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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地火熔炉

风和日丽,春光已经明媚。

楚彦棠起身离开了西冷峰,虽然上官凉宫之前交待过他,让他去学习制符术,但他却并没有去曲勾峰,因为,天弦另有计划。

即使到了春天,煅炎峰也依然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而走在山道上的楚彦棠,也一样摆着个苦脸,好像有些忧心忡忡。

楚彦棠走进峰顶的十焱宫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望着宫殿里这九扇颜色各异的晶门,在心里问道:“真的一定要去吗?”

天弦不耐烦的说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解决你的问题。”

楚彦棠叹了口气,在周围人疑惑的眼光中,走向了正中间那扇青炎门。

楚彦棠一边走还一边在对天弦说着:“姐姐,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我要是下去了,真出不来怎么办?”

天弦冷笑道:“其他办法?你以为‘冻难’是随便烤烤火就能渡过的吗?要是不想哪天睡着了变成一块冰,就别给我啰嗦。”

被天弦这么一说,楚彦棠的脑海里立马浮现了这么一个场景:慕容冰清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人影,跑去他房间找,可是,当她走进房间却发现,房里空荡荡的,只有床上好像鼓起了一块,她掀开被子一看,床上只有一块依稀能看出人形的冰块,正在慢慢融化……

瞬间就成悬疑凶案了!

楚彦棠浑身打了个哆嗦,体内那股寒流,趁他不注意,又冒出来了一点,钻心的痛。

自从《神悟铭决》修炼到第三个关口前,楚彦棠才算知道,天弦一开始所谓的凶险重重,果然不是吓唬他的,而这九难,真就是一次比一次厉害,想当初,在第二难“炽难”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痛苦难当,若不是身处藏雪林,恐怕就真的要化成灰了,而现在,第三难还未正式来临,可危险却已经逼近。

楚彦棠只能加快了脚步,在幽深笔直的地道里跑了起来,没成想,他脚下一踏空,竟直接就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十焱宫里的九扇晶门,通往煅炎峰的不同地方,而正中的青炎门更是直接通向煅炎峰的最深处,可这是一道连本门弟子都几乎不会踏进的门,也几乎没有人知道,青炎门后,到底是哪里。

不过,楚彦棠幸好有一个号称百科全书的四师兄石振波,他就是从这书呆子那里问来的:煅炎峰的最深处,就是号称地火熔炉的地心。

坠落还在继续,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到底有多深?楚彦棠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慢慢变成了泰然处之,因为,这段时间有些惊人的长,足以让他平复心情,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过了许久,天弦忽然说道:“真阳波动,煅炎峰能铸造神州第一流的兵甲,果然是坐拥地利,竟真的有地心通道。”

楚彦棠“咦”了一声,正想问是怎么回事呢,忽然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也不知是他的泰渊体魄足够强韧,还是这里本身的缘故,在趴着思考了一会人生之后,楚彦棠居然毫发无伤的站了起来。

天弦说道:“你脚下是玄武真钢,还有法阵保护,这里应该就是地心入口,对了,可能会有守卫巡查,你要小心应付。”

楚彦棠在心里回答道:“知道了,姐姐。”他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他之前也想过,整座天山山脉都浮在高空之中,煅炎峰又怎么可能直通地心呢?直到现在,当他感觉到,自己脚底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在流动时,他才相信,这里的确和地面完全不一样。

四周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脚下的玄武真钢会散发出一点微弱的红光,让人只能看清自己面前两三步远的地方,再远就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楚彦棠多少有些心慌,他问道:“姐姐,入口在哪,这里好像大得很啊,摸黑怎么找?”

天弦冷冷的说道:“不要吵,我正在感应真阳的强弱变化,听我的指挥走,不要怕,但要小心。”

因为一运转真气,那股寒流就会冒出来,所以,楚彦棠现在等于一个凡人,几乎没有自保能力,心里哪能不怕?可是,既然天弦说了,他也只好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小心翼翼的跟着天弦的指挥,往前挪动。

忽然,他一头撞在了一堵墙上,疼得要命,就在他想埋怨天弦的时候,却听天弦说道:“还不快进去!”

楚彦棠抬头一看,自己撞到的哪里是墙,分明是一扇石门,而且,门缝里还透着一些红光,照到脸上,竟有一种刺痛感。他想都没想,用力去推,却怎么也推不动,只好运转真气奋力一击,石门却又好像轻若无物一般,被猛地推开了。

楚彦棠的心不知为何,砰砰直跳,他赶紧走了进去,没等他看清里面的状况,一脚踏空,竟就掉了下去。

门里的红光,渐渐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大火,****着厚重的黑色石门,像是有一只火焰妖兽,正想爬出去。

忽然,旁边刮来一阵风,将石门又关上了。

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说道:“怎么门又开了?难道有人来?”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什么又开了,上一次都是三十年前了,放心吧,出不来。再说了,有人过去,能瞒得过咱们吗?”

