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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哥~~”

“樺哥~~”

看到烈風載著兩人回來,楊東傑停下馬車,雖然面有不豫但還是細心的想要攙扶任家茉下車,但家茉毫不領情,足尖一點,身子騰空而起,向著烈風的方向疾射而來,楊東傑也隨後施展輕功趕了過來。兩人同時開口呼喚,目標倒也各不相同。

看到楊東傑緊跟在自己身後,家茉浮現出厭惡的神情,半空中的身體再度往上拔高,來到烈風上方,一個俯衝,劈手就將嘉樺從曲吉尊懷裏搶出來,側裏一個迴旋,穩穩的落在地上。

很少生氣的任家茉臉上明顯的怒氣讓歐陽嘉樺也覺得很新鮮,拍拍她的肩膀,關切地問道:

“家茉,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誰讓妳氣成這樣?”

“還會有誰啊……”

看任家茉白眼向著楊東傑猛丟,能讓脾氣溫和的家茉不顧形象這麽做,可見真的是氣得不輕。楊東傑也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真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當著楊東傑的面歐陽嘉樺也不好詳細地問,跟曲吉尊使了個眼色后,兩人就將任家茉和楊東傑分頭帶開,細細盤問。

“好了,現在沒有外人在了,妳可以告訴我大東他怎麽得罪妳了?”

走了一段路,找了個僻靜的無人之處,歐陽嘉樺拉起家茉的手,輕聲詢問。沒想到問題剛問出口,家茉哇的一聲就撲進嘉樺的懷裏哭的梨花帶淚的,想要把受到的委屈都哭出來。

“到底是怎麽了?他膽子那麽大,竟然敢對妳不規矩嗎?我去幫你討回公道。”

歐陽嘉樺以爲自己看走了眼,神情一冷,轉身往回走,想找楊東傑好好算這筆賬。剛走了一步,袖子就被還沒哭夠的任家茉拉住了。她的大哭轉爲小小聲的啜泣,哽咽著說:

“他沒有對我不規矩啦,只是說了一些很過分的話……”

“乖,不哭了,告訴姐姐他說了什麽,我幫你好好教訓他。”

歐陽嘉樺拉著任家茉在一旁的樹樁上坐下,從懷裏掏出帕子幫她把眼淚擦干。

“他很過分耶,早上尊少突然把小姐妳帶走之後,我就跟他坐馬車一路追趕你們。因爲你們不在,沒人跟我説話,我就把車帘掀開跟他聊兩句打發時間。誰知道半路踫到個自稱是慕容家的公子哥,色迷迷的要我跟他走。他很生氣的出手把那個人打跑之後,看了我半天,竟然跟我說……跟我說……”

看家茉說到傷心處,眼眶又溼了起來,嘉樺趕緊追問道:

“他說了什麽?”

“他說,妳堂堂一個蘇家大小姐,能不能端莊一點,就算是你的情人喜歡,你也不能穿得這麽招蜂引蝶,衣不蔽體的,成何體統。”

歐陽嘉樺仔細的端詳了一下家茉今天的穿著,大袖对襟纱罗衫,綉花長裙,胸前還穿了一件桃粉的圓領半臂紗衣,雖然看起來略微清涼,但不該露的絕對是一點也沒露出來。原來楊東傑的佔有慾這麽強……從家茉的話裏,嘉樺立馬就猜到楊東傑他們把任家茉誤認爲是自己,想知道家茉是怎麽回應的,有沒有透露真相。

“那妳怎麽回答他?”

“我又不是小姐,我當然告訴他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麽蘇家大小姐,再説,我是什麽人都輪不到你來管我,你管好你自己就好,我穿這樣我高興,怎樣……”

“那後來呢?”

“他氣得臉都黑了,拿了一件披風硬要我披上,我不肯,他居然罵我不知羞恥……”

好傢伙,居然敢這麽說家茉,歐陽嘉樺暗自決定一定要讓他吃點苦頭,但家茉事情的經過還沒講完,她只好先按捺下來,繼續往下聼。

“我聼他這麽說我,當時就很生氣很生氣,所以就動手跟他打了起來……”任家茉邊說,還邊擡頭偷偷瞄了一下嘉樺的表情,嗯,沒有生氣,“沒想到夫人教的功夫這麽厲害,不到十招,我就把他打得吐血了……”

咦?楊東傑的武功有這麽不濟嗎?歐陽嘉樺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過來,一方面楊東傑狠不下心對家茉出手,而且也沒想到家茉的功夫這麽好,另一方面家茉沒有實戰經驗,控制不了力道,出手太重把楊東傑打傷也不足爲奇了。

“樺姐姐,把他打傷之後我就嚇到了,我沒說什麽,他也沒說什麽,就接著趕路了。等下妳能幫他治一下傷嗎?”

