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见她们执意,只得叹了口气,唤了娃兮离开。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裴瑟这才看向裴然道:“我们去看看。”
“阿瑟……”裴然拉住她,“老妇人的话不无道理,不若我们先了解好情况细细打听一番再去他们家可好?如果事情真如老婆婆那么说,老爷子这般恨着夫人,只怕我们进去,不会有好结果。”
裴瑟思虑一番,道是觉得她的话深有道理,可是而今,二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离开,正踟蹰不定间,忽的听得一阵马蹄声从丛林里传来,二人举目瞧去,蓦的一惊:从丛林里出来的人,竟是昨夜客栈的那群人。
裴瑟裴然二人看到他们的时候,那华服男子也看到了她们。
“吁”的一声,马儿“呼呼”甩着尾巴停了下来。
华服男子坐在马背上,围着他们打转,他锐利的视线看向二人道:“看来在下与二位姑娘好生有缘,竟在这里也能碰到。”
裴瑟轻笑起来:“巧合罢了,敢问公子,这是去往何处?”
既然已经遇上,倒不如落落大方一些。
只见水轩扫了一眼前头的高宅大院,转眸看向她们道:“敢问这里还有别的出路吗?我们要去的地方,想必是与二位姑娘的去处一样。”
“如何会一样,我们只不过迷路罢了,走至这里,发觉前头没有去处,正准备后退,这才遇着了公子们!”裴瑟说这话的同时,微一抱拳,道,“既然公子有要事,我们二人便不再打扰了,告辞!”
她说罢便拉裴然走,手下有人要去追却被水轩拦了,只见他眯了眸子盯着二人的背影道:“任由他们去,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是!”
水轩一行人,再次重新驱马,往前头的宅院奔去。
裴瑟拉着裴然一直往后走,在一处转角时,二人迅速躲到一边,待看到那群人的背影消失,似进了院子,二人方才走了出来,近距离的躲在院子外的一个假山后面,只等着看这群人进去到底什么事。直觉告诉她自己,也学这群人的目的和自己一样。
只不过自己是为了寻亲,就地安营扎寨,而他们却不同。
蹲了好久,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竟是他们一群人被打了出来。
只听一片吵杂声中,刀剑声不绝入耳,裴瑟拉着裴然紧紧的躲着不敢出来,而另一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有人大吼一声,“快走!”随即便有马蹄声在大道上响起,地面微微振动,果然才不过眨眼功夫,已有马儿飞驰出去,那一群人,竟就这么丢盔弃甲的走了。
裴瑟裴然二人嗟嘘不已,那群人看上去都不似武功低弱的人,竟能在短时间内将那群人打开,看来大宅院里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等到外头已然没了动静,裴瑟裴然二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从假山后头出来。
只是二人方才一动,竟一把寒剑抵在二人的脑门上方,呵斥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讶然抬头,假山上方,两名粗布麻衣的壮汉满脸怒容的瞪着她们,见到裴瑟,那两名家丁竟微微一愣,神色间有抹古怪。裴瑟与裴然对视一眼,二人乘着这个机会,一个撒迷药,一个夺剑,三下五除二,竟真的将那两名壮汉放到。
可是许是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尚在门口没有回去的其他人,他们一眼看过来,瞧见这边一幕,四五个人迅速的冲了出来,来捉拿裴瑟裴然二人。
心中暗暗叫苦,二人撒腿便跑,只可惜,二人来时并没有骑马,又是两个姑娘的步子,哪里拼得过那些大汉。
不多时,双方便斗在了一起,裴瑟的功夫相对一般的家丁,应付起来自然轻而易举,可是眼下,这些人显然都是练家子,招招狠厉,而她的身后又有个不会武功的裴然,一来一回间,小半盏茶的功夫,二人便被那一大群人扣住,拖进了那座深宅大院。
“进去,你们!”
对方粗鲁的将他们塞进一个暗间,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潮湿的霉味,臭味熏天,想来这里是专门关押人的地方。
“阿瑟,你没事吧?”
