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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迎头一击(2)

“这我自有安排。”慈禧太后高声吩咐备轿,又道,“你只将那厮看住,便是大功一件。对了,顺便捎信儿与莲英,要他速速回京来,我这身边离不得他。”说罢,慈禧太后抬脚欲出屋。“外边风凉,老佛爷您再披件袍子。”荣禄于榻上取大红绸夹袍轻轻披了慈禧太后肩上,边亦步亦趋跟着出屋,边说道,“老佛爷,奴才这……这还有件事儿……”

“什么事?”

“奴才底下人报告,近日里有些义和拳拳众在京师摆摊子练把式,不少愚民都纷纷要随了他们学那刀枪不入、装神弄鬼的本事——”

“这不是很好吗?”慈禧太后呵腰上轿,冷冷一笑道。“老佛爷有所不知,这些歹……这些拳众非只要灭洋,他们还要反……”荣禄在轿窗前躬身打了个千儿,犹豫着说道,“反咱大清朝呢。”

“嗯?”

“奴才不敢妄言。奴才手下有个山东的把总,他今日省亲回来,说鲁境内这些拳众叫嚣着要‘反清灭洋’的。京师重地,倘与这些人钻了空子,后果实不堪设想。”荣禄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奴才已吩咐手下盯着了,老佛爷您一句话儿,奴才这便将他们悉数拿了。”慈禧太后阴郁的眸子寒光咄咄逼人:“这是真的吗?!”

“老佛爷不信,奴才回头让那厮进园子,老佛爷您一问便——”

“不用了。”说罢,慈禧太后花盆底鞋在轿底跺了两下,“起轿吧。”

虽则凉风瑟雨、电闪雷鸣交相侵袭,德和楼却依旧是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景象,沿抄手游廊下每隔一米便是一盏小巧玲珑的宫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迷乱。高逾七丈的戏楼子对面的颐乐殿内,一个个宫眷命妇打扮得花枝招展,垂手侍立、窃窃私语,时不时将满是羡慕的目光投了瑾妃身上。

瑾妃上身玉色大褂绣着金线梅花,一双金莲蹬着花盆底鞋,见众人目光聚在自己身上,心里直说不尽的欢欣,道不完的喜悦,慈禧老佛爷亲与贺寿,这等荣宠,便皇后亦不曾得到过,而她,一个为慈禧太后所不悦的妃子,却得到了!此时此刻,她已经被眼前这等境况完全陶醉了。

“瑾妹子。”皇后静芬静静坐在一侧,两眼怅然若失,复夹着丝丝不安地凝视着蒙蒙雨帘,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一动不动。一道闪电狂怒地将刺眼的光激射出来,她的身子不堪凉意价瑟缩了下,“皇……皇上这阵子怎么样?膳食还进得可口?”

……

静芬略略抬高了声音:“瑾妹子,你这想什么呢?”“唔?唔——”瑾妃尴尬一笑,略躬下身子,笑道,“没……臣妾没想什么。皇后娘娘可是有话儿要交代?”静芬轻咳了一声:“我方才问你皇上这阵子情形怎样,膳食还进得可口。”

“皇上……皇上较往日清瘦了些,膳食进得可口不可口臣妾便不晓得了。”瑾妃淡淡一笑,“臣妾虽在宫里,可现如今也和主子娘娘没甚两样,难得见上皇上一面的。”

“现下这外边情形扰人,皇上以国事为重,实在是咱大清朝的福分。只他那身子骨本就不怎么硬朗,身边又没几个得力的奴才为他分忧,我真担心——”静芬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和珍妹子一定要仔细着些侍候才是。”瑾妃脸上笑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咽口唾沫说道:“臣妾倒有这个心的。只甭说如今难得见皇上面儿,便见了,皇上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臣妾能怎样?唉,不怕主子娘娘笑话,臣妾有时还真有些羡慕你呢,眼不见心不烦——”

“又说傻话了不是?那么多事儿要皇上处置,他这难免——”

瑾妃轻轻一哂:“真要事儿忙,皇上还有的空儿往妹妹那边?”

