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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呵护你的艾

南嘉木在女人面前往往手足无措,尤其是在上司方怡然面前,谁知道她偏偏敲门进来了,他只好用微颤的手指着那一张唯一的白色休闲椅说:“你,你,你请坐。”

方怡然坐下来打量四周。南嘉木只好把一张纸折过来叠过去,半天终于想出一句话来,问:“联合国今天对日本申请制造核武器的权力进行表决,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方怡然笑笑,没有回答,指着墙上的二胡说:“拉一首给我听。”南嘉木拉了一首《二泉映月》,这是他最拿手的曲子,拉完了,重新坐立不安起来。方怡然赞美了一通,站起身来就要出门了,她却又回过头来,指着屋角的陈蒿说:“送给我好吗?”南嘉木喜欢陈蒿的那一股淡淡苦涩味道,这是他的独特癖好。

南嘉木心里还在想,她的来意是什么呢,难道只为了听一曲二胡吗?所以没有去思考方怡然的话,然而方怡然就以为他不愿意了,也不强求,自己打开了门,南嘉木看见她那婀娜的身影从楼梯转角处消失了。他走进屋来,把门闩上了,他蜷缩在休闲椅上,对方怡然说:“我爱你。”方怡然也说:“我爱你。”于是南嘉木站起来,把方怡然搂在怀中,方怡然把头伏在他的肩上,双手抱住他的腰,他则轻轻抚弄她的秀发,嗅她身上的那股独特香味。他们互相诉说对对方的爱恋,然后深情相吻……方怡然不是走了吗?是的,这些都是南嘉木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象。同事一年多来,他已经深深爱上了方怡然,但是他现在一事无成,只能在向阳花网络音乐公司里当一个二胡手,他不敢表白,怕遭拒绝。但是今天方怡然来了之后,他感觉两人之间亲近了不少,因此决定下周一向她吐露心思。

这天是星期六。两天后的早晨,南嘉木到公司上班,却没有见到方怡然,他问他的助理小叮当,小叮当告诉他,方怡然星期天坐飞机去韩国了,她的父母都在韩国,为她找了一个男朋友,她这次是去结婚的,以后就成了韩国华侨,再也不回来了。南嘉木彻底懵了,原来前天方怡然是来告别的!

南嘉木简直气晕了。他可是一心都在方怡然身上呀,谁知道姻缘从眼前一滑而过了,他跑到卫生间,关上门掩面痛哭,然后,也不上班了,找了一家饭馆叫了几个菜两瓶白酒,喝了个天昏地暗,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一点也不知道了。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的床上,表哥在旁边守着,表哥问他醉酒的原因,然后问,你有什么打算呢?南嘉木捂着脸直摇头,表哥说,我在文家山承包了一个煤矿,正缺少一个帮手,你和我一起去吧。

南嘉木答应了,他需要离开这座城市,远离昨天的一切。他和表哥到了文家山,工人们在很短的时间内搭起帐篷,架起了装卸平台,一场轰轰烈烈的开矿就开始了。他们对他这个艺术型的青年很亲切,经常在晚上把他围在中间,让他给大家唱上两曲,让他感觉自己的爱好有了基础有了支持,他融入其中了。三个月以后的一天半夜,他出门上厕所,走过一长串工棚的时候,听到工人们的鼾声高低缓急,这不就是一首天然的曲子吗?他上厕所也顾不得了,回屋里拿了录音机,把每一个工棚里的鼾声都录了下来。

第二天,南嘉木赶回城里,走进自己的房子,急急忙忙打开电脑,几乎不吃不睡地花了两天时间,在两个多小时长的录音中筛选,组合,编辑成了一首五分钟长的音乐。他把音乐发到网上去,一回身却见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三个多月时间没有管理了,他的那一盆陈蒿还没有枯萎,甚至比以前更加茂盛,而且盆里的土也是湿的。这是怎么回事呢?他百思不解,只好不再想,出去吃了饭,回来倒头就睡。

他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被敲门声惊醒了。他打开门,进来的是两个记者,其中有一个扛着摄像机。原来南嘉木的那首曲子在短短一天时间里,下载人数竟然超过了五百万,电视台来采访他了。