聽到家茉小心翼翼的請求,嘉樺也明白了些什麽,但故意逗她,想要再三確認一下。

“家茉,他這麽說妳沒被打死就算便宜他了,爲什麽還要幫他治傷?”

“話不是這麽說啦,他其實沒有什麽惡意,也是爲了我好,就是那張嘴很討厭,雖然我聽到他看不起我的話不知道爲什麽就是很生氣,不過我並沒有要打傷他的意思。樺姐姐,他看起來很不好受的樣子,你幫他治好好不好?”

被家茉這麽搖著手拼命撒嬌,歐陽嘉樺只是微微笑著,卻不答話……

而被曲吉尊拉走的楊東傑那邊,熱鬧程度也毫不遜色。只見楊東傑心煩氣躁的原地踱步,曲吉尊這次沒有耐心像以前一樣等到他自己說出來,一掌拍向他的後腦勺,不耐煩地說:

“你要這樣轉到什麽時候,有什麽就說啊……”

本來只是跟平時一樣的輕拍,沒想到楊東傑隨著掌勢往前吐了一小口血出來。曲吉尊眼神一變,閃電般出手扣住楊東傑的脈門。

脈搏忽強忽弱,氣血翻騰,是受了内傷之相,而且傷得還不輕。發現兄弟居然受傷了,曲吉尊急切地問道:

“是誰傷了你?怎麽會碰上這麽棘手的人物?”

楊東傑苦笑了一下,擦干嘴角的血漬,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説道:

“大哥,你一定想不到打傷我的是誰……是家茉,很難想象吧……沒想到她的武功那麽好,而且下手那麽狠,她一定非常的討厭我。”

“家茉?你們兩個好好的怎麽會動起手來……”

“都怪歐陽嘉樺啦,那個臭小子不知道給家茉灌了什麽迷湯,家茉對他是百依百順,死不承認她蘇家小姐的身份。爲了迎合他的喜好,還穿那種傷風敗俗的衣服。我看不過去,說了她幾句,她一生氣就出手了……”

雖然是自己兄弟,但聽到楊東傑說歐陽嘉樺的壞話,曲吉尊心裏還是不太舒坦,一個響頭就敲了過去,嘴裏為嘉樺辯護道:

“不許你這麽説樺弟,家茉他是離家出走了當然不可能會承認她的身份,再説了,你平時説話就沒有分寸,一定是你口沒遮攔才會得罪她。怎麽可以不反省自己還把錯都怪在樺弟身上……你幹嗎這麽看我?”

楊東傑越聼越覺得奇怪,不過跟歐陽嘉樺單獨出去跑了一趟,怎麽曲吉尊回來之後整個態度都大轉變,真是不可思議。

“大哥,你不是一直都對歐陽嘉樺有所戒心嗎,怎麽現在一直在幫他説話?他的底細我們都還摸不清楚,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對我們尊爵山莊不利啊……”

“你早上不是說要相信世儒的眼光,怎麽這麽快就變卦了,再説就算不相信世儒的眼光,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們一路相處下來不是都可以感覺到他不會是我們的敵人,而且……其實我小時候就認識他了……”想到過去,曲吉尊露出了懷念的神情。

“什麽,大哥,你小時候就認識他了?我們怎麽都沒聼你提過?”

“那是在認識你們之前的事了,那時候的他小小的一個,很可愛,跟現在一樣漂亮,身體軟軟的,香香的……”

“停……大哥,你現在提的是一個小男生耶,怎麽會出現這麽詭異淫邪的笑容啊?”

