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眼前坐着
要全部对你说
虽然说不说都一样
虽然你也没有听着
楚秀秀可真是豁出去了，一忙起工作，不顾天也不顾地的，哪里还会想到那爷俩儿！骨子里好强的本性立马暴露无遗，光灿灿的小脸立马精神倍增。没想到换了个地方，象变了个人一样，要强得很。
刚到一个新单位，方方面面都要理顺，尤其是人际关系，那可是至关重要的。虽说楚秀秀离成精儿还有点差距，但她早看明白了这一点，那就是再聪明的人，如果不擅长人际交往的话，那他在事业上肯定就意味着已经失败了一半！这可是楚秀秀这些年积累起来的颠扑不破的真理！她最清楚一点，到一个单位，千万不可太显山露水，但也不能没声音没图像，要不然人家要你干嘛，还不如要一个只会吃饭的哑巴才好，还不会多嘴多舌！
可就这如此精明的楚秀秀，在来H城的第三个月时还是跌了一小跤。
上次编辑部搞了一项社会调查，是有关婚姻方面的，主要探讨影响家庭不稳定的因素。现在社会上不管是有闲阶层还是无闲阶层都对这个话题有着狂热的激情，编辑部就投其所好，搞了这个民意调查。主编想了好多办法，可没一样有奏效，毕竟工作量太大了，编辑部这几个有限的人手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后来还是楚秀秀想出个主意，就是到大学里去找那些女大学生，让她们到工厂、机关转转，再到大街上站站，那一脸的青春和单纯，哪会有人拒绝。只忙活几天，结果就出来了。总结报告递上去的时候，满头白发的主编盯着楚秀秀看了一会，当着众人的面就夸楚秀秀，赞许之情溢于言表，并且把楚秀秀曾经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的小说推荐给大家，好象是在树标杆的意思。众人的脸色就不大好，再看到楚秀秀的时候，就多了点掺了水份的笑容。
楚秀秀他们这个刊物原来是比较纯粹的文学刊物，现在文坛上几个重量级的人物，最早都是从这里起步的，到现在，他们还时不时地给这个刊物一点关照。可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一个纯文学刊物的下场就是要不断找到社会的热点、焦点，然后，把它们加工成报告文学。现在很多人喜欢真实的东西，也许是这个世界里真实的东西太少了！当这个世界大多都是真实的事物时，人们会更喜欢富于想象的东西，比如《灰姑娘的故事》《王子复仇记》，人们可以把世界想象成任意一种形式。而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个读者群早变成了审时度势的能把握商机的红尘人物，这刊物也不得不偶尔"惹尘埃"。
前几天，报社又给下期刊物立了几个选题，其中有一项是对社会上流行的第三者的调查，惹得很多为人妻者口诛笔伐，神经兮兮，兴奋异常。来信百分之九十的都是女性，这让主编好一阵难过，一想到自己的刊物已渐渐沦为家庭主妇饭后咀嚼消遣的谈资！主编因此要求每个编辑做深刻反醒，可没有想到反醒的结果却有了出人意料的收获。
既然女性读者占多数，而且来信也多是痛骂影响家庭安定团结的第三者的，并对这类女人的行径给予了痛快淋漓的批判！大家交流的结果却是要紧紧抓住这个读者群！你仔细想想呀，现在，家庭消费中主宰金钱的都是女人，抓住了这些女人，就等于找到了钱袋子！
大家一时兴奋异常，大脑也转得出奇的快，一时间，编辑部里硝烟弥漫！战斗气氛空前的浓厚。编辑部里有个四十多岁的章女士更有出人意料的表现，以前她总是在人前人后标榜自己的婚姻如何如何幸福，可不知为什么，此时的她却两眼直冒火光，激动得说话都打颤了，唾沫四溅，这过度的兴奋，不能不让别人产生联想，也许她也是深受其害者之一？
主编长叹一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只能如此。"然后又补充一句，"好在大家都能达成共识。"
方向定下来了，可怎么去完成这个任务呢？四五个人就都东瞅西看，刚刚还义愤填膺章女士，立马就缩了回去，只选了一个调查机关女性的婚姻状况的选题，其他的人也紧随其后，确定了自己的方向，最后只剩下那个对社会上另类女性的调查，比如三陪女，泡吧女，吸毒女，后来好象是约好了似的，一起看着楚秀秀。
楚秀秀心里发了毛，如果是刚毕业，楚秀秀肯定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儿，可她也明白，自己来报社最大的失误就是锋芒太露，得了领导的荫庇，必然要遭人忌恨，既然授人以柄！也只能吞下这怨愤了，谁让你抢了别人的风头呢！
