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华早在一旁把天佑前后左右上下全都打量了一番,她满意地点点头。从眉宇之间,的确依稀看到恩公当年的一些影子。只是却又有很大的区别。这异族人的血统是哪里来的?莫非来自他的母亲?夏振宇也在悄悄观察,夫妇俩不由相视一眼,心中都有相同的疑惑。还需要进一步证实,因为最可靠的信物他们还未见到。如果他真的是恩公之后,那么他们的担心就可以全部消除了。亦轩和天佑能结为兄弟,这是大缘啊!可要怎么才能确定呢?贸然问出口实在很不妥,这疑虑留待日后去解吧!
秦正阳和碧玉一路向北一路打听和寻找,这日他们来到了北方某县城。因为他们听说最近有一些被拐卖的女孩被卖到这里给人当丫鬟或童养媳了。碰碰运气,只要有希望,就不会错过任何的一丝线索。其实,从离家出门到此刻,他们经历了太多的希望和失望,但一次又一次幻灭,却从来不放弃,主仆两人相互鼓励着。
“爹,说不定这回咱们真能在这里找到千月了。就在这多呆一些时日吧!”碧玉对秦正阳说。
是的,秦正阳已经把碧玉认作义女了。碧玉是晚晴贴身丫头,是他从一对贫贱夫妻手里接过碧玉,带回家里的。碧玉因为家境贫寒,被父母卖了给人做丫鬟。那时的她比千月的年纪还要小一些。那年晚晴刚刚生下小千月,碧玉人小,但做事细心周到,把晚晴母女照顾得很好。夫妇俩对她非常的喜爱,碧玉也很庆幸遇到了好脾气的主子,才得以安稳生活。所以,她对秦家是感恩戴德的。秦正阳可以说是看着碧玉长大的,也从来不把她当下人看。碧玉也是看着小千月一点一点长大,对这位小姐和这个家里的人她无比感恩。做事更加勤勉,在心里,她是把这里当家的。
秦正阳和晚晴,每天看着碧玉和千月嬉笑玩耍,就像多了一个女儿。但眼看碧玉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晚晴曾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许配了,但碧玉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请求夫妇俩不要赶走她,想一辈子留在府里做事。实在拗不过,夫妇俩暂时把这件事放下。没想到,后来竟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
当处理完家中后事,给家中的几个家仆每人一些遣散费,就要孤身起程寻找千月。只有碧玉不愿离去,这些年来,父母把她卖了以后就没再见过他们了。她已经把这当成了家,秦家人就是她的亲人。所以,她决定和秦正阳一起千里迢迢寻千月,这也是晚晴夫人临终的愿望。
当秦正阳提出要认她为义女的时候,她真是受宠若惊,不敢奢望。她知道,秦正阳一向为人耿直深得街坊四邻的尊重,她也曾偷偷羡慕千月有如此深爱她的父母,但从来不敢去想象能有一天亲口对秦正阳尊称一声:“爹!”
如今何其有幸,能成为他的义女,是多少世修来的福分?在秦正阳的坚持下,她终于怯怯地叫出了一声:“爹——”这一声呼唤带给了秦正阳许多安慰,就像千月还在身边。所以,很多时候,他特别感激碧玉能陪伴左右,若不是她的鼓励和支持,他真的会心灰意冷的。想起千月,他那可爱又聪明伶俐的女儿,他的心就每每作痛,不知道她现在如何啊!
“爹正有此意,在此探听探听,说不定真的会有所收获的呢!”父女二人找了一家客栈暂且住下了。
亦轩也是四处打听,但凡见到和千月一般大小的小女孩都会多看几眼。虽然他只见过千月小时候的模样,他也不能确定若千月出现在眼前能不能认出她来,但他相信心诚则灵的信念,更相信冥冥之中人与人之间是有某种缘分和定数的。他相信有一天会找到那个丢失了女孩的,因为她的身上有他的护身符。这护身符就像他一样在身边守护者她的,她会平安的。亦轩心里一直都这么安慰和鼓励自己!
