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夏季弥漫在整间屋子,徐小浪静静地听着那个凡事依赖他——简单甜美的女生——他最要好的朋友杨紫陌欣喜若狂地讲述其即将到来的婚礼。
“很好啊!恭喜你!”徐小浪侧着身,目光呆滞地移到阳台的昙花上,“那个男人真让人羡慕啊!”
“记住明天一起吃饭。”
“行了,知道了,啊,困死了,我得把午觉补回来喽。”不耐烦地将杨紫陌向门外推去,摆好了笑脸,“恭喜你了,新娘子。”
清脆的关门声震碎了小浪的心,无力地躺在地板上,看着眩晕的天花板喃喃自语:“一定要幸福啊!”
以往的种种浮现在脑海。春天烟柳云淼,他骑着单车载着哼曲的她,自从他告诉过杨紫陌柳絮是柳树开的花,她就再也不觉得柳树讨厌;夏天炎炎烈日,躲在校园梧桐树荫下听着她的絮叨,他总是默默听她抱怨女生难处;秋天红叶飘零,相互守望那淡淡的秋水,告诉她枫叶变红是因为其中含有花青素;冬天雪花翩然,她为他系上送他的围巾,他在雪地上踏出心形。
他也曾鼓起勇气告白,她只是沉默,第二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和小浪回到朋友的位置。可小浪却从未忘记表白时她的为难与不安,他只好将这份情愫封存在遥远的过去。他总是想是太熟悉,缺乏激情,是太胆怯,害怕伤害,也许越熟悉越无知,越靠近越担心。然而这一切都以不重要了,既然她已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徐小浪便会无条件的祝福她,而且会从心房中剔除她,以免牵连她。那也许不是爱,他只是搞不懂自己的心,总想伸手触及,却只有满手的空气。
总算捱到了吃饭时间,小浪握着书卷味浓厚的陈明轩厚实的手掌,看着双手紧紧挽着陈明轩胳膊的杨紫陌笑容洋溢,徐小浪很是欣慰。陈明轩不到30,公司业务部门经理,外表英俊,谦谦有礼,小浪对他的印象着实不错。
坐在这旁若无人的恩爱的小两口面前,小浪只好埋头吃饭,交谈间不敢看杨紫陌,碰上陈明轩的眼神又尴尬,暗暗期盼饭局赶快结束。
“明轩,你们公司不是有几个漂亮的女孩吗?给小浪介绍介绍好吗?”杨紫陌问
“不知道徐先生喜欢什么类型?”
“只要是美女就行,小浪的要求很简单。”
“徐先生一表人才,又是个作家,如果只是美女就行的话,恐怕得有一大堆的女友吧。我们公司有个文静漂亮的女生不知道徐先生觉得如何?”
“嗯嗯,就这好!”杨紫陌附和道。
小浪看着这两口子的双簧,为了尽早忘记紫陌,违心道:“那就麻烦了!”
一丝春风终于拂过小浪的心头,小浪借口交稿结束了晚餐,天还未黑,小浪友好地告别。注视着侧倚在陈明轩怀中的她,才恍然再也没理由送她回家了,他们之间的空间,是不断伸向两端的极点。
小浪垂着头,一个空空荡荡的塞有木塞玻璃瓶不知何时在他身边萦绕,擦出嘶嘶的噪音,心烦气躁的小浪随意将其踢在一旁,谁知那玻璃瓶一会又回到他身边,诧异的小浪干脆把他丢进垃圾桶里。仰天长叹之时,一只瓶子从天而降朝着他的脸袭来,徐小浪捂着脸,跺着脚,忍着疼痛。回过神来的他才发现砸他的也是个空玻璃瓶,跟刚刚的那支一模一样,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木塞好像被高压挤压,朝着小浪的肚子又是一记,浓雾也瞬间从瓶子中溢了出来,濒临爆发的小浪发现浓雾浮现一模糊的身影。
那人似没看见他,空洞的眼神扫过他,长发拂过愣愣的他的脸庞,径直走出浓雾。小浪才注意到那是一个身著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头发有些凌乱,却散发着淡淡的香。小浪的怒火不知跑到哪里了,鬼使神差地跟在她的身后。那掩不住的颓废的身影在人潮中是如此清晰,她愈走愈无力,渐渐停住了脚步,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头,静静地凝视填空格。人海瞬息万变,她始终僵硬的杵在那里,还有个疯子自以为是地解读她的心。同是天涯沦落人,小浪一厢情愿地感慨。
她又迈开了步,在红绿灯前,风儿撩动她的发梢,烫伤了她的面颊,更拨乱了她的心悸,于是扎起了马尾过了马路。走着走着,天已近黑了,谢天谢地她又停下来了,痴痴地站在窗帘店窗户前,映出那模糊悲伤的身影,她也许是想要家的温馨。小浪挪着碎步,想上前安慰她,可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又快速退了回来。正在他犹豫不决,原地打转之时,人消失了。小浪担心她出意外,一路向前追,天已然全黑了,失望之余却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周遭一片漆黑,头顶寥寥孤星,小浪拿出手机,探照着眼见这横七竖八的梯子组成的烂尾楼,这到底是哪里,小浪心想。小浪在这迷宫中小心摸索,却只是在兜圈子。上上下下,气喘吁吁的小浪竖起耳朵,回声响了,味道明了,是她身上那股清新脱俗的香味。声音越来越近了,小浪捏紧手机听着前方,呼吸都停顿了。
可以望见她的身影了,不知所措的小浪低下头,千丝万缕在脑海纠缠,幽兰的气息涌入鼻尖,小浪猛地抬起楼,一切都归于平静了,根本没有人影。楼下好像有脚步声,小浪一个快步,却跌下楼梯,哀嚎中灯火通明,竟然身在家中。他蹒跚地爬起来,踏在原先的玻璃瓶上又摔了个踉跄。
“不是吧,我就踢了你一下,你就这么报复我!”说完小心翼翼将瓶子至于床头柜,心想这是梦的点缀,又悄然离开了吧,只希望那个怪女生不要出事。
之后的几天,徐小浪知趣地呆在家里,望着床头空空的玻璃瓶,转身出门,漫无目的地散着步。意外的发现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小浪故意站在她眼神的方向,四目相对,仿佛天地间只剩两人,在时空中静静地散步,一生一世都沉醉于此。白日梦醒时,人家还是在发呆。徐小浪脚蹭着地,纠结要不要过去,突然灵机一动,从她身旁缓缓走过。小浪的存在感瞬间被抹杀了,人家根本没注意到他。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小浪在长椅旁徘徊,看看手表,装作在等人的样子。走着走着,小浪忽然狠拍自己的脑袋,就算自己走来走去又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还不如直接上,刚一上前,再次摔到了,没错还是玻璃瓶。
小浪知道人一定消失了,可是苍天有眼,人家站了起来灿若桃花地从小浪身旁走过。他并没有追上去,而是回了家,结果瓶子不见了,好像也窃走了他的心。
“仙女下凡啊,眼神也平和了,应该不会出事了吧。”小浪自言自语。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瓶子不见了,也没见过怪女生了,风无意的踱过虚掩的门,小浪总是探出脑袋。杨紫陌的婚礼也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