主编也把脸转到楚秀秀这边来。
楚秀秀胆怯地把眼光挪开，她怕看到主编的眼睛。
主编这时候可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面无表情地说："楚秀秀，一会散了会，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说完转身进了他的办公室。
楚秀秀拎着包起身的时候，感觉到其余几个人的窥视，她将腰挺直了些。
一开始，真愁坏了楚秀秀，虽说这个报道要是写得好，她一个月的奖金就有别人几个月的还多，这钱的诱惑力是大大的，可这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要是好事哪里轮得到她呢！
记得刚来的时候，楚秀秀就听同学讲过，有个做记者的朋友，参与打假的活动，据一个知情人说，有一个看起来象是收废品的收购站，实际上却在做着出售假化肥的勾当，这个记者就化了妆，装成一个采购员，却没想到被他们看出来了，还没走出大门，就被四五个大汉围着一顿狠打，肋骨就打折了三根，到现在人还躺在家里呢。
楚秀秀也不是那能豁出去的主儿，回来和杉树一说，杉树的脸立马就黑了，坚决反对："你们不是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是你常和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在一起，说是调查她们，没准会被她们同化了！得，到时候，任务没完成，连一个大活人也搭进去了！"
楚秀秀想，虽不至于把自己也搭进去，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就是真的能不湿鞋，谁会相信呢！况且钱多了就多花，钱少了就少花，自己充的什么大头蒜呢，如果不行的话，大不了走人就是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样一想，她知道怎么和主编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秀秀进了办公室连水都没喝，立马就敲了主编办公室的门。
对于楚秀秀的想法，主编面不改色，说："那也好，看看再找别人做这个吧。不过，我看过你写的小说，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可是写小说不仅靠天赋，阅历也是非常重要的，你以后真的可以在这方面多投入些精力。你来的时候材料里写的文章，里面的几篇小说好象都是早几年写的，为什么这几年没写了？"主编态度诚恳得让人感动。
楚秀秀说："不知怎么搞的，这几年一点写作的激情都没有，况且写作要有素材，我的阅历可能太少了吧。"
"你的小说里对女性心理感觉很细腻，我倒觉得，你可以写一写关于女性的小说。这次让你去，也是打算让你多积累点素材，为你以后的写作打下基础，可是，唉！"
此时，楚秀秀才知道主编的确是个高手！的确是抓住了她的三寸，知道她最在乎什么，也知道对她这样的人该用什么方法，平时看起来水波不兴的主编真的体现出来大巧若拙、大智若愚的风范来。
楚秀秀明白了主编的想法，可昨晚已跟杉树做过保证，决不接这个任务，如果出尔反尔，杉树的脸色恐怕更难看了，既然不能立马做出决定，也只好说："我再想想看。"
回到家里的楚秀秀，真的把这事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杉树说好晚上给她做酱泥秋，这可是他的拿手好菜。他总是和朋友吹嘘，他就是用这酱泥鳅把楚秀秀勾住的，因为和楚秀秀见的第二面，杉树就为楚秀秀烧过一次。平常，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逗楚秀秀，想不想吃泥鳅呀？楚秀秀就有了要流出口水来的感觉，看着楚秀秀被勾出馋虫来，杉树就很得意。
有一次，楚秀秀生杉树的气，她已经连着两天没吃杉树做的饭菜了，这冷战打到第三天，似乎她还没有妥协的意思，杉树耐不住了，早早就跑到菜场，拎了一网袋子泥鳅回来，买了地道的黑龙江宝全岭黄豆酱。杉树做这道菜讲究得很，首先选材要精，泥鳅不能太大，又不能太小。太大，味道渗不透，吃起来就觉得肉很死；太小，光是骨头，没有肉了，要买到这样的泥鳅就挺不容易，而他又绝不是可以含糊的人，一旦赶上菜场没有他所需要的那种大小的泥鳅，他绝对是不肯对付的，他说这样会砸了他的手艺。宁缺勿滥的结果，就是他的诺言经常不能兑现。待楚秀秀回到家，一看到没有自己想吃的酱泥鳅，立即横眉立目，说翻脸就翻脸了，表情那叫丰富，嘴巴撅得老高。