在陈府,大家齐心合力,躲过了那一劫后。大家对千月更是刮目相看了,这小哑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难道真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名句?但无论是什么?下人们对千月的喜爱是不言而喻的。只有一人怀恨在心,那就是管家老全。
老全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堂堂的一个大管家竟然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更让他火上浇油的是,千月现在俨然已成了陈老太的小红人了。她非但不再为难千月,还每天让她陪芷嫣在大院里嬉戏。芷嫣虽然身体还那么柔弱,但自从活动了以后,气色渐渐好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原来冰冷和沉寂的大院子,因为有了欢笑声而逐渐变得生机和温暖起来。
陈老太的变化是显而易见,脸色不在那么阴郁,对人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犀利和刻薄了。她的变化是因为芷嫣的变化。看着芷嫣一天天的快乐一天天健康起来,她的心逐渐变得暖和起来。其实表面看起来如何强势的女人,内心总会有一块柔软的部分是留给自己的。这么大的一个家业,就她一个人撑着,没有一定的威严和魄力怎能守住?最让她揪心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媳妇没了,儿子也先她而去。无儿无女只有唯一的孙女,而且这孙女体弱多病,为了保住陈家这唯一的血脉,她可真是煞费苦心。为她编织一张舒适的网,想让她在自己的呵护下平安成长。
但她忘了,温室里的花虽美丽娇嫩,却经不起风雨。她知道自己年事已高,能陪伴芷嫣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如果自己走了,芷嫣就会无依无靠,能把她托付给谁呢?当看到小小的千月像一株小草一样顽强地成长,她受到很大的触动。如果芷嫣也能这样顽强,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害怕?所以,她愿意放手让芷嫣在阳光下自由成长了。
天佑来北平已经多日,对北方人的生活习俗他是不甚了解的。南北方饮食的差异让他有些不习惯,南方人以大米为主食,北方人以面食为主食。对于习惯吃大米的他来说,突然每天吃太多的面食让他总有腹胀感觉,实在不太好受。但毕竟是客人,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尽管夏家夫妇热情好客,不难看出他们对自己的喜爱,但还是觉得有所不方便。而且他还有一件正经事要办,打扰别人太久实在过意不去。于是,他决定还是离开夏府找个客栈住下。
他避重就轻地把自己的想法对夏家夫妇说了。晚华最先反对,她对天佑说:“轩儿过些时日就可到家了,若他回来见不到你,岂不说我们怠慢了他的小兄弟?听话,继续住下来,等轩儿回来吧!好吗?”
晚华是真心诚意挽留天佑的,但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因为她还找不到机会认定天佑是否是恩公之子。
夏振宇怎能不理解晚华的用意,他也极力挽留。
但天佑已经决定要出去住了,他婉言谢绝:“谢谢伯父伯母的盛情,但小侄受父亲所托,还有一件要事去办,或许会在北平逗留一段时间,不便打搅太久,所以还是搬出去为好。”
“贤侄要办什么事?我们是老北平,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呢!”晚华善意问。
天佑想了想,觉得有理,他人生地不熟,这件事要办起来确实有些难度。于是他说:“受父亲之托,要找一户人家。”
“一户人家?”夏振宇和晚华同时接过话。
“姓甚名谁?”夏振宇继续开口问。
“姓夏,夏伯源。”天佑回答。
“什么?”晚华惊呼一声,有些失态。“贤侄要找的果真是夏伯源?”
天佑肯定点点头。看到夫妇俩的反应,莫非他们认识夏伯源吗?对了,自己可真糊涂啊!大哥一家不就是姓夏吗?说不定他们和夏伯源有什么表亲关系也说定呢!
“怎么?伯父伯母认识他吗?”
“哈哈哈!不仅认识,我们还是一家人啊!他是家父!”夏振宇喜不自禁。
“什么?天下竟有这样的巧事?”天佑不敢相信,原以为需要费许多周折的事,竟然这样无需踏破铁鞋就觅到了。他心里也乐开了花。
“这说明你们家和我们渊源很深啊!”晚华长舒一口气。“贤侄家父可否是外号一眼准的李道义?”夏振宇追问。
“正事!伯父认识家父吗?”
“哈哈!认识,认识,一家人,一家人啊!”爽朗的笑声道出了夏振宇的心情。
“哈哈哈!”天佑也笑了。“伯父伯母在上,再受小侄一拜!”
天佑又再一次恭恭敬敬给夏振宇夫妇行了一个大礼。夫妇俩也连忙还礼。
仔细端详着天佑,晚华心里还有一事需要证实,只有看到了那东西,她的心才能真正放下。
天佑似乎看出了夫妇俩的心思,他从脖子上拿下了一件玉挂。
“伯父伯母可认得这玉件?”