南嘉木给自己的曲子取名叫《矿工曲》。他凭借这首曲子一举成名,好几个音乐公司都要聘请他当专业创作人,其中也包括向阳花网络音乐公司。向阳花公司来接洽聘请事宜的是小叮当。南嘉木看见她,就想起了方怡然,他想,如果方怡然还没有结婚的话,他现在可以勇敢地向她求爱了。但是现在,他只能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谈完工作以后,小叮当说:“今天晚上九点,我在人民广场的音乐喷泉前面等你。”

南嘉木意外地看着她,小叮当和他并不是同类人,他相信她只是追星一族。他答应了。既然追求的爱情已经逝去,他不需要固守什么贞节了。晚上,南嘉木准时赶到了音乐喷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并没有见到小叮当,却看到了水池边上另一个极熟悉的身影,那是方怡然!原来她回来了。南嘉木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走到她身边,方怡然已经觉察到了,她转过身来,笑着说:“恭喜你!”

南嘉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正想问恭喜什么,这时候音乐喷泉开始了,放的正是《矿工曲》,随着鼾声组成的调子的起承转合,喷泉时高时低,时缓时急,南嘉木的神思立即被带回了文家山,那宁静的夜晚,那可爱的矿工,那纯洁的处女地……他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抚着同样投入其中的方怡然,两人不自觉地就相吻了。这时候他们发现周围除了音乐就是一片寂静,原来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中了,几个民工模样的人还在悄悄抹眼泪。南嘉木这才醒悟过来方怡然为甚么恭喜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我一直都在向阳花公司呢,哪里也没有去过。要不是我在这里,你的那一盆陈蒿一定早就死掉了。”方怡然说着,笑了起来。

原来是她在管理陈蒿,南嘉木简直没有想到。这时候方怡然递给他一把钥匙,说:“这是那一次你酒醉了,我解下你的钥匙去配的。”

这就是说,方怡然在那时候已经判断了南嘉木会离开这个城市,可是她没有阻拦,他想到这里,心便渐渐凉起来。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最需要的时候,方怡然骗他说出国了,现在功成名就,她又出现了,这是世态炎凉呀。他因此提不起谈下去的兴致,草草告别了方怡然,气闷闷地回家了。此后他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搞创作,或者应邀到电视台、网站作节目,他要用繁忙来忘记一个女人在这个城市的存在。

这天晚上小叮当又来了。南嘉木现在是连她也讨厌,对她不冷不热的。小叮当毫不在意,说:“你为什么在这个城市生活那么久,没有写出像样的曲子来,出城两三个月,就写出了惊世之作呢?”

方怡然回答不出来,小叮当说:“这都是方经理的功劳。你整天呆在屋子里,接触有限的几个人,怎么会有创作灵感呢?顶多不过写几首爱得死去活来的俗气歌曲。所以方经理让我骗你她出国结婚了,改变你的生活,你的天分才显示出来了。你知道陈蒿又叫什么吗?”

“不知道。”

“就是因为生活太狭窄,你才这样孤陋寡闻!”小叮当毫不客气地说,“我告诉你吧,陈蒿又叫艾草!”她说完,也不打招呼,提起包转身就走。

南嘉木一愣神,很快就恍然大悟了,方怡然向他要陈蒿,“求艾”就是“求爱”呀,方怡然管理陈蒿,就是在呵护他的爱呀!他急忙追出门去,要小叮当告诉方怡然,他错了,然而楼道里的路灯坏了,已经看不见了小叮当。他急忙追下楼去,在楼梯转拐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南嘉木看也不看,就把这个人抱起来,向自己的房门走去。他一闻这个人身上的气味,就知道她是方怡然。

黑客新娘

郑续廷打开自己的博客时惊呆了:他博客的名字本来叫《阳春雪》,现在变成了《我爱湘妃子》,而且每篇文章的题目也都被换成了这五个字,每篇文章的内容,也从头到尾就是一句话:我爱湘妃子!郑续廷看得头晕脑涨,而且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登录了。

