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我和顾城是不是在一起就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他们在我看来也就只是冠上了父母之名的人而已。
但这样想的人明显只有我一个,要不然不会摇头,他说:“我要我们之间的爱情一如当初的纯粹。”
看起来顾城是在我不知道的年岁里染上了精神洁癖,以及固执,但我确实有一种感觉,所谓的空气树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所有人的重点都只放在它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上面,然后刻意的忽略掉它会引发的危机。
我说:“你刚才也说镜像地球存在野心家,他们也想通过空气树进入我们所在的原始地球,然后影响他们那边的过去未来。”
顾城点头又摇头,说:“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毕竟就方匠手下的NPC数量来看,渗透过来的影子为数并不算多。”
“但这只是开始,而要是我知道的没有错的话,原始地球的人还没有一个成功通过空气树去到更高层次的世界,而依据《创世》的设定,要去镜像地球必须要通过七个关卡,”我说,“这样想的话你是不是能够发现其实所有的事情都对我们不利?”
顾城不说话了,以他的头脑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不可能没有想到。但与他有执念,他将改变过去当作人生第一目标,于是其它的东西即便入了他的眼,他也会刻意忽略,甚至于有人在他的面前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会找些借口反过来说服这个人。
好比听完我的话的此时,顾城只是沉默了短短的一瞬间,他说:“我知道很多人已经联合在一起,他们很快就能击垮方匠,如今的他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徒做挣扎而已。”
我在顾诚的话中听出了狠戾,我想起张建用来说服我们的照片:像是安乐死,却没有影子的人。我问:“你想杀了方匠。”
我知道的东西显然已经超出了顾城的预料,他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认真的看着我,问:“你都知道些什么,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说:“我以为现在的我们是在讨论滥杀无辜这个问题。”
滥杀无辜用在这里其实并不合适,至少我从来没有认为方匠无辜,要不然我就不会对他心存嫌恶甚至于敬而远之。但我确实不能接受顾城因为《创世》而将杀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顾城点了点头,说:“他阻碍的不只是我,而想要除掉他的人只会是他所阻碍的,想要利用《创世》为自己谋利的那些人……”
“然后你想用‘我并没有直接动手’这个借口,来告诉我即便方匠会死,也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我打断顾城的话,说,“但你所提供的《创世》这一个平台,就如你塞给他人的利器,在有人因之而死的时候,你的手上就已经沾染了看不见却也洗刷不掉的鲜血。”
面对我如此直白的话,顾城急了,他说:“但只有这样我才能做成我想想做的事,你就不想我们之间能够回到过去?”
“你以为现在的我们已经多少岁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论是谁,一旦钻进牛角尖,都足以让人头疼,我说,“你面前的这个我,是二十年时光沉淀下的我,是最为真实的我。”
顾城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组织了一下言语,将差点将自己给绕晕的话说了出来:“你能保证你不惜手染鲜血通过空气树与镜像地球得来的‘回到过去的我们’当中的那个叶倾,是你想要的我吗?”
顾城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看着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再开口声音便已嘶哑。他说:“我不能。”
我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现在的顾城还能听进去我所说的话。我说:“当时的确痛彻心扉,但要不是有了当时,我就不会有再一次爱上你的机会,还是最为浪漫的一见钟情,要不是有了当时的对比,我就不会知道两个人无所隔阂的处在一起如此可贵。”
我以为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会煽情的人,但那都是因为没到时候没有遇到正确的人。明明在不久之前我还坚决的要和顾城断了关心,却在众叛亲离之后得知他未曾因为杜丽而背弃我的此时,说出这番话只为了能够留下最为真实的现在的我们的爱情。
我看着顾城,让他能够直视我的眼底,说:“这话我只认真的说这一次:顾城,我爱你,爱着和我经历过那一场痛彻心扉的变故的你,爱着在我失忆之后以陌生人出现在我的面前,再一次和我相爱的你。我要的不是什么纯粹的爱情,而只是最为真实的你。”
那一瞬间我看见顾城眼中繁星万点想要看个仔细他却转了脸,我坐去他的身边,细看他已经时泪流满面。
我从没有想过顾城也会哭得如此不顾一切,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我张开双臂试探性的保住他,问:“你以为你今年多少岁了,不是应该可以给我撑起一片不受伤害的天?”