夏振宇把玉件拿在手中,夫妇俩一起端详。这玉坠儿呈铜锁形状,也是镶金托边,做工精细,仔细瞧正面有一只若隐若现的凤凰,这只凤凰是天然形成的。材质,手工和亦轩戴的那块龙玉锁是同出一辙的。夫妇俩满意地相视一笑,就是这玉锁了。因为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三块如此与之相媲美的玉锁了。
“千真万确!”夏振宇稍稍疑问的心全部放下了。
“听我爹说,这玉锁原是一对的,那另一件一定在贵府了?能不能也让侄儿开开眼界?”天佑很好奇。
“恩!是一对,另一件给了轩儿,只是……”夏振宇不知如何往下说。
“轩儿戴在身上呢!等他回来侄儿自然也就能看到了。”不愧是夫妻,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
“真是太好了!佳偶可以天成了。”天佑高兴地笑出声。
“佳偶?你不是……”晚华一听这话,心惊得不得了。
“哈哈,我爹说的,只要能找到另一把玉锁,就可以促成一桩美满的姻缘了。”天佑乐滋滋的。
“你,你不是男儿身吗?怎么能……”夫妇俩对望一眼,不明白天佑何用意。
“哈哈,误会,误会了,我说的是亦轩大哥和我小妹有了这对玉锁,可以结成连理了。”天佑解释。
“你妹妹?你还有个妹妹?”晚华惊叫起来,也不顾失态了。
“我比妹妹年长几岁。伯父伯母不知道吗?”天佑看着夫妇俩惊诧的表情,他也疑惑了。怎么回事?父亲只对他说,要他去北平找姓夏的一大户人家,见到他们只要把玉锁拿出来,他们就会明白了,却没有说更多。他只知道这件玉锁从小一直挂在妹妹朵娜的身上,从未离身。
“我们两家已经很久联系不上了。”夏振宇实话实说。
“嗯!我有个胞妹,朵娜。年方19了。”
“这……这……那,那你父亲?”晚华实在有些语无伦次了,悬着的心又提起来了。
“几年前,家父出门发生了意外,摔伤了筋骨,腿脚走路不便。不能前来拜访,请伯父伯母见谅!”天佑解释。
“那么多年,我们一直在打听你们的消息,但杳无音信,怎么回事?”晚华急于想知道情况。
“我们从小在新疆长大,前些年才回到了云南大理定居。听我娘说,我爹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凡生产玉石的地方我爹都去,后来他去到新疆遇到了我娘,终于安定下来,并生下我们。”
新疆是出产和田玉的地方,李道一跑去那里就不足为奇了。夏振宇夫妇终于明白,为何多年来总是寻不到他踪迹的原因了。
“那你母亲不是汉人了?”看着天佑的长相,晚华终于有机会出说她的疑问了。
“是的,我母亲是地道的维吾尔族人。”
“啊——”夏振宇夫妇恍然大悟,难怪天佑的长相如此与众不同。
“你妹妹是不是,是不是长得……”晚华一时想不出什么好词来说明自己的好奇心。
“妹妹和母亲长得特别像。伯父伯母没有见过我母亲吗?你们和我父亲是怎么认识的呢?”天佑的好奇心也不少。
“你父亲没有和你们说起我们两家的渊源吗?”夏振宇问。
“偶尔说起过一些,但没有详谈。他总是提醒妹妹要保管好身上带的玉锁儿,说是什么信物。前些日子,他要我拿着这玉锁儿来北平找一个叫夏伯源的人。说只要找到这一家人,妹妹的姻缘就有着落了。这是早已定下的姻缘,有了这玉锁儿都不会反悔了。”天佑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夫妇俩听得特别的仔细,所有的事现在都一目了然了。接下来的是沉默。是啊,这玉锁儿的确是信物。说起这对玉锁还有一段传奇故事。
十几年前,夏伯源还健在的时候经常带着夏振宇行走江湖,凡盛产玉石的产地都有他们的足迹。有一次,父子两还有管家洪叔启程云南大理。因为他们听说那里新到了一批新出土的原料石,据说里面不乏好宝贝。这对于以玉为生的人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三人日夜兼程,紧赶慢赶,来到了那家玉石店铺。闻风而动的不仅仅是他们,有所耳闻的玉石商人都聚到了这里。一堆原料石就放在店门外,大大小小都有。很多商人都在睁大眼睛寻找眼中的宝贝。
夏伯源带着洪叔和夏振宇站在石堆外大致巡视了一遍,才慢慢俯下身拿起有眼缘的石头一一细看。挑了大半天,有人欢喜有人愁。
翡翠原料大多为仔料,即翡翠砾石。由于砾石表面有一层风化皮壳的遮挡,看不到内部的情况,人们只有根据皮壳的特征和在局部上开的“门子”,凭自己的经验来推断赌石内部翡翠的优劣。翡翠,就藏在一些石头中,而这些石头在没有打开之前,从外表看起来,与我们平时在路边所看见的石头,没有什么两样。
都说玉结有缘人,在一堆看似平凡的石头里挑到一块好宝贝,要的不仅是眼力,更是运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