打了我的脑壳。当时蓓蓓在我的身下,总不会是她吧?”
“胡铭戈是什么时候到余蓓蓓住处的?你见到他了吗?”霍妍反问。
“我没看见他。也许早就藏在她家里了。但是我可以肯定,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你一直在回避那个玉璧,你并没有如实供述。因为玉璧可以让事实完全相反。”
“玉璧?我不知道。”汤新生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不够坚定,于是强调说,“真的不知道。”
“照你所说,你和余蓓蓓、胡铭戈之间,似乎完全是一场风花雪月引发的血案。”
“我想是这样的。”
“那么,闵彤呢?你跟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件东西。”霍妍举起手中的照片,是璇玑玉璧的照片。
“这……”汤新生哑口无言。
“五年前的一个晚上,暴雨雷闪,在那个废弃的养鸡场即将要被开发成公路的地方,你得到了这件东西。”霍妍冷冷地看着他。
“那个曾经荒芜的教堂,新中国成立前,你叔叔汤姆的教父斯蒂文所在的教堂。斯蒂文曾经得到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璧,但是,突然间,斯蒂文的教堂遭遇了一场大火,之后,那块玉璧也随之消失了。后来,你多次到过那里,甚至让人乔装成烧砖的,想要挖出玉璧。直到那个地方要开发公路时,你又再次把谢强派去混进施工队。你一直想要找到那个玉璧。”
“真是世事难料,那个玉璧竟然被在工地上干活的金福发现了。金福就是余蓓蓓的父亲。那时她叫金秀娟,金秀娟也就是余蓓蓓。金秀娟发现你就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想要获取证据,却不料反被你利用并杀害。随后把她的尸体抛入嘉陵江。”霍妍说出这些话时,强压住心里的怒火。
“啊!”汤新生倏然一惊,同时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