那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说来也是,没有元气波动。”

对话结束,黑暗的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楚彦棠现在却正享受着地火的炙烤,他极力运转真气,配合天弦施展《神悟铭决》,将四周暴虐的真阳元气统统吞进体内,可即使这样,他身上还在冒着寒气,而他的双脚也因为没有控制好真气运转的速度,已经变成了冰块。

岩浆在楚彦棠四周翻滚,放出的强光,就连闭着眼,都需要真气护目,才能抵挡。楚彦棠在全力放开自身的限制,任由真气作周天运转,迎接第三难之前,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身上的寒性真气居然可以让他在地火之中,仍然安然无恙。

楚彦棠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渐渐变成了心安理得,甚至好像自己不是正在渡难,命在旦夕,而是晒着冬天的太阳那样,竟迷迷糊糊的有些不知所以。

耳边的风,送来了鼓声,旌旗猎猎,远远的好像还有士兵的嘈杂声,混在一起,扣人心弦。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楚彦棠在疑惑中,睁开了眼,可他却发现,自己的眼前,竟不是望不见底的岩浆,而是险峻的山道。

楚彦棠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座雄关之上,周围竟然都是穿戴整齐的军人,其中三个,更是将军打扮。

按大汉军制,三个将军就意味着三支军队,什么关隘,需要三个军团镇守?楚彦棠出身行伍世家,虽然父亲不过是个小城都统,但他也知道大汉的军制:上帅统领天下兵马,上帅之下,是守护一方的元帅,元帅之下,则是率领一个军团的将军,将军之下,另有几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都督,都督之下就是军队里直接带兵的校尉一类中下级军官。

一般而言,一个整编军团有五万的作战人员,也就是说,这个关隘至少有十五万大军驻守。这是什么概念,岂不是所有角落布防完毕,还能留有两三倍的人做轮流替补?也就是说,可以日夜守卫这个关口。

楚彦棠又看了一圈,果然,到处都是严阵以待的士兵,到底怎么了?他习惯性的想问姐姐,可是,却忽然发现,感应不到天弦的存在。他一时有些茫然失措,却听周围的几个人正在讨论着:“我怕死守曲****,反而会被围歼在关内,毕竟,那些妖孽非比寻常,若是大火烧山,咱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另一个人说道:“假如出关迎战,就是弃地利不据,只是赌命而已,这是下策。”

还有人说道:“我们的任务是尽量阻击妖军,一切以防守为上,若是能支持到各方援军赶来,咱们就算成功了。”

“就算不能等到援军,也要尽量拖延,曲****后,中原无险可守。这些妖孽率兽食人,如入无人之境,到时候再要围杀他们,可就难了。”

“不错,关在人在,战到最后一人,也不能放任何妖孽过去。可是,曲阴关内,现有的符文箭镞之类特殊的守城器械,严重匮乏,假如只是据关死守,恐怕也非上策。”

众人争论不休,听出端倪的楚彦棠,大惊失色,自己遇到的这情况,怎么和小时候听过的那个故事里的战役,那么类似。如果没有记错,当时曲****里有三支超编王牌军,总数高达五十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说是横行天下也不为过,可偏偏他们的对手,是妖孽大军之中,最最可怕的先锋军,其中更是有凶名赫赫的烟火销金兽,充当尖刀!

烟火销金兽,其状如狮虎而生人面,闭嘴之时耳鼻冒烟,呼气之时口吐火焰,所走过的地方,焦土千里,无论****一概吐火烤熟就吃,相当可怕。这些上古妖兽,原本居于极西方,昆仑山外,曾在斩妖纪元之中,肆虐神州,如今绝迹已久。

楚彦棠努力的回想着那个故事,对了,是该采取出击的策略,先派出精英小分队,袭扰妖军,分散敌军注意力,再诱敌深入,关门打狗,尤其是要首先诱杀先锋大军之中的“将兽”,对于守城极为有利……

这次战役,事后被研究了数百年,至今仍然是讲武堂的热门试题,楚彦棠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背了,但此时身临其境,种种策略都涌了出来,他着急地向周围的人说话,心想若不这样,那后果……可是,这些将军和都督们,竟然没有一个理他的,好像压根听不见一样。

终于,有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援军一定会来的,那些妖孽也会来。”

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楚彦棠,他有些茫然,说道:“这不是我在说话啊。”

某个将军向他行了个军礼,说道:“谢上仙,刚才探子来报,妖军距离这里已经不足二十里地,你闻闻看,风里是不是有股焦味?可惜,至今还没有收到援军消息。”

另一人说道:“不错,大汉与他们仇怨如此之深,即使已经谈妥盟约,也不见得各方势力会立马集齐兵力,赶赴前线。能有谢师兄带领这么多天宗的师兄弟,前来相助,裴某已经是感激不尽。”

还有一个人问道:“谢空玄,你们天宗也真是托大,连一个长老也不来,派区区一个应天境领队,能帮我们多少忙?要想等援军,还是向你师门传讯,请那些真正的上仙来吧!”

