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选了日子,备好了几辆马车。夏云然,香菱香莲,屋里的大丫鬟都带了去,带着十几个小厮,外跟着三个婆子,随着夏云娴一齐的去了江南。路上十五也未得像府上那样好过,夹衣更是换上了皮毛袄,走走停停的,行了两月有余将三个月。进入江南,细雨不断,薄雾拢山长,不由的让人似醉非醉。
“多少楼台烟雨中,入了冬,不想江南还是这么美。”入了城,夏云娴挑帘向外望。
然儿招手示意停:“走了这么久,我们先找家店吃点东西罢。”
“也好,后面的丫头小子们怕是早就饿了,叫青山招呼着。”夏云娴
见车子停下,后面的丫头从轿里出来,走上前去。
“青山,就去那个和顺楼罢,向前招呼着。”然儿丫头
这青山面向倒有几分的英秀,应道:“得嘞!”
不一会儿,青山几个小厮从里边出来道:“然儿姐姐,都安排好啦,东边楼上右边第二间。”
随后几个丫头递过凳子,扶着夏云娴走了出来。
青山在前带路,然儿丫头随着夏云娴前头走,后面丫头小厮跟着。
“给马喂些好料,好生安排着。”小厮
“得嘞,您就放心罢!”小二
雅间分里外两间,有一道垂帘间隔。
店家开始上菜,小厮接过,递给青山传给里头的丫头,丫头随后布让,主桌上好,随后开始上里间小桌,全部布好,青山几个小厮退至楼下。
夏云娴:“然儿坐罢。”
等到夏云娴然儿吃好后,漱口毕,然儿随着夏云娴进了内室休息,丫头开始动筷。
然儿递过茶水道:“真是难得出来的一趟好景。”
“还有多久就到了?”夏云娴
“听青山说,估计到傍晚的时候就到了。”然儿
“嗯,到了那里,先把东西放屋里,到了明儿再收拾,给丫头小子们安排好睡的地方。”夏云娴
“是”然儿
“有什么活就让那丫头小子们上心就是了,看着他们吩咐就是,再不过还有香莲香菱他们,丫头那么多,你只在我身边做事就好,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夏云娴
“知道了。”然儿
“我记得以前,也没走这么长时间的路,这回催着他们点,越早收了越好,尽早地赶回去,拖拖拉拉地,别再连年都赶不上。”夏云娴后又接到:“到了那,让香莲青山去寻着买家”
“嗯。”然儿
饭罢后,便开始启程,果然傍晚赶到了小院。
虽天已昏暗,这小院也能瞧出个模样来,门上写着“夏宅”,进了门便是两见方的团云福字照壁,过了,是个偏小的穿堂,得了一“绿映巧堂”的书匾。
堂前隔着照壁接连着门,两边各圈了个围栏,墙根儿设了几个不等大小的假山碎石,铺的是不知名的草,长得过腰了的是桂花树。
看院的丫头一路跟着,后头的小厮们安排着行头,巧堂内设着圆桌绣墩、博古架、镂雕的月洞门、垂地的帐子。
过了穿堂,便是第二进院了,前是主房,两边设着偏房,围着栏杆,间有假山池子。
“过了那边角门,后头便是花园子了。”夏云娴对那些个丫头说道:“明儿再看罢。”
进了门,各角点了灯。
“小姐,今儿累了一天,早点睡罢。”然儿丫头刚要出门,夏云娴忙道然儿:“让丫头们别守夜了,今儿你陪着我罢。”
然儿挥手示意让丫头们回去,自己漱洗合了衣,一齐的躺在了床上。
“外面开始下雨了,小姐是害怕了吗?”然儿笑道
夏云娴顿了顿道:“云然姐姐。”后又接道:“我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躺在床上一齐的说话了,一齐睡觉了。”
“小姐大了,就应该一个人睡了,不是还有守夜的丫头吗?”然儿
“不一样。”夏云娴叹道:“越长大规矩就越多,就这样束缚着,远不及以前那样自在了。”
“小姐不是生在寻常家,得有个样。”见夏云娴不说话然儿接道:“我知小姐心里烦闷,解不出心里的苦,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解小姐的苦,但是然儿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然儿听到夏云娴呼吸匀称,已然睡沉了,也给自己合了合被子,便就睡了。
那日,夏云娴比往日早起了许久,青山领着路,带着然儿香莲香菱出了门。
走到岸口,青山挥手,见一小船驶来,间有箬蓬,两旁设有两扇精致小窗,船家放下板子,青山扶着夏云娴上了船,然儿、香莲香菱随后。