杉树就跟在她身后笑："没见过你这样的馋丫头，不就是没吃到泥鳅么！瞧那点出息！"
杉树做这道菜时，排场拉得很大，先是将买回的泥鳅放到一个大盆里，均匀地撒上盐，又马上用盖子盖上，只听得见里面在辟里拍啦直响，过一个多小时，里面没了动静再打开，里面的泥鳅已奄奄一息了，并将肚子里的脏物全部吐出，这时冲洗它几遍，待水变清之后，沥干净水放着。先将豆油倒进锅，杉树说豆油的油味大，正好可抵消泥秋的腥，所以非用豆油不可。
然后爆一下锅，将宝全岭的黄豆酱放进锅，等把酱香炒出来，再放入泥秋，炒匀，放适当的水，这个时候要用慢火炖。杉树有一次让楚秀秀看锅，等她想起来，泥鳅早变成了糊泥鳅，让黑了脸的杉树骂了个狗血喷头，并发誓再也不会让她看锅了，最后得出个结论就是她废物都要比她强百倍。
后来杉树再做它时，就要一直蹲在锅边看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那天的把楚秀秀也气得够呛，她做家务一向是心不在焉，他又不是不知道，还非要让她做这么细致的活，这不明摆着要出问题嘛，她在心里说，以后我宁可永远不吃这道菜，也不会去做它了。
早上杉树就说晚上做酱泥鳅，他说秋天的泥鳅是最肥的。
可能因为昨天晚上楚秀秀接纳了他建议，让杉树觉得心情非常受用，也备受鼓舞，看样子，这楚秀秀还是很把他当回事呢！原来那个听话的楚秀秀又回来了，晚上还会象以前似的，乖乖先洗了澡，浑身香喷喷地躺在床上等杉树，这种感觉让杉树的心里别提多美了，有想唱歌的感觉了。
自打到这H市，杉树就一直郁闷得很，工作环境压抑，人际关系复杂，谁都想成为刀俎，都要把别人当鱼肉，那日子要多难过有多难过！回到家里，看到的就是楚秀秀精力充沛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常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出什么问题了，他想，再这样下去，他大概要阳萎了。
等杉树买了菜回来，楚秀秀一说自己的打算，杉树马上就叫了起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张黑脸够十个人瞅半个月的了！且声音高亢："我就知道你驾不住别人的两句好话，一唿悠你就稀朦，你要是早想好了去做，你就别来问我意见，何必多此一举，问我，就一句话，不同意！"杉树此时倔得象头老驴。
在气头上的杉树，一个晚上都阴着脸，在厨房做菜的时候，也不象平日那么兴高采烈地哼着歌，并且还把锅铲敲得叮当作响，以示抗议和不满。
到了饭桌上，两个人都绷着脸。杉树吃泥鳅的时候也没象以前那样一个劲问她味道怎么样？也没殷勤地把最肥的籽最多的泥鳅放到她的碗里。以前，他总是做着示范，告诉她怎么做才能把泥鳅吃得又干净又利索。楚秀秀的泥鳅没少吃，可在吃法上总不得要领，夹过来，便急猴猴地胡乱咬上一通，费时费力。杉树的吃法很有意思，将泥鳅的尾巴先放到嘴里，然后用嘴轻轻的一唆，那肉立马就被唆进了他的肚子里，吐出的却是干干净净的骨头。
每次杉树都要做示范，可是学来学去，楚秀秀每次还是需要现身说教。
今晚两个人都不想说话，每个人心里都气鼓鼓的，各自绷着谁也不理谁。
楚秀秀在心里为自己找着借口：房子这么贵，不多挣点钱，难道一辈子都要租房么？
杉树心说：搞那样的调查，是啥光彩的事呀！再说，那种女人哪里会老老实实的让你调查，有你吃亏叫苦的时候！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
杉树觉得，眼前的这个楚秀秀真的挺陌生，和以前的她真是判若两个。以前，她跟陌生人说话都要脸红，遇到了事，动不动就把头放到他的肩上，哭起来没完没了的，这才几年功夫，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呢？是自己变了？还是她变了？
如果你在眼前坐着
要全部对你说
虽然说不说都一样
虽然你也没有听着
第二天，要不是看到那件事，可能楚秀秀又拿不定主意了。
上班时，正赶上堵车，堵得楚秀秀的火直冒。家里离她单位远，每天在车上的时间就好几个小时。租房的时候，光想着便宜，离孩子的幼儿园近些，后来才发现，真是不方便，每天花在路上的时候足有三个小时，可又没办法，定金也交了，再说，再想找到这么合意的，租金又低的，也真是不容易。
他们租的是那种老式的三室一个小厅的房子，两家合租，他们一家租了两间，厨房说是两家合用的，
