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一处地方,昏暗的房子里,顾长青下了车,缓缓推开了虚掩的门。
纵然是提前知道了消息,顾长青见到诸永增也是……吃惊。
青胡茬、黑眼圈、暗黄的肤色,光芒的眼睛失去了光泽,这还是那个邋遢的美男子吗?
是的,诸永增在看到顾长青那一瞬,整个人都复苏起来了。
他不是一人在斗争。
“老顾……”
他们坐在房子中间的沙发上,面对面。
“怎么回事?”顾长青问道。
“应该是被……”诸永增狠狠地瞪了一眼看守人,才又开始补充,“被某些人暗算了。宋朱平收的钱单上,有我的签名。技术科已经在校验了……有两处真迹。”
“你为什么不去曝光那段录音?”
“老顾,那些人受刑都是早晚的事儿,你没必要把自己搭上去,再说闻晴也都已经进去了,假以时日闻家在A市也有站不住脚的时候。”
“你说什么?……她在哪里?”
“老顾?……闻晴有另外一支录音笔,只要她开口承认,事情都会变得很容易!”
“诸永增,”顾长青怒斥,“她救过你,你难道忘了吗?”
“法律是在人情之上的!”
顾长青照着诸永增这张欠揍的脸狠狠地打了拳。
旁边的人开口,“干什么呢,聊天就聊天儿,动什么手?!”
诸永增……诧异得愣住了。顾长青的脾气是从不外露,打他从政的时候,他就知道。顾长青适合官场,但……今天模样的他,怎么了?哪里错了?!
“我现在要去找她,案子总是会破的,诸永增、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那件事情与她无关,她受的伤害远在你我身上,我会救她,你不要再做蠢事!”
“老顾……”
——人很多,连空气都是混浊的,但是闻晴依旧没有吃上早饭。
几乎早饭时间一过,她便被带进了候见室。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顾长青负手而立,站在窗前,闻晴眼睛一热,脸颊上滑过两团热乎乎的泪。
“顾长青……”她张开口是沉闷沙哑的声音。闻晴清了清嗓子,却不住地咳了起来。
“怎么了?”
好一大阵她止住了咳,“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感冒了。”
顾长青伸出手掌扶着闻晴的薄肩,出神地望着她。
“坐吧。”闻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略带一点儿——真的只有一点哭腔。
“闻晴……我们结过婚了。”
“……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了。”她低声说。
顾长青气愤地深深呼出一口气。
沉默了许久,闻晴看着他,“对不起。”那声音微弱得可怕。这无疑和幽禁及饮食粗劣有关,但主要还是由于身体的衰弱,它的特别可悲之处在于它是孤栖独处、言语久废的结果。它已经没有人类声音的活力和生气,使人感到仿佛一度娇艳的色彩褪去,变成了一点儿淡淡的渍痕。它是如此低沉抑郁,简直像发自地层深处。
一个绝望无助的人的心灵——一个在躺下去等死之前的人的心灵。
“我想,”闻晴说,目光一直停留在顾长青身上,“事已至此,你……不要管我了。”
顾长青漠然听着,加重了一点语气开口,“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她……任性?
闻晴低头朝自己握紧的双手看了看,又以同样的神情朝顾长青看了看,然后抬头看着说话的人。
他……
闻晴语塞了,拼命忍住眼睛里的泪水,又开始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