“这——”

瑾妃扫眼静芬,怅然叹道:“臣妾及不上妹妹容颜,又没有妹妹那份讨皇上欢心的能耐,皇上自然不欢喜臣妾的了。”静芬凤眉微皱,仿佛不认识价审视着瑾妃,半晌,方自开口说道:“莫要胡乱猜测——”“臣妾怎敢呀?”不待她话音落地,瑾妃花盆底鞋在临清砖地上橐橐响着,插了口,“皇上应允臣妾在宫里摆宴的,可早起推晌午,晌午推下午,臣妾原本以为皇上事儿忙,可谁晓得他后晌又去了妹妹那边。主子娘娘您说说,这是臣妾胡乱猜测吗?”

“瑾主子说的可都是实话儿,奴才先时进宫都亲眼看到的,主子娘娘。”端郡王载漪将身上油衣丢了随身常侍,边躬身打千儿向静芬请了安,边说道。

“嗯?!”

“奴才说的可都是实话儿,绝不敢有一丝一毫欺蒙主子娘娘。”

“你说够了吗?!”见两厢宫眷命妇探脖儿向这边张望,静芬冷冷喝止了载漪。“奴才……”似乎没料到静芬如此言语,载漪愣怔了下方回过神来,“奴才这……这不也是为咱大清社稷着想吗?主子娘娘您千万莫生气,就当奴才甚话儿都没说,成吗?”说着,他抬手往自己嘴巴上抽了一下,“主子娘娘,您看都这光景了,老佛爷还会——”

“老佛爷说过来便过来。你都准备好了吗?”瑾妃插口道。

“主子放心,奴才这早准备好了。”

正说着,福禄堂班主贾信拾级过来,躬身打千儿请了安,道:“爷您把点的戏单子赐下来,小的好叫底下人预备着。”载漪点点头从袖中掏出张纸递了过去。

贾信望眼载漪,期期艾艾道:“爷,这前边几个都是常演的戏,也没甚难的。只后边这出,小的底下没人能接得下来——”“这不用你的人。”载漪摆了下手,“去跟戏子们说,太后老佛爷立马便过来,叫拿出精神来好好卖力,但老佛爷和主子们欢心,少不了你们好处。”贾信笑得两眼眯成了条缝:“爷您尽管放心,这回我亲自下场。对了,爷您这出是放最前边呢还是——”

“还用我说吗?放后边,那是压轴戏儿。”载漪躬身打千儿,向静芬、瑾妃道了声,“主子们说着,奴才那边瞧瞧去。”说着,自侍从手中取油衣披了肩上,边下阶边问道,“那和尚进来了吗?”

“刚得到消息,那和尚因事回了山东——”

“回了山东?”载漪漆黑眉毛紧锁,“那降神附体戏儿谁去做?这我可都回了老佛爷的!”说罢,脚底生风急急奔了戏楼。一时便听外头传呼:

“老佛爷驾到!”

一群宫眷命妇听这一声,唧唧喳喳的私语声立时平静下来。少顷便听纷沓脚步声起,众人忙一头叩下头去:“老佛爷吉祥!”

“都起来吧。”慈禧太后拾级而上,在正中雕花蟠龙椅上坐了,扫眼众人,道,“七格格呢,身子还没好?”静芬怔了下,低眉回道:“格格卧病在床,臣妾寻思着这天冷飕飕的,便没唤了过来。”“这倒也是。”慈禧太后说着点点头道,“好了,咱们看戏。”

她这一说,众人立时便都肃然入席看戏。“老佛爷,”瑾妃在左首陪坐,满面春风地躬身道,“臣妾这位儿,是不是该往后挪挪?这样子叫奴才们瞅着——”慈禧太后脸上泛起一丝笑色:“就这样。前阵子错怪了你,今儿这一来与你添寿,二来呢,也算给你弥补——”