但第三间只住一个好象是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但肯定不是大学生，因为没有哪个大学都是晚上上课，白天不上课的。住了半年多，只见她几次。她白天在家，没一点动静，当然肯定是在睡觉，因为她很少出去。
房主大概为了出租方便，便把原来一个贮藏室改成了一个卫生间，这样的话，两家除了做饭之外，很难有机会碰面。而这个人也没打算自己做饭，因为她连灶具都没准备，总是在外面吃完了回来，或者带回来放在自己的微波炉里热一下，
楚秀秀挺庆幸自己找了一个可心的合租人，省心省事。楚秀秀最怕遇到天天打照面的人，次次都要笑脸相迎，没话也要找出几句来，太累。
他们也没时间去理采别人的生活，几个月下来，两下里倒是相安无事。
杉树对这个女人可挺好奇，说了好几次："这女的看起来纤弱得很，象个病秧子，做什么工作这样的辛苦，总是上晚班。"
楚秀秀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呀，你以为这是哪呀！不该你关心的就不要关心。"
楚秀秀也不是没有疑惑，只是事不关已，何必多问。
楚秀秀上班途中经常堵车，今天就在离她单位很近的十字路口堵住了，楚秀秀让司机开了车门先下去了。刚过马路，就看到一帮人围着什么看热闹，还有哭声，从里面发出来。楚秀秀从人缝里看到两个女人正揪在一起，她看到那个正哭的女人，第一个感觉是怎么这么眼熟？边走边想，她突然想到那个一起合租房子的女人。因为见过有数的几次都是在晚上，厅里的光线很暗，女人又是急匆匆的，点点头而已，当时只是觉得她很白很秀气，而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女人显得更漂亮些。
听到有人在说："这女人也忒大胆了，跑到男人的家里，让人家的老婆逮个正着！现在的女人呀，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楚秀秀听得心惊肉跳的，怎么和这样的女人合租？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楚秀秀怎么也不会把这个清秀的女孩子和夜莺联系在一起。晚上回到家里，趁着那个女孩子开门通风之际，偷偷瞥了几眼，又觉得和白天看到女孩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楚秀秀不知怎么想起自己教的第一届学生，那是工作以后带的第一批学生。有一个叫梅子的女生，是鲜族人，能歌善舞，她的座位就排在第一排，每次楚秀秀上课，一进教室，就能看到梅子那灿烂无比的笑脸，看到梅子，真的才知道什么是青春！什么叫活力！
梅子长得很耐看的，打眼一瞧，没什么吸引人的，可仔细琢磨琢磨，那笔挺的小鼻子，杏核样的眼睛，还有那过于沉默的却很迷人的嘴唇，都美丽得让人心醉。
可梅子后来的故事却让人有点心酸。
有一阵子，总是看不到她的笑脸，因为她总是旷课迟到，到后来，常会连着好几天都看不到她的人影子，再后来就常听到她的班主任叹息，说象梅子这样可人的女孩子都变成这个样子，那这个社会也真成问题了。
这届学生临近毕业的那年，楚秀秀才知道这个叫梅子的女孩子竟然已去南方，在一个很发达的城市当坐台小姐了！这在九十年代初，一个大专生，做出这样的事来，可真是不多见。没人理解这样的事，因为梅子是家里的独女，父母的掌上明珠，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却怎么会培养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女儿？家里又不缺她钱花，到后来传什么的都有，有说她找了个痞子男友，被他带坏了，还有的说她由于失恋的打击而自暴自弃的，甚至还有说她性亢奋的，不管怎么说，一个女孩子毁掉了，学校把她开除了。
在梅子离开学校的头半年，有一次，楚秀秀刚走进学校的大门口，迎面几个小痞子走过来，一个长发男孩儿，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冲着一个女孩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骚货，我还喊不动你了！"
楚秀秀一开始并没看出那个女孩子是梅子，楚秀秀还以为是社会小青年在这里滋事，所以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可是走过梅子时，梅子竟然喊了一声老师好，这让楚秀秀顿时吓了一跳，再一联想刚才听到那个长头发说的话，楚秀秀忽然觉得梅子这个女孩儿挺可怕，这样的丢人的话，她也能听进去，而且还能很冷静的喊老师好。
