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将不再看着你
我的怀念将永远是记忆
我的自由也属于天和地
我的勇气也属于我自己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楚秀秀就把刘建平给的那张纸条抄在了记事本里。
到单位后,先做了个采访计划,这些都是昨晚想了很长时间想出来的,那可几乎是一夜未眠呀。
昨晚,杉树把床买了回来,并把它摆到另一个房间。
儿子明天就要从幼儿园回来了,她和杉树斗了几句嘴,便把那张新床上铺上褥子。
杉树看床上的被褥已经摆好了,便四仰八叉的倒在上面打着滚儿。
楚秀秀说:"你几岁呀,一张新床就高兴成这样,得,你今晚就睡这张床吧。"
杉树就象得了命令,就一直赖在那张床上,等到楚秀秀要睡觉时,才发现杉树真的没从那张床上起来,走过去一看,人早就睡了。
没一个人睡的时候,楚秀秀也还真是盼着一个人能睡一张大床,将胳膊腿尽情地伸展,想怎么扭就怎么扭,想怎么踢就怎么踢,有时,她竟然幻想着一个人在床上打滚的快乐。
和杉树在一起,楚秀秀感觉挺累的。杉树不是个省事的人,一会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摸摸这,亲亲那,搞得楚秀秀到后来都有点怕上这张床,因为爬上它,她就象变成了他的什么,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让楚秀秀有时真的很烦。
象今晚这样,楚秀秀本来应该高兴才是,可杉树没打招呼就自顾自地睡了,是不是他的感觉和她一样?他有时也会感觉到烦?这样一想,楚秀秀今晚本来还算好的心情就没了,就又想起了那个让人头痛的任务。
好在有老同学帮忙,最起码可以找到其中的几个人,要是没有这条线,那不等于让她空手套白狼么!那可真要把她难死了。
看样子她还是幸运的。
出师先捷,是个好兆头。
到了下午,楚秀秀的准备工作基本就序,开始打电话。
先拨的是个姓黄的小姐的电话,她好象才睡醒,一听楚秀秀是个女人,本来还算可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气无力的,还没等楚秀秀把意思表达清楚,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楚秀秀愣了好一会,不知怎么办,是不是继续打下面的电话?刘建平给了她十几个电话号码,如果这些电话都象她这样,不就没戏了么?这样一想就真有些沮丧了。
想想,又按了一个手机号,可电话里说对方已停机。
接下来的几个都和第一个大同小异,有一个女的甚至是在电话里问:"只要给钱,男女都干。"
到后来,楚秀秀按电话号码的手都有点胆怯了,她不知又有什么难听的话等着她。
楚秀秀可真算上纯情得可以的女子,真正有过的肌肤之亲的只有杉树一个,而且杉树还成了她的丈夫。楚秀秀从没想过,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女人,可以随便和任何一个男人上床,而且不生反感!楚秀秀自从和杉树结婚以后,好象在她身边的异性都不存在了,只有一个丈夫,只有他有权以一个男人的姿态对待她,而其他的人,在楚秀秀看来,不过是同事,朋友,根本就没了性别上的差异。
所以楚秀秀的惊诧胆怯可以原谅,当然不能因此就说楚秀秀很蠢,也不能就说楚秀秀很不立事,社会本来就是千奇百怪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嘛。
打的最后一个电话也失败了,不过这个电话对楚秀秀来说,也不能全算失败,因为对方说了这样的一句:"有什么可说的!哪个女人有好日子不过愿意来做这个,真想知道来试试就知道了。"
这句话让楚秀秀感觉到了绝处逢生,眼前忽然亮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一线光明。
因为打电话,接孩子就接晚了,到幼儿园的时候,只有几个孩子在眼巴巴的盼着,从窗户向外瞧,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儿子祈盼的眼神。
儿子的小脸不知怎么又有了一道红印子,楚秀秀心里立刻感觉到一股恶气涌了上来,很不痛快。
每次从家里送出来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可是到了接回来,不是丢东就是少西,而且伤痕不断,况且老师也没个说法,可附近独此一家,没有选择的余地。
楚秀秀非常生气,对杉树说:"这叫什么事!要是再有一家,哪怕是私人开的,我都会把她送去,总不至于比他们还差吧。"
说归说,毕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就这个还是老五不知找的什么关系才进去的,据说是拥有先进的教育理念的专家开办的,可楚秀秀一看到儿子的伤,心里就在骂,狗屁理念!