“老佛爷您可千万莫这样说,如此不折臣妾阳寿吗?先时都是臣妾的不是,惹您老人家不快,您不再怪罪臣妾,已是万幸的了。”瑾妃忙不迭起身道。

“行了,坐着吧,是谁的不是我这心里清楚的。”慈禧太后从静芬手中接香蕉轻咬了口在嘴里嚼着,心情似乎好转了些,笑道,“今儿你是正主儿,咱们好好乐乐,你想进什么,自个要奴才安排便是。”“虽说今儿是臣妾生日,只老佛爷您这一来,早已给我添寿了。”瑾妃斜签着身子坐了,“臣妾这也祝老佛爷您千秋千岁、万寿万年。”

“什么万寿千秋,自打盘古开天以来,有谁活过这个数儿?”慈禧太后嘴里说着,只两眼却已笑得眯成了条缝。不大工夫,对面楼上鼓板铮然响起。

一出出按点的戏唱,乌烟瘴气的倒也十分热闹。慈禧太后先时郁闷似乎早已抛了九霄云外,有话没话儿地和瑾妃说笑着,只苦了一边的静芬,生性不好戏,却又不得不陪着坐在一侧,好不容易捱得曲终,但听慈禧太后干咳两声,望眼瑾妃道:“你等着瞧,这好的还在后边呢。”半晌不见动静,慈禧太后转脸喊道,“载漪!”

“奴才在。”

端郡王载漪早在抄手游廊下站着,闻声碎步儿过来,躬身请安轻声奏道:“老佛爷,奴才……奴才办事不周,请您老人家恕罪。”

“起来,这大好日子,跪着做甚?!”

“奴才……奴才不敢。”载漪趣青额头紧紧贴在地上,“老佛爷,那和……和尚后晌回了山东,奴才这……这事先不晓得……”慈禧太后冷冷哼了声:“不晓得?你这存心要奴才们看我笑话吗?!”

“奴才该……该死,老佛爷恕……恕罪……”

“除了这话儿,你还会说什么,嗯?!”慈禧太后两眼闪着绿幽幽的寒光,“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那秃驴走了,这降神附体就你揽了吧!”

……

众人目光早自戏楼上移了过来,一时间,嗡嗡声此起彼伏。载漪脸色惨白得一具僵尸也价。正没做理会处,静芬起身蹲了个万福,轻声说道:“老佛爷息怒,这大喜的日子,为着这点事儿气坏了身子骨不值得。依臣妾意思,不如便换个戏。”瑾妃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沉吟了下亦道:“老佛爷,主子娘娘说得甚是,您就恕了郡王爷吧。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能没个闪失?更况这种大局面,郡王爷也是头回儿张罗,您说呢?”

“五十多的人了,这点事儿也办不了,真是废物一个!”慈禧太后冷冷一哂站起了身,“御膳房那边置备得怎样了?”

“回老佛爷话,就等您一句话了。”

“皇后,我那边还有些事,这就你支应着。瑾妃随我过去一趟,我还有些话说。”说着,慈禧太后举步下级,一侧太监见状,忙不迭撑了油伞。睃眼载漪,慈禧太后冷道一声,“你也过来!”便乘轿返了仁寿殿。

“载漪。”静芬望着兀自发怔的载漪。

“嗯?嗯——老佛爷——”

“老佛爷已经去了,你也赶紧过去吧。”

“这——嗻——”

漫地而铺的临清砖在灯光照射下闪着亮儿,静芬弯月眉紧锁,踯躅踱着碎步。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一股潜在的逆流正渐渐地向她袭来。

上了慈禧太后的明黄软轿,瑾妃只觉心里喝了蜜一般甜。这等殊荣,几人可有?“轿桌上的点心你随意进些,先填填肚子。回头房里再好生用膳。”慈禧太后淡淡笑着,于碟中拈了块甜糕在嘴里细细嚼着,“皇上今儿与你做什么乐子了?是在御花园消遣还是去了北海子?”瑾妃一下子从快乐窝里摔了下来,苦笑着泪水禁不住顺颊淌了下来:“皇上国事都料理不过来,哪有时间陪臣妾?”

“这怎的了,皇上他欺负你了?”

“没……没有……”

慈禧太后审视着瑾妃,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一动不动。走得稳稳的轿子似乎颠了一下,慈禧太后端杯的手一抖,茶水顿时溅了出来:“混账东西,怎生抬的轿,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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