黑暗中,裴然扶起她,由于眼前一片乌黑,裴瑟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好不容易扶了裴然的手起身,二人摸索着在屋子里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二人饿得发慌,可是奈何外头静悄悄,显然是半个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二人被反复饿醒,忍无可忍之时,突然一声“咔嚓”开锁的声音,二人精神为之一震。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裴瑟裴然二人忍不住蒙住了眼睛。好半响,当二人抬头往门口看去,只见一身着黑袍,满脸威严的男子立于门口。看他头发花白的模样明显已经年过六旬,可是纵然苍老,他的身板看起来依旧格外的硬朗。一双历经沧桑的眸子,往二人面上扫过,停在裴瑟脸上时,身子猛然一震,险些瘫软下来。
身后有人见状,急忙扶住了他的身子唤了一句“老爷”,裴瑟往那老年男子看了一眼,想着,他大概就是那名老妇人口中的老爷子,也就是自己身体主人的外公。
老人好半天方才缓过神来,眸子已经盯着裴瑟不放开:“带她们出来。”
他的声音带了些许颤抖,眼神灼灼,隐隐还带了抹复杂的情绪。
身后家丁领命,遂带了裴瑟裴然走了出去。
一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二人顿觉整个人都清爽不少,偏偏满身都是臭味,实在叫人难受得紧。
被家丁们按着跪在地上,触膝的冰冷还是忍不住叫人倒抽了口凉气。
“说,你们是什么人?”老人问话的同时,视线始终停在瑟的脸上。
虽前头有老妇人的告诫,但此刻瞧着老人的反应,应该并不似那般无情,犹豫再三,裴瑟还是决定把事实说出来。 “沈吟荷这个名字不知这位老爷听没听说过?”忍住身体的不适,裴瑟紧盯着他出声。
老人身子猛的一颤,紧紧盯着裴瑟出声道:“你是她何人?”
“沈吟荷是我家夫人,这位是夫人的女儿,十多年前,她去世时道出了自己的身世,说自己是绿河村的人,因此我二人这才找来此处。”
“去世?”
一听到这个消息,老人拢在袖口的手猛的捏得死紧,青筋暴突,那一瞬间,裴瑟注意到,他眸中的光彩猛然间逝去,一瞬间恍若苍老了十多岁。
“去世……”
沈意之喃喃自语,猛的将视线转向裴瑟,一双眸子竟迸射出怒火来:“来人,将她二人给我关押住,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们离开!”
“是!”
下人扶着沈意之离开,立刻有两个粗壮家丁前来将裴瑟裴然二人扣住,再次拖进了原本关押的黑屋子中,任凭怎么叫喊都没用。
“有没有搞错,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外孙女都不认!”
黑暗中,裴然显然不解气,对着外头臭骂。
裴瑟叹口气,摸到原本的角落坐好道:“只怕他是哀痛太深,所以才会恨意深浓。”
“可到底你是他的外孙女啊,就算夫人有任何过错,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夫人也去了,就算是天大的深仇大恨也应该释怀了啊,而且夫人还是他的亲女儿,血浓于水,怎能这般狠心?”
“谁知道呢。”裴瑟靠在墙上,只觉身子无力得很,半响方道,“母亲的事,或许远远没有表象那么简单。”
究竟什么事情使得老爷子生那么大的气,而且几十年过去了,恨意竟丝毫不减,头一次见到她这个外孙女还这般恨意未消。
大约又过去了一个时辰,总算是有人来给她们送吃的。
二人这才知晓,原来这间黑屋子还有一个小窗口,只是被覆盖住,打开来方能看到外头的光亮。
吃的东西很简单,一碗米饭,两个馒头,没有菜。
对于饥肠辘辘的她们来说,也顾不得米饭是不是难以下咽,迫不及待的吃了个精光。
尽管有食物裹腹,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二人着实犯难了。
这大冷天的,总不能就这么睡在地上吧,几日前还下过大雪,这样的数九寒天有谁的身子受得住?
果然,时间过去不久,二人的手脚便冻得麻木,这样下去,别说一夜了,便是半夜怕也是熬不住的。
二人抱着身子相互取暖,可还是冻得慌,不得不就着狭小的空间开始跑步,身子总算是暖和了些,这是只听得“咔嚓”一声,竟是有人开门了?
二人神色一喜,迫不及待的看向门口。
立在门口的人,是一个握着火把的家丁,二人还来不及欣喜,已经有两人进来将二人拉了出去。
莫名其妙被拖到了大堂,白日见的老爷子沈意之赫然便坐在那里。
“吟荷这个不孝女竟还有脸回来,我说过,以后只要是与她吟荷有关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沈意之在下人的搀扶下立在大堂门口,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看向按在地上的裴瑟裴然二人。
“今日这逆女竟还有脸让这个孽种回来,别以为她死了,我便可以原谅他,这个逆女,我决不姑息,来人,上家法!”
一排钉子长凳被搬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钉子一时间让裴瑟裴然面色顿变。
“阿瑟……”裴然连声音都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