两边小窗下置有长凳,间设长桌,桌上放着提餐盒。
“这是给小姐备得早饭。”青山
香莲打开餐盒子,香菱布上几碟小菜,后放青果纹汤盆,盛着红枣糯米粥,摆上碗筷。
“吃罢。”夏云娴
夏云娴与然儿吃好,随后摆上了果子茶。
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细雨,船尾立着位不惑之年的男子,弯腰从背篓里拿出斗笠蓑衣,穿戴好,开始起橹,慢慢得驶入河道中间。
夏云娴拿了些果子让香菱送给船头的青山。
“让他进来罢。”
香菱接过后,挑起帘子唤起青山,青山摘了斗笠蓑衣,擦了擦肩头。
夏云娴道:“把帘子挑起来,也好看前面的景。”
“小姐可别贪凉。”然儿道
“不碍的。”夏云娴
夏云娴依窗向外望,河埠前,一娘子收了衣服紧着向岸上走去,传过条条交错的柳枝,红栏上家家开始支起小窗,桥上已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手持一把油伞,或秋香,或胭脂,或竹青,或有山水,或有百花,或是素裹,冷风吹来,衣角翩然,行人紧收衣襟,匆匆而过。桥下,鸳鸯成对儿的团在一块取暖躲雨。
“今儿比昨儿冷了些,到底是下了雨。”香莲
“香莲你和青山,宅子的事儿置办的怎么样了?”夏云娴
“刚出去一问就寻到了,只是什么时候收拾安排好了,回府的前一天,当面到账交地契。”香莲回道
行了一段路,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快,水面上渐渐地生起了雾,柳枝桥面红栏小窗,也处在了朦胧之中。
夏云娴瞧着入了神,突然说道让青山把自己搀到前边船头上。丫头们也争着前头去看扶。
“你们小心些别再往前了。”夏云娴
扶到前头,眼前的景更是触景,身在其中。
“小姐小心点。”青山
夏云娴唤道青山,青山也跟着应着。
“你瞧这景,我好像来过这样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我记不起来了。”夏云娴
“这里像是书里写的仙气儿似的,小姐肯定是下凡来的仙女。”青山
“贫嘴的。”夏云娴笑道
“小姐进来罢,外面潮气大。”然儿唤道后,青山便搀着进到蓬里来,便赶在船头放下帘子守着,丫头紧着展着夏云娴的衣衫,换了个杏红撒花褙子,内衬毛皮,香菱安上那香金燕子红豆扣道:“这样兜着,多少能捂着点热气儿。”
船行到河道口,便就掉头往回,雾也渐渐散开,河道两边的红栏小窗,沿街小道,桥面之上,也热闹了起来。
来往一两支小船交错行过。
河道红栏之上,夏云娴见幡子上写着腊肉馍道:“这腊肉馍三字虽小,这一见,多少让人觉得新奇。”丫头青山也纷纷去看:“也未觉得新奇,只是觉的都是字而已。”
“腊肉馍原是山西有的,不想,平川也会有。”夏云娴
“呦!山西距这里可是远的很呐。”香菱
“所以我觉的新奇。”后又接道:“青山,去取两个罢,一起尝尝。”
青山应道,让船家停到红栏旁,喊道小二,取了两个分了几刀,又说道,若取盘子边去上西街夏宅取。
上了桌几,递了筷子,夏云娴搛了块儿,尝了尝,后道。
“我甚是喜欢这种软烂带筋的肉,肉酱汁也足,不管是牛羊猪还是狍子鹿,都是一样的。”后又接道:“我偏爱咸的,加上这焦黄微脆的馍,可是比上次的好吃的多。”
后又让青山丫头们也尝了。
“还说呢,往年冬天小姐和二小姐还有大爷,都会去小山楼聚着吃烤肉,拿火炭闷那刚降了霜的红薯,就因为那带筋的鹿肉合了小姐的口,多吃了些,这可好,到了晚上,脾胃不得好,一夜未好睡,到了清早才好些,又犯了头痛,不是说别的怨别的,只是希望小姐能够疼惜自己的身子,若能够代替我便就替了,可时间不能转,病痛不能替,还是多提醒小姐才好。”然儿边说边给各人搛食。
“瞧瞧,又开始念经了,你若不吃,我便把你的那份分了。”夏云娴
见如此然儿忙到:“我吃,我吃,谁说我不吃了。”
说笑间,行了段路,其间又尝了各种的酥糖、五香糕、糖团,一些个果子糕。
“到了这儿也有些天了,收拾的也差不多了,没想到的,也尽快的让他们弄,选个日子越早的回去越好。”夏云娴
夏云娴望着那船底一道道划过得碧水痕出了神,不久到了岸。
到岸上,夏云娴说身子有些累,随着就回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