今天又是这样,问儿子,他也只会哭,然后说得乱七八糟,他自己也搞不清怎么回事。
抱着孩子,感觉他有点发烧,就问孩子难受不难受,孩子说:"有点。"
楚秀秀立马就觉得天昏地暗,又要紧张了。每次孩子生病,楚秀秀总要搞得筋疲力尽,因为每天晚上,只要孩子稍一动,她就醒,一晚上几乎睡不上多少觉,而且小孩子生病总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好。而孩子得病的这一个星期,楚秀秀也象是大病一场。这个时候,只有杉树睡得踏实。有时,半夜喂孩子药,太苦的药片,总是特别费劲,楚秀秀实在喂不进去时,喊杉树起来帮忙,喊他起来就要费半天劲,而且醒来的杉树,象是刚做了个恶梦一样,一脸的阶级斗争,并且十分不耐烦,慢慢的,楚秀秀很少喊杉树来帮忙了。
这就是为什么楚秀秀一看孩子要生病,就吓成了那个样子。
好在回家拿体温计一量,没发烧,心里就有些高兴,忙做了热粥让儿子喝了。
晚饭时,杉树烧了好菜,其中就有他最拿手的酱泥鳅,还有楚秀秀爱吃的鱼香肉丝,杉树做这道菜并不比饭店里的逊色。
到了周末,杉树总要搞点酒喝,酒一进了肚,脸色就红润起来,话也跟着多起来,和儿子啰里啰嗦地说着话,爷俩儿象是几辈子没见着一样。这一晚上儿子是最快乐的,因为他可以随心所欲,苍白的小脸上就显异常的快活,那样子看着都叫人心疼。
楚秀秀私下里同杉树说:"咱们宝宝在幼儿园里不定吃了多少苦!"
杉树瞪了她一眼:"就你家的孩子金贵,别人家的不也都在那么?"
话是这么说,楚秀秀也知道杉树看着孩子的样子,他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不知为什么儿子总象是缺少营养的样,每次人家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瘦时,楚秀秀总是很自责,觉得儿子跟着自己吃了太多的苦,打生下来,真的没过过安生的日子,七个多月就随着她上下班,她又没经验,能长成这样已经靠天收了,不错了。
酒喝得多了些,杉树就斜睨着眼看着楚秀秀说:"昨天晚上让你跑掉了,今晚,哼。"
杉树说这话的时候,是不大避讳孩子,他觉得这很自然。可楚秀秀心里就很不舒服,杉树大概还以为这样是她所喜欢的呢!每当杉树做出那种暗示的时候,楚秀秀都觉得杉树这人怎么能这样?象个痞子的嘴脸。虽然俩人说好是一周两次的夫妻生活,可是昨晚并不是楚秀秀失约,是他自己先睡着了。
楚秀秀想起自己一个人躺在那张大床上的感觉,不觉恨得牙痒痒,恨杉树昨晚如此冷落自己,还装腔作势,自己失约,倒又怪在自己的头上。
大礼拜,俩人象是要投入一场战斗一样,忙得不可开交,先是打扫卫生,然后洗衣服,最后跑超市,买下一周的食物,最后要给孩子准备下周要用到的东西。两个人都象是上满了发条,冲锋陷阵,一直到两个人都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杉树躺倒在床上,每次都问楚秀秀同样的问题:"你看我们象不象陀螺一样的转个不停。"
星期一早上,楚秀秀就把自己的计划向主编汇报了。
主编说:这可是挺危险的,弄不好,别人会误解你,虽然你在这没多少熟人,可要是有熟人看到,总不是太光彩的事,更主要的还是危险。当然,如果你坚持,我们也不会反对,我可以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有问题及时和我们联系,千万别出乱子就行。
楚秀秀先跑到商店里,想想要买什么样的行头,才会使自己变成另外的一种类型的女人。
在商店转了二个多小时,始终找不到什么衣服能掩盖她一脸的书卷气。
楚秀秀平日的打扮主要以中性色调为主,但决不显老气,不是有句老话:要想俏,一身孝。楚秀秀的打扮很有点意蕴,耐看,经看,又总是在不经意中,在那素色系列里感受着青春勃发的活力。
