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已经在沈阳安顿下来了,昨天她给叶晓楠来了电话,说陈凯达租下的那家店生意不错,天天也已经上幼儿园了,大美说她送天天去幼儿园,老师都说“你儿子如何如何”,大美默许自己成了天天的妈妈。
叶晓楠却问:“你和你的孩子都好吗?”
“好,我昨天啊,还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大美说。
“叫什么?”
“叫胡闹!”大美哈哈大笑。
叶晓峰三个月劳改期满,美国是去不成了,其间贾成文并没再去探望他,而迎接叶晓峰出狱的是父亲的叫骂声和贾成文要去新加坡的消息。
“你要去新加坡?在我不能出国以后,你要出国了?”叶晓峰在电话里质问贾成文,他崩溃了,“你把我当什么?当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难道你除了说对不起就不会说别的吗?”叶晓峰在电话那头大叫。
“对不起。”贾成文挂断电话。这三个月她非常自责,现在连叶晓峰的面都不敢见,她看向桌子上那个装满了纸鹤的大箱子,她起身把箱子甩在了地上,各种颜色的纸鹤散了出来,她伸手拾起一个,将它撕成两半,她却看到了纸鹤里头一片蓝色的字迹,她把纸鹤打开,里面居然写着叶晓峰的日记,关于贾成文的日记,密密麻麻的字,密密麻麻的爱恋。
贾成文将箱子里的纸鹤逐一打开,居然每一页都有字,如“我喜欢你,总是想承诺你一点儿什么!”或者“让你承诺我一点儿什么!可是当我发现我是爱你的时候,承诺都已经不够了!”
原来这小子如此有诗意!
贾成文花了一整夜去探究叶晓峰那个傻小子内心的故事,她读完600页的日记,原来他的内心如此细腻,而她自己仿佛成了他笔下描述的珍宝,她的心因为那些文字而对叶晓峰起了涟漪。
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吧?记得小学到初中有坐过几次同桌,考试的时候叶晓峰总是帮她,把考卷故意漏给她看……
往事一幕幕浮现,原来他们之间也有着美好旧事,其实叶晓峰也不是那么讨厌,他正直、善良、和蔼,不!他还是个胆小鬼,她还记得小时候两人结伴去田里抓泥鳅,结果铲到一条死水蛇,他们吓得丢下水桶,逃之夭夭。
贾成文念此,哈哈大笑了起来,终于她枕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睡了去,待她醒来后,她会跑去告诉叶晓峰:“好吧,本小姐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在凡尔蔡的帮助下,叶晓峰终于被安排去了上海的一家外资医院,叶晓楠正要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叶家,却在半路上接到了父亲痛哭的电话:晓峰割脉了!
医院的太平间里,叶父哭得死去活来,而叶母已经晕厥在半路了。
“晓峰,是阿爸对不起你,阿爸不该骂你,阿爸知道你已经够难受了……”叶父拽着没有血色的叶晓峰的手恸哭着。
叶晓楠瘫在地上,含泪喃喃地道:“晓峰,晓峰,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把姐姐丢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你怎么可以……”
贾成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贾父贾母正要出门:“阿爸阿妈,你们去哪儿?”
“我们去医院了。”贾母说,纵有千般恩怨,现在叶家丧子了,就冲旧年他们家对贾家的照顾也得去探望一下。他们太明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和凄绝了。
“你们去干什么?”贾成文问。
“晓峰他,晓峰他死了。”贾母哽咽道。
“什么?你瞎说什么?”贾成文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说晓峰劳改回来,被他阿爸骂了几句,想不开,昨天夜里割脉了。”贾父道。
“不,不会的!晓峰刚才还和我通电话的!”贾成文跌跌撞撞地下楼。
贾成文行至半路,感觉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身后的贾父贾母扑了上来,“成文,成文!”
贾父掐贾成文的人中,她终于醒了过来,随即号啕大哭,哭得路人纷纷侧目。
叶晓峰一共留了两封遗书,一封给叶晓楠,一封给贾成文。
姐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你们。以你的脾气一定会痛骂我自杀是懦夫的行为,是啊,我比你懦弱,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我没什么本事,其实读书不是本事,而是避世。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个秘密,也许你是知道的,我喜欢一个女孩儿,可是她不喜欢我,不论我做什么,她还是不喜欢我。当然这不是我要死的理由。她只是我想死的理由之一,现在的我没有将来了,我的任性和无知让父母蒙羞,也摧毁了我自己的未来。当我在劳改所和一群野蛮粗鄙的男人一起生活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的无知是很丑陋很讨人厌的。我真的无法面对亲人朋友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我也无法面对你。所以我选择了离开,请原谅我的懦弱。
很早以前我已经签了遗体捐赠书,我们的父母比较守旧,也许他们不会同意把我的遗体捐出去做实验,请代为说服,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且让我的懦弱还带点价值。一切的一切请联络我的同学徐光明,他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请你马上联络他。
我实在无法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如果有来世,我愿意为畜为奴报答他们的恩情,而姐姐,你要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爱你的弟弟
而给贾成文的那个信封里装着的依然是一只纸鹤,上头写着两句话:
我以为我可以飞入你的世界,可终究我只是纸做的鹤。不管你今生是否爱过我,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3个感叹号,像3根棍子将贾成文打倒在地。人的心是肉做的,叶晓峰那颗真心,可怎么禁得起你捅一刀,他捶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