他知道博客受到了攻击。但是这个网站的其他博客还是好好的,那么攻击是专门针对他的,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郑续廷电脑水平一般,他无法修改自己的博客,只好关掉了生闷气。这时候QQ“吱吱”地响起来了,给他发来讯息的是梧桐雨。梧桐雨是郑续廷的女朋友,两人是在网上认识的,还没有见过面。郑续廷作为网络音乐公司的经理,上班虽然在家里,但是一直要等在电脑前面回答客户的即时提问,根本抽不出时间去见她。他们只是在电脑视频上见过,之后就确立了关系,这也是网络时代常用的恋爱方式。

梧桐雨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个链接地址,郑续廷移动鼠标点了一下,顿时吓了一跳:QQ窗口自动关闭了,整个电脑桌面变成了熊熊大火的画面,一分钟以后,火中出现了一颗红色的跳动的桃形心,音箱里还传出“咚咚”的跳动声音呢。火焰逐渐低下去,最后变换成了一行字:湘妃子最爱郑续廷!

又是湘妃子!郑续廷简直懵了。这个人为什么和自己较量上了?这时候那颗心和那行字就成了桌面背景,怎么也删除不了。郑续廷一遍遍地重启机子,找其他的解决办法,都是徒劳。他打电话问梧桐雨,是不是他的电脑中毒了,梧桐雨否认了,并且说,她今晚根本就没有开QQ,当然更没有给郑续廷发信息,她还问郑续廷是不是和其他女人谈上了。郑续廷纠缠不清,只好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梧桐雨又打过电话来了,她在电话里哭闹,说郑续廷已经爱上了别人,连晨报都登出来了。郑续廷翻开晨报看,果然有一篇题为《郑续廷爱上湘妃子》的文章。他慌忙打电话到报社询问。原来,昨晚报社接了一个报料电话,报料人自称是湘妃子的朋友,她在郑续廷的博客上发现了有关湘妃子的信息以后,找湘妃子证实了郑续廷已经移情别恋于她了。郑续廷是市里名人,记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根据报料人的叙述并添枝加叶,就把这篇报道写出来了。

郑续廷非常恼火,他向记者声明,自己依然爱的是梧桐雨。为了证实这点,也为了安慰梧桐雨,他决定今天和梧桐雨约见。他给梧桐雨打了电话,提出见面,梧桐雨答应了。见面的时间安排在下午六点,这个时候郑续廷的业务最少,地点安排在书屋咖啡厅第十八桌。到了时间,郑续廷赶到了咖啡厅,却见到第十八桌上坐着的不是梧桐雨,而是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素未谋面的女子。

红头发见了郑续廷,就站了起来含笑说:“你可真准时,不过我比你心急,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郑续廷莫明其妙,说:“你是谁?我没有约你呀。”

“我是湘妃子,”红头发笑着说,“你忙得糊涂了吧?连约了我都忘记了?可是你又怎么赶到这里来了呢?”

原来她就是湘妃子,但是郑续廷实实在在约的是梧桐雨呀。他拿出电话,打梧桐雨的手机,湘妃子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郑续廷对着电话说,你怎么还没有来呀?湘妃子说,我来了啊,就在你面前呢,已经赶到咖啡厅的女记者哈哈大笑,说:“你们俩真逗,面对面还打什么电话啊?”

郑续廷这才相信自己确实打了湘妃子的电话,但这号码明明是梧桐雨的啊。他只好向湘妃子道歉,说自己打错了电话,也约错人了。湘妃子不依不饶,说:“你约的就是我!你还告诉过我,你在手机记事本上设置了到时提醒呢。”

郑续廷对这无中生有的话当然不承认,湘妃子叫他拿出手机来看。郑续廷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这时候女记者也凑过来看。记事本上还真设置了手机提醒,提醒的内容是:下午六点和湘妃子在书屋咖啡厅见面。

这下子可是铁证如山,郑续廷明明知道被人做了手脚,却是无可辩驳。女记者开始微笑着收拾行装,郑续廷知道她已经相信了他和湘妃子的恋情了,也只好由她去。女记者走后,两人在桌旁坐下来,郑续廷鼓着腮帮子不说话,湘妃子看了他半天,噗哧一声笑了,问:“怎么黑着脸不说话?就那么看不起我吗?主动找上门来给你当女朋友也不要?”