总体上,楚秀秀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是温馨,是知性,是余音渺渺,是月下的诗,是风中的玫瑰,但却能给人以无穷的想象,看到她,会让人觉得,婚姻中这个年龄的女人的魅力真是无法抗拒。
楚秀秀走累了,后来,她坐在商场里休闲茶座上,靠窗的位置,看着街上流动的人群,看着眼前的许多靓丽的女子走过来走过去,她这才发现,原来这女人的装饰也是千奇百怪。有的女人长得很胖,却要穿得紧紧绷绷的,如同要做香肠广告,有的很瘦,却穿得很肥的裤子,这叫什么打扮?楚秀秀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落伍了。
当她拎了几个大袋子回到家里时,杉树还没回来。
楚秀秀看看杉树还得等一个多小时才回来,便试着将买回的衣服往身上套,又把头发披散开,楚秀秀原来的头发已过了肩,平日里,只是很随意地在后面扎起来。楚秀秀把化妆品打开,腮红,眼影,胡乱地涂抹了几下,嘴上抹了点口红。
待她站在镜子前面,定睛一看,楚秀秀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光线昏暗,镜子里的女人竟是个连她自己都不敢认的。
这个女人有着娇艳的服饰,眉梢微吊,在那斜睨的眼里,风情万种,显得那样的轻佻,这个女人竟还有着波光潋艳的桃花眼。楚秀秀心里竟莫名地起了一阵子冲动,真没想到能有这样一天,自己会有如此的改变,虽然也如同小时过家家一样,只是做做扮相,但感受已大不相同,自己这么多年只是按照一个模式生活的,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改变,而这个所谓的改变也只是打扮变了,衣服变了,是不是这人也变了呢?楚秀秀不敢肯定。
楚秀秀设想着自己穿着这身衣服走出家门,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让杉树看到,天!
我的眼睛将不再看着你
我的怀念将永远是记忆
我的自由也属于天和地
我的勇气也属于我自己
楚秀秀脱下这身衣服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竟叹了口气,好象这身衣服里有一种鬼魅的东西,让她着迷,更让她害怕。
行头是有了,可去哪能找到那类女人呢。
楚秀秀竟又想起那个给她启示的女人,女人最后那句话给她印象很深,也许这个女人是她完成这次任务的一把钥匙?
电话又接通了,楚秀秀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并说打算要和她好好聊聊,按一般的逻辑,这个女人是不会答应她的,现在的社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什么事情都会有例外,楚秀秀相信,人与人之间更需要真诚,你对她诚恳相待,她会有友好的姿态的。
那边先是没说话。
待楚秀秀已经把话说完了,对方还是没说话,但也没挂电话。
楚秀秀在静静地等候。
忽然电话里有了笑声:"你这个人也挺有意思,你这么卖力的做,真的就是为了你的调查?"
"不就是为了活着嘛。"
"这不就结了,答案不是已经出来了么?你还调查什么!"这个嗓音有点低沉的女人最后又说,"既然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活着,那我们也没什么必要谈它了,究其根本原因,哪个人不都是为了活着嘛。"
"你知道干活是什么意思?"女人突然话题一转,问楚秀秀。
楚秀秀说:"干活不就是挣钱嘛,挣了钱才会有吃的,也是为了活着。"
女人说:"干活干活只有干才能活。"
女人又问:"知道什么叫舍得?"
楚秀秀知道以自己的思路肯定对不上她的想法,干脆就回答:"不知道。"
女人说:"只有舍才有得,没有舍哪能得?世人只想得,却不想舍,天下有这样的好事?"