楚秀秀一上楼，赶块去找梅子的班主任，可班主任听楚秀秀一说，无可奈何地说："这女孩儿算是没救了。"
后来就听说学校要给梅子处分，可是处分还没公布，梅子本人也不来上课了，没了踪影。有人说她在浙江的一个地方，做着更丢人的事。
这个女孩子就这样消失了，楚秀秀再也没见到她，好象也没再想过这个人，可是不知为什么今晚这个叫梅子的女孩子占据了楚秀秀一晚上的时间，她始终不明白梅子为什么会轻易的舍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做和她的身分不相符的事情。
楚秀秀是真的想弄清楚，这就象是她心里的一个结，总想把它解开。
第二天，楚秀秀一进单位，就直奔总编室而来。
从总编室出来，楚秀秀就想着这事怎么开始呢？
楚秀秀想了两天，最终还是得找老五。
楚秀秀先给老五打电话，说："你上次讲刘建平改行到了公安，现在能不能和他联系上？"
老五的声音沉吟了一下说："那次你来，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正在外地办案，还说回来以后将功补过呢，我倒把这事给忘记了，你怎么这么急着找他？
楚秀秀把自己的事前前后后和老五一说，老五就炸了："楚秀秀！你可不要犯傻，你家杉树说得对，这事可碰不得，你知道现在社会多复杂，黑道、白道上的人哪能看得清，你就说刘建平，上学时多憨厚的一个人，现在也变了，当然，他变是有他变的理由，你现在要是看到他，保管你也认不出来，你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都说警匪一家人，你看看哪家夜总会不都那么红火！什么原因？都是他们这些警察做保镖。你可别去惹他们，到时候说不准还会有性命之忧。"
楚秀秀想想，说："你还是先帮我把刘建平找到，让他帮我搭个线，我先了解了解吧，说实话，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到底会怎么样，以后再说，先试试吧。"
既然已经知道现在无法打退堂鼓了，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老五说"到时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第二天下午刚要下班回去，同事喊她接电话。
她拿起电话就先说："你好。"
对方笑了："二姐，我是刘建平。"
"刘建平！"楚秀秀惊喜，这老五办事效率就是高。
刘建平说："二姐来了这么久，小弟多有不周，罪过罪过。"
"怎么变得这么酸啦？"
刘建平又笑了，那笑声听起来很爽朗，无所畏惧。上学时，这刘建平可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男生，话少，不大爱笑，也不怎么和女生来往。有一阵子，女生还开玩笑说他天生和女生有仇，因为他从没不和女生闲聊，开玩笑。以前，还真不知道他的笑声这么大，这么响。
"今晚是不是给小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请你到梦都来，我现在就在这里，离你单位很近。一呢，算是我给你接风，二呢，我后天又要出差去办案，不知哪天才能回来，所以要抓紧时间见你一面，看看二姐这几年有多大的变化。"
本来，楚秀秀和杉树说好了今晚去家具店买张床，儿子大了，总是三个人睡一张床上实在是有太多的不方便。杉树对这买床的事很积极，提了几次，楚秀秀说："孩子睡觉不老实，让他一个人睡怎么能放心呢。"
杉树说："那也可以让我睡那个新床，你们俩睡大床。"
楚秀秀说："怪不得你这么积极！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松快松快呢，没想到你存了这样的想法，对我厌烦了？哼。"
杉树坏笑："是你自己想歪了，还怨我，都说女人三十如狼，你要是想我，就半夜里摸到我床上去呀，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呢。"
气得楚秀秀最后是骑在杉树身上，动用暴力手段，用拳头擂他的后背，把他当了马来骑。
可杉树却一个劲在下面喊好快活呀。
最后，还是决定买床，并且定下来今天下了班就去。
实际上，楚秀秀比杉树还高兴，说实在的，和孩子挤在一张床上，真的有很多放不开的地方，让楚秀秀在最关键的时候总是跑小差，几次下来，俩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他和她先说好了在家具店见面，还说好一买回来，俩人就去街拐角那个兰州面馆里吃刀削面。