其实郑续廷之所以没有和梧桐雨见过面,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梧桐雨不愿意主动来找他,他曾经劝她主动点,但是她总是羞羞答答,最终没有成行。郑续廷自己很忙,需要的就是主动,但是湘妃子再主动也不能接受啊,因为郑续廷的一举一动都在媒体的注视之中,不能给人留下见异思迁的坏印象。

半小时以后,湘妃子起身告别,她说:“我知道你忙,不叫你陪我了。我明天到你家里来。”说完也不等郑续廷回应,就走了。第二天上午,她打电话给郑续廷,问他家的具体位置。郑续廷告诉她了,不一会儿就听见敲门声,他打开一看,来人并非湘妃子,而是梧桐雨。

郑续廷很奇怪,问梧桐雨怎么想通了来找他了。梧桐雨更加意外,她根本不知道郑续廷就住在这里,她今天早晨接到了上司的电话,让她来这里找一个人办事,才来了的。

上司会让她来找郑续廷办什么事呢?这分明是有人冒充梧桐雨的上司打电话。“既然来了就是好事,”郑续廷说,她让梧桐雨留下来。两人都很拘谨,谈话时断时续,郑续廷在心里一比较,还是湘妃子容易相处一些,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来,郑续廷感到很困惑。

下午梧桐雨告别了,湘妃子的电话就打来了,她说:“你不是说自己爱着梧桐雨吗?是我冒充她的上司打电话告诉她地址,让她来找你的。我要和她公平竞争,让你最终接受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郑续廷终于明白了,可是这湘妃子的本事也太大了。此后两个女人都经常出现在郑续廷家里,但是时间是错开的,决不会同时出现,而这一切都是湘妃子一手安排的。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梧桐雨在郑续廷家里的时候,湘妃子敲门进来了。她把两人竞争的话向梧桐雨挑明了,然后对郑续廷说:“给了你那么久的时间来选择,现在该由你来表态了,你到底爱谁呢?”

梧桐雨这才知道郑续廷的生活当中还有一个女人,她大吵大闹,怪郑续廷不老实。郑续廷见她确实对自己很在意,并且她是先入为主的,于是指着她对湘妃子说:“我选择了她。”

湘妃子并不表现出失望,当时就微笑着告别了走了出去。而梧桐雨害怕爱情再出差错,也每天下了班就到郑续廷家里来。不久之后,她提出要结婚,然而郑续廷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只好往后拖。同时他也思念湘妃子,他怀念那种直爽的激情,但是她一去就杳无音信,联系不上。“五一”长假的第一天一大早,梧桐雨还没有来的时候,郑续廷接到一个婚庆公司打来的电话,说他预订的拍摄婚纱照的时间已经到了,问他为什么还不过去。

郑续廷大吃一惊,他哪里预订了什么拍婚纱照啊?他急忙跑到婚庆公司去声明,公司主管调出网上预定记录给他看,他确实预订了,还从自己账户上划给婚庆公司五百块钱作为定金呢。而且他的账户还显示,他在某酒店订了结婚宴席,时间是在明天中午。

郑续廷正想说,这一定是系统出了问题,这时候他感到一支温软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回头一看,来的是湘妃子。她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因为我知道你爱的其实是我。我留给了你和梧桐雨那么多时间,你们并没有商量结婚,就是因为你心中的理想爱人是我。”

她这样一说,郑续廷恍然大悟,自己之所以拖着不和梧桐雨结婚,还真是这个原因。他于是不再犹豫,和湘妃子拍了婚纱照,第二天便举行婚礼。湘妃子早就已经在他的博客上发出了结婚邀请名单了。婚宴上湘妃子向来宾介绍自己时,说她还有一个网名叫蟾宫仙女,郑续廷大吃一惊,蟾宫仙女可是全国有名的电脑黑客啊,怪不得自己的手机记事本都会被她篡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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