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楠和贾成文找到了徐光明,徐光明双眼红红,哽咽道:“晓楠姐,我今天早上收到了晓峰的电邮,他也太想不开了。只怪我要是睡觉前看一下电邮就好了。”
叶晓楠接过徐光明打印出来的电邮,阅后抬头问:“晓峰叫你提取他的精子?”
“姐,放心,晓峰和我们几个同寝室四年了,就算这是违规操作,我也会帮晓峰这个忙的,给他留下一线血脉。时间紧急,我已经联络了几个同学先去完成操作了!”徐光明说完就去找室友“秘密行事”了。
但是在得知儿子的遗体要被捐到医学院去做实验的时候,叶父叶母崩溃了。
“儿子是我生的,我怎么可以让他的皮肉再挨刀,再受苦,你们是人吗?你们不是人!”叶母在医院的过道哭得呼天抢地。
“阿妈,你就让晓峰走得安乐一点儿吧,阿妈!”叶晓楠含泪去搀母亲。
“你还是不是他姐姐?你怎么能让你弟弟人不在了,连块躺的地方也没有?”叶家大伯怒骂相向。
凡尔蔡加入劝说:“伯伯,我们回家再商量吧,这个事情医院会尊重家属的,不是还没定吗?”
这几日,凡尔蔡都在叶家帮忙,大美不在温州,现在也只有他才能给叶晓楠一臂可依,叶晓峰的遗体问题,叶家闹腾了几天,最后被人劝说“做完实验就下葬,不需要火化,留全体”才作罢。
叶晓楠把父母接来新城的居所居住,以免他们睹物思人,更添悲伤。叶父蓦然苍老了好几岁,叶母几乎不再出门,他们活得没有了盼头,没有了喜悦。
周末凡尔蔡从上海搭飞机来温州,他已经被派遣到上海分部工作,以后他要长驻国内,叶晓楠正下楼去机场接他,却在门口碰到林朗。
“好久不见。”叶晓楠生疏地和他打招呼。
“你最近好吗?”
“谢谢你送来的花圈。”叶晓楠道,“也请替我谢谢云帆。”
“晓楠,我们,我们再也没有可能回到过去了吗?”
“过去?过去已经过去了,你应该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再也容不下打斗和离散了,而你的阿妈、你的家族动手能力太强了,我消受不起。”叶晓楠苦笑道,如果晓峰还在,她可以去尝试赌一次,可是现在叶家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事,哪怕只是小小的打闹。
“你是爱我的。”
“爱?爱是什么?你告诉我爱是什么?你还爱得起吗?”叶晓楠抬头凝视他。
“我……”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叶晓楠和他道别。
林朗没有追上来,他也在自问爱到底是什么。这一年多来他和叶晓楠经历的种种,这样的爱情,苦比乐多,憾比福多,他一再争取一个结局,可有人流产了,有人断骨了,有人流血了,这哪是谈爱情?简直是闹革命!
他似乎也累了,所以停下了脚步。
叶晓楠载着凡尔蔡回市区的路上,“你爷爷的身体很糟了吗?”叶晓楠问。
“是啊,医生说没几天了。”凡尔蔡叹了一口气,“那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好啊!我可以答应你。”叶晓楠道。
“谢谢。”
“谢我什么?是我该谢谢你。”叶晓楠转头看了他一眼。
“可是这样做,你的牺牲太大了。”凡尔蔡又道。
“一个人还有牺牲的部分,那是种本事吧!我牺牲比你大,说明我比你有魅力!你帮我在上海找份好的工作就算报答我了。”叶晓楠说。
“谢谢。”凡尔蔡把手放在了叶晓楠的手背上。
叶晓楠的婚礼在五月举行,凡尔蔡租了一只豪华车队把叶晓楠从茶山卧龙路迎了出来,礼炮声声,响彻了整个茶山镇。
“出来了,出来了!”邻里带着由衷的祝福在旁观礼,此时的叶晓楠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凡尔蔡走了出来。
“新郎官是留学的博士,大公司上班的,晓楠总算嫁着好人家了!”邻居阿婆向旁人说道,叶母忍不住背过身子去,擦拭眼角的泪水,如果叶晓峰还在该多好!
载着叶晓楠和凡尔蔡的婚车缓缓地开出了卧龙路,叶晓楠回头看着叶家老宅,热泪已经盈眶,活到三十岁,她终于可以用得体的方式离开这里,终于为自己的青春,为自己的父母扳回了最后一点儿别人眼里的价值。
“傻姑娘,化了两个小时的妆可禁不起两滴眼泪啊!”凡尔蔡看着叶晓楠,给她递上一张纸巾,叶晓楠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凡尔蔡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晓楠,谢谢你。”
叶晓楠拍拍他的手,眼泪终于冲垮了眼线:“我们是好哥们儿,说谢,傻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