楊東傑看到曲吉尊的笑容,整個人都毛毛的,趕緊出言阻止。

“有嗎?我剛才怎麽笑的,你笑一個我看看。”

曲吉尊摸摸自己的臉頰,不知道自己剛才笑的是什麽樣,於是叫楊東傑依樣畫葫蘆笑給他看。等楊東傑照做之後,他也感覺到不對勁了,決定把最近心底反常的感覺拿出來問問楊東傑。

“喂,東傑,你以前一直都是花花公子,有些問題想請教你,你應該會知道吧。”

“尊少,我什麽時候是花花公子了?我一直很專情的好不好。”

“好啦,那就算是你的女人緣比較好。我就是覺得你的經驗比較豐富才想問你。”

雖然對曲吉尊的説法還不太滿意,但楊東傑也只能勉強接受,對他的問題洗耳恭聽。

“我問你吼,在什麽情況下,會很想念一個人,看不到的時候想見他,見到的時候想靠近他,靠近他的時候想親近他,對他有種控制不了的欲望,他不舒服會心疼,他高興會開心,他難過也跟著鬱悶,只想把這世界最好的都給他……”

“拜托,這還用問,就是喜歡啊,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想這麽做。不,不只是喜歡,看你說的這已經是愛了。尊少,該不會是你愛上什麽人了吧?”

一直都知道曲吉尊在感情方面很遲鈍,但沒想到他會遲鈍到這種地步,看著他等待答案的求知眼神,楊東傑也不敢笑,只是暗自揣測他愛上的是誰,想著想著,忽然瞪大了眼睛。

“尊少,你愛的那個人不會就是歐陽嘉樺吧。”

“這就是愛嗎?”被楊東傑的答案轟得頭昏眼花的曲吉尊心裏湧起了層層的喜悅,“原來這就是愛,難怪我想一直把他留在身邊,難怪我會帶他到那裏去……”

看到曲吉尊只是自顧自的發呆,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楊東傑緊張得抓住他的肩膀拼命的搖晃,嘴裏念念有詞:

“拜托,尊少,你告訴我你喜歡的不是歐陽嘉樺,拜托你告訴我不是,不然回莊以後我會被活剝了……”

“那沒辦法了,我喜歡的就是歐陽嘉樺”

釐清了自己一直以來一切奇怪的反應就是因爲喜歡而已,曲吉尊非常坦然地面對了自己的感情。

“他是男的啊……”

楊東傑從來沒有這麽後悔過,早知道就不要點醒曲吉尊對歐陽嘉樺的感情,他一旦認定了就是義無反顧絕不回頭的。

“那有什麽關係,我喜歡的是他的人,與性別無關,他是男的也無所謂。”

“可是,可是……他有家茉了啊~~”

想到他跟嘉樺之間還有個家茉的存在,曲吉尊懊惱了一下,陷入沉思中,楊東傑還以爲他要考慮放棄了,沒想到只是空歡喜一場。曲吉尊考慮完之後,信心十足的說:

“雖然家茉是個麻煩,但我一定會讓樺兒喜歡上我的,她不會是個問題。”

“老大,你不能不講道義的這麽橫刀奪愛啊~~”

楊東傑搜腸刮肚的想要找理由説服他,連禮義廉恥仁愛道德都搬出來了,沒想到被曲吉尊一句話就堵了回來。

“我不算橫刀奪愛,我們認識在先,而且小時候就已經交換定情信物了。”

“欸?”

聽到這裡,楊東傑無話可説了。深知曲吉尊個性的他也知道不管說什麽都只是浪費口舌。

“好,我們回去吧,我迫不及待的想告訴樺兒我喜歡他了。……你在沮喪什麽啊,只要樺兒跟我在一起,你不就可以趁虛而入去追求家茉了,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

沒曲吉尊這麽樂觀,楊東傑拉住想馬上趕回馬車的曲吉尊,好言相勸:

“大哥,你這麽冒冒失失的跟他說會嚇到他的啦,談感情不是做生意,要慢慢來。”

“要多慢?”

也沒怎麽談過感情的楊東傑對這麽直接的問題也回答不上來,只能支支吾吾的說:

“就按部就班,看情形隨機應變,你要告白也要等到兩人單獨相處,環境好氣氛佳的時候……”

待兩人回到馬車邊的時候,歐陽嘉樺與任家茉已經先行回來了。一看到歐陽嘉樺,曲吉尊興奮的正要開口,楊東傑剛說過的話在腦海裏浮現,硬生生的改口:

“樺兒,大東受了點傷,你幫他看看吧。”

樺兒?沒想到一會兒不見而已,曲吉尊整個人都變得不太一樣,改了這麽噁心的稱呼,歐陽嘉樺都有點不太習慣了。不過,比起稱呼來,更讓她在意的,是曲吉尊竟然請她幫忙給楊東傑治傷……他怎麽會知道她懂醫術的?斟酌了一下,嘉樺緩緩的開口問道:

“尊少,你怎麽覺得我會看傷的?”