楚秀秀先给杉树打了个拷机，杉树回得很快，他说他已到了地方。
楚秀秀一说不能去，杉树的声音就变得不耐烦了："又有什么事！不是说好了么？算了，又是同学聚会，能有什么事？什么事非要晚上吃饭说，其它时间干麻呢？"
楚秀秀放下电话，肚子里也全是气！杉树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说话又难听，这杉树又犯什么毛病了？怎么竟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让人心里添堵。
第一眼看到刘建平的时候，楚秀秀发现刘建平和上学时好象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是短短的平头。上学的时候，他就是这形象，那时男生兴长发，他却一直到大学毕业都一个样，现在社会又兴起了寸头，也就是原来的小平头，刘建平就凭空因这时空的错位，又赶了把时髦，人看起来就精神了许多。
男人真是抗老，几年时间，变化最大的就是女同学，一结婚就变得琐碎多事，就连老五这样的，在大学里可算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可现在也能找到点贤妻的感觉了，尽管她还在坚持不要孩子，可是又能坚持多久？说不上哪天她老公对她的新鲜劲一过，也想要个孩子凑凑趣呢，人的变化要多快有多快。
刘建平老远看见楚秀秀，立马就从台阶上冲下来，两只手握着楚秀秀，一个劲的摇，好半天才放下，说："二姐，你怎么比上学时还年轻了呀。"
楚秀秀就笑："怎么学得油嘴滑舌的！我们都是变成豆腐渣的人了，还年轻！该不是你变成近视眼了吧！或是未老先花了！"
两个人笑着进到包间的时候，楚秀秀才发现只有他们两个，楚秀秀本来以为老五会在。她问："老五怎么没来？"
刘建平愣了一下，脸上显得有些不太自然，说："我忘了叫她。"
一开始喝的是干红，感觉有点不过劲，刘建平问她是不是再喝点脾酒，她竟然点了头，和刘建平一起端起了扎脾，两人进得都很快，楚秀秀酒量还可以，一旦有喝酒的场合，杉树总是替楚秀秀冲上去，楚秀秀也不是不能喝，只是有杉树在，她也就乐得自在，但今晚楚秀秀才发现自己的酒量还是很可观的。
刘建平知道楚秀秀找他的目的，所以酒过三巡之后， 刘建平说："你说的那个事儿，倒不是有多难，只是，哪个女人会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坦诚自己是个三陪女呢，况且，那些曾经备过案的三陪女，这些资料也不能随便泄露给外人，不过。"他又说，"我是认识几个这样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肯接受她的采访。"
楚秀秀说："只是做个调查而已，又不是真要暴露什么内幕，不写真名，没什么大事的。"
刘建平："哪行都有哪行的规矩，这规矩是不能轻易破坏的，所以我也不可能出面介绍她们认识你，因为以我们这个身份介入，可能本来很简单的问题就变得复杂了。"
"我可以把她们的电话号码给你，这些号码是我们办案时记录在案的，这本来是不应该给外人，尤其是记者。我也知道，你不过是做个调查而已，如果对方不同意聊，你千万别缠着她。她也许会以为号码是别的朋友给的，或是哪个老主顾给的，但千万不能说是从这个渠道得来的，那样我的麻烦就大了。你碰运气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楚秀秀才知道做到这一步也已经很难为刘建平了。
楚秀秀发现刘建平说话办事真的很干练，倒是出了楚秀秀的意外，印象中的刘建平可是个多情种子，是班里第一个公开自己有女朋友的男生，而且这个女朋友还有着花容月貌，这都是从小道上得来的消息，因为他的女朋友在外地上大学。四年大学，楚秀秀对他的感觉就是他总是不停的寄信，不停的看信。
楚秀秀以为这顿饭不知要吃到几点，却没想到等回到家里看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还不到二个半小时，连杉树见楚秀秀进来都有点吃惊。
"回来了？还挺快。"杉树还是问了一句。
楚秀秀："再不早点回来，有些人不知怎么给我脸子看呢，也许连门都不打算让我进了。"
杉树的脸上就漾着尴尬的笑意："你们几个同学聚的？"
"没几个"。楚秀秀不知为什么没有说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