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芳的父亲很快就打了电话给徐正表示慰问,让徐正节哀顺变,徐正哽咽着答应了。
过年时徐正收到了很多同学发来的祝福短信,天津的“赵矮子”和“马脸”都发来祝福短信的同时又一次询问起徐正外婆的情况。徐正告诉了他俩实情,两人也是一阵唏嘘。
除夕晚上徐正还意外地收到了干妹“公主”的祝福短信。徐正也客气地回了她短信,祝她一切都好。
大年初四的晚上,徐正心中烦闷。外婆的离世让徐正既难过又自责,他不顾母亲的劝阻(母亲说汝宁的治安不好,要徐正晚上不要随意出去),独自一人来到县城网吧上网散心。而由于自己心情不好,手机忘带了居然都没发觉。
徐正准备上网的网吧叫做“E情缘”,位于汝宁的闹市区,就在县城公安局的正对面。徐正进了熙熙攘攘的网吧,只见一个身高马大满脸横肉二十多岁的家伙在吧台附近直转悠。
徐正也没管这么多,径直来到吧台问了一声:
“这里上网多少钱一小时?”
徐正的这句问话是普通话。不知怎么的,以往徐正回汝宁不久就会自动讲起河南话,而这次却怎么也变不回来。而这句普通话让徐正遭遇了厄运。
那个在旁边一个劲晃悠的“板寸”直冲了过来,抡起醋钵般大的拳头朝徐正劈头盖脸地砸来,徐正的眼镜被打飞,眼角被揍青,鼻子、嘴角都流出了血,整个人被揍得晕头转向。徐正的心中还很纳闷: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干嘛要打我?我好像在汝宁也没有得罪过谁啊!
徐正大叫道:
“你是谁呀?凭什么打我?我不认识你!”
但徐正一下接一下被揍得更狠了,而且最后被拖进了网吧后面的一条夹道里。网吧老板无动于衷,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而那些上网的人也都看得兴致勃勃。“板寸”的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而且身强力壮,但徐正也不是好惹的,如果放在平时两人肯定会有一场恶斗的,但是这次徐正被这通没头没脑的胖揍打昏了头。
不过徐正的心里还是很清醒的,他知道自己现在现在不能硬顶,必须智取。徐正停止了抵抗,做出了屈服的姿势,这招果然起到了效果,“板寸”的殴打渐渐停了下来。
最后“板寸”抓起徐正一只手,在徐正手上比划了一个字,口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原来板寸竟是个哑巴!徐正的脑袋顿时“嗡”了一下。从“板寸”的动作来看,他写的应该是“钱”字,徐正心里明白了:他遇上了个抢劫的!徐正灵机一动,赶紧对“板寸”道:
“兄弟,今天我手头紧,没有带够钱出来,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取了马上给你送来!”
说着没等“板寸”搜身,便把衣服口袋全都翻了出来,把带来的十几块钱全部“孝敬”给了”板寸”。
“板寸”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徐正挥挥手,口里发出“哦哦”的声音,那意思是:去吧!去吧!
徐正得以脱身,转身几步钻回网吧,冷漠的网民们小声对徐正指指点点。徐正来到了吧台,忍不住对网吧老板大声怒斥道:
“我被人抢劫遭人殴打,你居然干看着不报警!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谁知网吧老板一下子变了脸,吼得比徐正还响:
“妈的谁晓得你和张哑巴有什么纠纷啊?你给爷爷快点滚,不然爷爷还要把你给揍一顿呢!”
徐正知道现在不是理论的时候,而且和这种素质的人也理论不出什甚么名堂,徐正只有忍下这口恶气,出来跨上小姨的自行车(他是骑单车来的)飞奔而去。由于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焦急,徐正骑单车的速度非常快,而路上的行人也表情惊骇地纷纷避开——一方面是因为徐正骑行的速度太快,还有一个徐正后来才知道的原因:徐正青紫着双眼,鼻血抹了一脸,样子颇为骇人。
徐正骑着单车飞奔了两条街才停下来,确信“板寸”不可能发现他后心中才稍为安定。徐正一摸口袋,妈的!手机忘带了!
徐正的脑子又“嗡”了一下。他准备报警,可现在怎么办呢?徐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中生智,他发现了路边有几家鲜花店还没有关门,于是赶紧跑了进去。
徐正称自己被人抢劫遭人殴打,希望借用店里的电话来报警。而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店员居然圆滑地摇了摇头,称自己店里的固定电话坏了!
徐正一连跑了几家鲜花店都是如此。徐正气坏了,同时也很悲哀,心中愤慨这千年古城子民的冷漠。徐正只好又跨上单车向前骑行寻找电话亭,点点鼻血滴到了他的裤腿和地上。
终于徐正寻到了一家电话亭。他拨打了110报警电话,可是接线员居然听不懂普通话!