“你應該會的,不是嗎?”曲吉尊神秘的對著嘉樺眨了眨眼睛,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

什麽叫應該會啊,他到底知道些什麽啊……不知道曲吉尊對自己的底細知道多少,歐陽嘉樺的心底有些不安,但拗不過任家茉期盼的眼神,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長頸小瓷瓶,倒出一顆朱紅的小藥丸,吩咐楊東傑把嘴張開。

楊東傑心裏惴惴不安,不知道嘉樺手裏的藥丸到底是什麽東西,死都不願把嘴張開。一旁的曲吉尊索性直接出手,往楊東傑的下頜一捏,把他嘴巴捏開,歐陽嘉樺配合默契的把藥丸往他嘴裏一丟,曲吉尊再往他胸口一拍,小藥丸咕嘟咕嘟就吞進楊東傑的肚子裏了。

此藥丸方一下肚,馬上化爲一股熱流,從腹部直沖而上,在楊東傑的胸腹間流竄。爲了克制胸口的那股熱流及隨之而來的劇痛,楊東傑面目扭曲,滿頭是汗,露出痛苦的神色。任家茉在一旁看著都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尊少,你就對我這麽放心,也不先問問是什麽葯,你就不怕我給他吃的是毒藥嗎?”

歐陽嘉樺對楊東傑的痛苦狀視而不見,只是出言試探曲吉尊。

“醫者父母心,我相信你,不管你要做什麽我都完全相信你……”

曲吉尊這種無條件的信任讓歐陽嘉樺大爲疑惑,而且他話裏話外暗示的醫者更讓她想不通,難道他已經跟閻世儒聯係上了?不對啊,早上他還對自己身上有世儒的尊爵令而詫異,之後他們一直都在一起,沒有可能會聯係上而自己渾然不覺啊,那他到底是怎麽會突然知道自己會醫術,楊東傑看起來也不知道的樣子……

就在歐陽嘉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楊東傑再也忍耐不住了,吐出了一大灘的鮮血。說也奇怪,血吐出來之後,胸口不悶也不痛了,還有一股清涼的感覺在流動。

看了兩眼地上鮮血裏淤結的血塊,歐陽嘉樺淡淡的説道:

“血吐出來就沒事了,誰叫你要忍那麽久,這顆葯本來就是讓你把體内的淤血吐出來,早吐早輕鬆,那些苦都是你自找的。”

“樺弟,這種事你幹嗎不早說啊。”楊東傑心裏不免有些埋怨。

“誰讓大東哥你不信任我,要不是家茉百般要求我幫你治傷,我哪捨得給你用這麽好的葯,這種一顆見效,對内傷有神效的葯你知道有多難煉嗎……”

歐陽嘉樺故意把家茉的請託說了出來,不意外的看到楊東傑的眼神活了過來,緊盯著家茉不放,而家茉則故意假裝生氣,扭頭不理他。

曲吉尊不知何時移到了歐陽嘉樺的身邊,摟著她的腰,從背後湊到她的耳邊任性的説道:

“樺兒,我不許你叫他大東哥叫得那麽親熱,你叫他大東……不行,你乾脆叫他姓楊的就好了……”

在場的其他三人同時呆若木鷄,腦子轉不過彎來。掙扎了一下,發現曲吉尊抱得太緊,完全掙脫不了,歐陽嘉樺只好放棄,無奈的盯著楊東傑説道:

“大東哥,你確定這個牛皮糖是尊少嗎?怎麽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我說了不許叫他大東哥啦,而且你都不肯叫我尊哥……”

曲吉尊貼在嘉樺背後,不滿的耍賴,抗議嘉樺的區別待遇。

楊東傑很快的習慣了曲吉尊不同尋常的表現,咧開嘴大笑了起來。

“嘉樺,這才是尊少的終極真面目,我也很少見到。我印象中他只在一個他最重要的人面前才會如此。”

“誰?”歐陽嘉樺話一問出口就後悔了,直覺告訴她不知道會比較好。

“我娘。”

不讓歐陽嘉樺有反悔不聼逃避的機會,曲吉尊自己在她耳邊公佈了答案。說完之後,楊東傑說過的告白條件在他腦子裏想起,當下,曲吉尊就決定要自己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故技重施的抱著歐陽嘉樺又跳上了烈風。

“我們分頭走,你們自己保重了……”

歐陽嘉樺的手本已經握上了扇柄,但回頭在家茉及楊東傑之間來回看了幾眼后,決定給他們兩個一個機會,於是將手鬆開,毫不抗拒的讓曲吉尊稱心如意的抱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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