顾城大概是想止住哭,但眼泪就是一直流,他看着我,宣誓般庄严,他说:“我保证我们的过在、现在、未来不会因为外力改变!”
顾城的这一句话相当于是答应了我之前的要求,但我又想起一件事来,我问:“销毁了《创世》你还有赚钱的来路吗?本小姐吃穿用度全要最好的,你可不能在之后才和我说你养不起我。”
我说这话有一半是担心顾城会因此赔掉所有财产,另一半是想让顾城露出笑来。而我这句话的效果显然不错,顾城终于擦干了泪水,一脸认真的对我保证:“就算因为《创世》赔了整个游戏公司,我也还有同声传译这个工作,就凭我在这个领域的声望,绝对能让我家小叶子的生活水平再上一层楼。”
我点了点头,说:“我饿了。”
我们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但谁也没说点餐,就算我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顾城身上,我也知道餐厅的服务员将目光落在我们这边已经不止一次,要不是现在餐厅里面人少,没有人在等位置,肯定已经有人上前来让态度恭敬的“请”我们点餐或是离开。
顾城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我们相视眼中笑意分明,他说:“今天先补上那一天欠我家小叶子的大餐。”
那一天是指我去过动物园之后想和找顾城出来一起吃饭,最后却因为他太忙而没有出来。想到那一天的各种憋屈事情,我对顾城说:“今天我要吃个够本!”
顾城说:“就是把我吃破产我也没什么怨言。”
吃破产明显是不现实的,至少现在的顾城手中至低还掌有一个游戏公司,而我们所在的餐厅又不是什么随便一道菜都贵得要死的地方。而我显然不想我的死法是因为吃太多,于是这一顿算起来还真是便宜了顾城。
吃过饭后我看了一下时间还早,就和顾城提议到处走走,但他在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却拒绝了。
我问:“这么着急是去会哪一个情人?”
顾城知道我是开玩笑,但还是有一瞬间的哭笑不得。但他的神情随即又严肃起来,他说:“我得回公司一趟,今早结束《创世》的内部运营,然后将它销毁。”
这件事情是今天我们达成的共识,也是在我们想来对于空气树和镜像地球的最佳处理方案。毕竟多了这么一个相当于BUG的存在,就是给那些想要获得成就的人提供了一条更为便捷的路,即便这条路下铺着无数人的鲜血,他们也会走得义无反顾。
目送顾城离开,我只觉得走路的步伐变得意料之外的轻快。我恶意的去想象那些想要从空气树入手为自己谋求利益的人,在得知《创世》被销毁的时候的表情,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等我回神却对上路人看神经病的表情。
但我在高兴的时候从来不会过多注意在别人的眼中我是一个怎样疯疯癫癫的人,我甚至对他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意,然后走上了回去学校的路。
对,今天的我突然又想走着会学校,明明知道坐车只要二十多分钟,而走路则需要将近一个小时,我还是选择了走路。
但所谓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样,我不过是刚拐进了一条稍嫌偏僻的小路,就看见了熟人。而看熟人的架势,分明是特意在这里等我。
我稳了稳心,说:“张建,你来得很快。”
我这才想起第一次被张建叫去聚会的时候,因为“顾城的女朋友”的身份让张建对我起了戒备之心,而让人无声无息地跟在了我身边。我以为在我和顾城说“散了”之后张建已经将他的人撤了回去,但再一想我们前不久才因为我不想去和方匠沟通而闹翻了,他张建会这么戒备于我也不是没有原因。
张建点了点头,说:“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对顾城的影响会这么大。”
我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想了想张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总结出来大概就是他不想《创世》被销毁,毕竟当初最先找到我们说要利用空气树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人正是张建,如今得知顾城因为我的话要销毁《创世》,最为不甘心的人当然是他。
我说:“你想怎么样?”
张建说:“让顾城把《创世》给我。”
我说:“你知道那不可能。”
“我也没指望你会答应,”张建说,“但我们总算是当过短暂的联盟者,我不想一开始就来粗的。但你果然拒绝了我,那我也只能拿你去和顾城换《创世》。”
我叶倾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面对明显有备而来的张建,我知道他要是真想对我做什么的话,我是毫无胜算的。
但真要束手就擒的话,还真是相当憋屈,可我的确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来让张建放弃《创世》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