徐正又急又气,他只好放慢语速一遍遍地解释刚才发生的事件和自己所处的地点。解释了半天接线员似乎明白了,徐正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徐正等了半天还不见警车来到,徐正只好再次拨打了110报警电话。谁知接线员说徐正说的地点她没有听清,要徐正重新复述。徐正几乎被气晕了,只好又和接线员费劲地沟通。
如此这般反反复复地沟通了好几回,终于在徐正遭遇抢劫将近1个小时候,警车姗姗地来了。徐正赶紧坐上警车,来到“E情缘”网吧一瞧,“板寸”早就跑得连屁都闻不到了!
徐正很是沮丧,只好又坐着警车回到了公安局做简单的案情记录。公安局值班室里除了那个做记录的年轻警员外还有个老警察,老警察见到没脸是血的徐正后并没怎么在意,照常在仔细地抠着臭脚,把搓出来的黑泥还放在鼻孔处闻闻。他一边抠脚一边道:
“回去把脸洗洗!如果有什么地方被打破了就处理一下!对了,明天上午过来做详细的笔录!”
徐正步行回到了家。他满脸是血的样子顿时把大家都吓坏了,戴芳更是吓哭了。
徐正把遭遇抢劫并殴打的事情简要地说了说。大家听了后一边愤愤地骂着那个该死的哑巴,一边给徐正打水洗了脸。
徐正的鼻骨非常疼痛,徐正估计应该是骨折了。徐正的嘴角被揍破,舌头也咬破了,门牙也被揍活动两个。
现在徐正心里后悔了,他后悔没听母亲的忠告。而且这次忘了带手机,也给自己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徐正转念一想,如果带上手机的话可能手机也要被抢了!
第二天一大早,戴芳陪着徐正来到了公安局。徐正这才注意到公安局就坐落在“E情缘”网吧的正对面,唉,昨晚自己被一顿暴揍揍糊涂了,要不然的话接线员听不懂自己说话时自己完全可以骑着单车来到公安局直接报案呀!甚至可是出来后直接冲进公安局报案!
接待他俩的警察是个斜叼着烟卷的青年警察,他给徐正做了详细笔录。他懒洋洋地问道:
“姓名?”
“年龄?”
“籍贯?”
……
徐正一一作了答复。
“烟卷”突然停下了笔,两眼一瞪:
“你是安徽的干嘛跑到我们汝宁来?快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语气少有的严厉,看来完全是把徐正当成了个重大嫌疑犯了。徐正又好气又好笑,只好耐心地解释说自己是在校大学生,寒假回汝宁来探亲。
汝宁没什么外来人口,而且本地人口都还在不断地流失(都跑出去打工去了)。因此“烟卷”很自然地怀疑其徐正的身份来。
“烟卷”还是怀疑徐正的真实身份。没办法,徐正只好打电话叫小姨送来了自己的学生证。望着加盖着”西北交通大学”钢印的学生证,固执的“烟卷”终于相信了。
做好了笔录后“烟卷”让徐正在每一页笔录上都按下鲜红的手印,一连按了七、八页。徐正第一次做笔录,按手印时很不自然,感觉似乎是自己犯了事。
随后根据徐正描述的犯罪嫌疑人的情况,“烟卷”把电脑上的留有案底人员的资料库打开,轻松地一筛选,七、八个哑巴的照片顿时显露出来。徐正一眼就发现了那位身材魁梧留着板寸头的家伙。徐正指着那张照片道:
“就是他!”
“那是张牛,绰号张哑巴。几次犯事进过局子!”
“烟卷”开着警车戴着徐正、戴芳和徐正的小姨来到了距离汝宁县公安局不远的一户院子旁。院子不大,里面有个自己盖的两层小楼,红砖毕露,似乎从未抹上过水泥。
一个穿着很寒酸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二楼伸出头来:
“哟,是钱哥呀,快请进!快请进!”
“我就不进来了,问你个事:你小舅子跑哪去了?”
“他呀!”此人立马一副苦相:
“昨晚就没回家,鬼知道他跑哪去了!”
“烟卷”见怪不怪地笑笑,转身对徐正他们道:
“这家伙别看是个哑巴,人可不傻,晓得我们要来逮他,妈的连夜畏罪潜逃了!”
接着又转过身对着男人道:
“你小舅子又犯事了,他回来了要赶紧向政府报告!听见了没?”
“听见了听见了,我把我名字忘了也不敢忘钱哥吩咐的事啊!他回来了我一定马上报告政府!”
“烟卷”对徐正他们道:
“你们回去吧!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徐正他们只好悻悻地离开了警局。徐正和戴芳来到汝宁县医院做了X光片一检查,果不其然鼻梁骨折了,必须得马上打上石膏夹板接骨固定。经历过这件事后徐正的精神上似乎受了刺激,在随后的几天里白天也不愿出门了。他老是觉得心中恐慌,毕竟这件飞来横祸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