谢空玄?谢空玄是谁?楚彦棠纳闷道:“他们干嘛这么称呼我?”他自己正疑窦满怀,却听先前那个浑厚的声音回答道:“从将军,你奉上帅军令,冒死守关,而谢某则是奉师命下山斩妖,两不相干,谈不上帮忙。”

楚彦棠闻言一惊,忽然明白,自己的意识正附在这个名叫谢空玄的人身上,但其他人谁也没能察觉到,好生奇怪,他之前不是正在地心通道之中吸收地火散发出来的真阳元气吗?到底怎么回事!

却听从坛唯冷笑一声,正想说些刻薄话,而另一个人则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他,说道:“大敌当前,咱们应当同仇敌忾,怎么能为此伤了和气?谢上仙还请勿见怪,军中壮士都是快人快语,绝无半点胆敢藐视上仙之心。”

谢空玄扫了他们一眼,他知道,自己虽然被称为上仙,但论修为,其实与这三个将军也差不了多少,自然会有人不服气。他说道:“谢某不懂行军打仗,更不知道如何守关,我们天宗弟子不会碍手碍脚,即日便会出关迎敌。”

裴景赶忙劝阻道:“妖军数以万计,单是上千的烟火销金兽就已经相当可怕难缠,仅凭八百天宗弟子,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使要出关迎敌,也要找我军配合才行。”

谢空玄笑道:“我们只是尽量拖延时间,相信我,援军很快会到,三天五天,总会来的。”

楚彦棠听着这些人的对话,又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难道,那样的结果真的是不可避免的吗?

谢空玄没有理会这些大汉将军的劝阻,把衣袖一挥,抛出一柄黑亮的长剑,飞身而上,长啸一声便升空而去。很快,曲****里就冒出了点点光芒,而这一道道流光之中,正是一个个或是御剑,或是御器的天宗弟子。

楚彦棠心想,不对啊,关于这一次战役的故事,他听过无数遍,烂熟于心,可并没有练气士参战,全靠大汉军人的舍生忘死,以自身血肉,铸成了铜墙铁壁,才为大汉赢得了一次喘息的机会。

楚彦棠望着高高的云天,以及远处攒动的大片黑影,正有些迷惑,忽然听到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他仔细听了听,刹那间就惊醒了过来,是天弦的声音!

天弦焦急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三分怒气,她骂道:“混蛋老弟,你要死也别死在这啊!快点醒一醒,要突围了!”

刚睁开眼,一条火舌已经舔到了他的脸上,差点将他的护体真气完全烧穿。楚彦棠急忙闪过,下意识的拔出了背上的玄嚣,以纵横无匹的剑气,扫开了一片。

楚彦棠问道:“姐姐,怎么办?”

天弦说道:“什么怎么办?你以为渡难成功就万事大吉了?快点想办法出去啊!”

楚彦棠这才惊觉,自己体内居然没有那股寒性真气了,怪不得感觉周围热得过分,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在往外逸散一样。

楚彦棠觉得自己的真气质量提升了不少,如今信心十足,他脚下运足真气,踩着火焰就往上腾飞,双手竖起剑指,操纵玄嚣,以剑气开路,将咄咄逼人的岩浆挡在身外。奈何地火无缝不入,楚彦棠的剑法虽然凌厉,却只能撑一时半会,眼见出口已经不远,忽然,一道火柱横冲而来,没等他反应过来,竟打乱了他的剑法,将他轰了下去。

楚彦棠眼前一黑,就顺着地心通道,掉进了深渊之中。再等他睁开眼,漫山遍野都是尸体,鲜血几乎染红了整片树林,而树木则还在继续燃烧。

楚彦棠远远的听到有人朝他在喊:“谢师兄,快走!已经挡不住了!”

视角忽然转换,一个被截去半条手臂的男子,死命的与一只怪兽搏斗,却被不知从哪跳出来的另一只喷火的怪兽,一口火烧着了全身。

烟火销金兽!楚彦棠惊恐的发现,这只怪兽竟然和画册上的烟火销金兽一模一样,传说它吐出来的火,足以熔炼金银,若是常人被烧着,恐怕立马成灰了,而这个天宗弟子本身修为也不错,居然还能在火里挣扎。

楚彦棠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道黑色的流光已经戳穿了咬住那个人的怪兽,是的,谢空玄出手了,而且,这一招,如此之快,正是《大夏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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