楚秀秀心说,这女人挺特别,自己真找对了人,一想到她会帮自己去完成调查任务,楚秀秀的心里真有种狂喜的感觉,因为她要走进一个她从没走进的世界,就象电影里常演的,在一个时空倒错的情节中,楚秀秀要扮演一个或悲或喜的角色。楚秀秀要入戏了!她的心底忽然有种悲壮的感觉了,好象她立刻要壮烈了一般。
女人和楚秀秀见面是定在第二天的中午,楚秀秀请她吃饭。
成了家之后的楚秀秀并不是很大方的人,杉树说她是锱珠必较,跟吝啬鬼差不多,一起上街,连个车都舍不得打,到了吃饭时间,总是吃面,杉树气得质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太好打发了,总让我们吃这面条,腻不腻呀。"
楚秀秀肯在这件事下这么大的本钱,又买衣服又请客,这可不太象楚秀秀的作派!可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她觉得已不单单是为了完成任务,倒更象是楚秀秀本身想做的事,去了解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人群,同为女人,她们是怎么生活的?她们心里真的没有想过别的生活方式么?或者她们试过,但失败了?也许她们是很复杂的一群人,可能每个人内心都有两种价值观,只是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生际遇下,就导致了不同的人生法则。
楚秀秀定下和这个女人见面的地点,一家咖啡厅。天气还不太热,可一进去,一股冷气就迎面扑来,灯光也随之暧昧地投射过来。楚秀秀在几盆漂亮的盆景边上坐下,先是静静地巡视一番,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看到一个穿着黑丝绸衣服的女人,一个大大的变色镜遮蔽了她的脸,从轮廓上看,这是个清瘦秀丽的女人。看不出她的表情,长长的颈上扎了一条淡黄的纱巾,一下子就让压抑的感觉消失了。
女人看到楚秀秀,便抬起身走过来,笑着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俩人一开始都只是互相点头、微笑,喝刚送上来的咖啡,咖啡的暗香立刻弥漫在她们眼前。
还是黑衣女人先说话:"和我想象的差不多,有文化,有修养,有品味。"
楚秀秀穿了一件水洗布的灰白风衣,大西服领几乎开到腰际,是过了时的,但人显得很干练,里面是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戴着一付轻巧的眼镜,浅粉红色的框架,人显得清纯又不失一种活泼智慧。
楚秀秀笑笑,没有说话,心里想,这个女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三四岁吧,可在电话听她的语气,倒象是饱经沧桑。
这女人笑的时候,左边的嘴角有一个小小的若隐若现的酒窝,但决不是那种搔首弄姿般,轻俏的,也不是敷衍陌生人的那种笑,很亲切,好象他们是老朋友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楚秀秀对这个女人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象她们曾见过面,当然,这又决不可能,楚秀秀记人的本事还是可以的,只要有过一面之交,尤其象这样很靓的女人,楚秀秀怎么会不记得呢!。
"你想我该是什么样?"这个女人又问。
"说实话么?我见你之前就想过的,以为会象电视里的那些女人吧,张着大嘴笑,吸着烟,叉着腿坐着,头发搞得乱七八糟,风情万种,衣服很暴露,每说一句话,身体都要摇几摇,眼神飘摇不定,可能把你想得很恐怖,我都为此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了,可一见你,我都不知怎么说了,因为和我想象的太不一样!"
楚秀秀不想说假话,因为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这个女人能和她坐在这里交流,那肯定是想听真话,如果说假话,这个聪慧的女人也会听得出来,从一开始和她打交道,她就觉得这个女人可是不一般,任何一点敷衍,都会引起她的反感的。
女人说:"你说的对, 我们真就是那个样,只要有男人在的场合里,我就会变成你说的那样,搔首弄姿,男人喜欢这样的女人!他们喜欢女人在床下是公主,在床上是荡妇。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合他们心意的女人,既然不能两全其美,他们就会感觉到家花没有野花香,男人见到野花就会目光灼灼,要寻点刺激。家里的夫人可以得到他的尊敬,可以当他的门面,却让他丧失了雄性的力量,没有了激情。我们这样的人在他的眼里是很无耻的女人,既然无耻,就谈不上什么尊严,只不过是他们泻欲的工具而已,他们可以任意揉躏我们。所以女人有两种,一种是好女人,象你一样的,规规矩矩的为人妻,为人母。一种是坏女人,象我这样的,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女人的故事,几千年了,哪个人写得透呢?哪个甜美的故事里不是一把血,一把泪?你写是写不出来的"
楚秀秀说:"做这种事,肯定你有你的苦衷。"楚秀秀想把话题往她身上拉.
"没有,我就是觉得生活挺没意思,好人没有好报,老天也是不公平的,有的人总是那么顺,什么好事都能轮到他,可为什么到了我这,一切都变了呢?我也要活着,我觉得这种生活状态是我能接受的,我就做了,我没想更多的,做一天算一天,没有人逼我做这个,是我自愿的,我和那些被迫的不一样。"
楚秀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她原以为会听到一个苦大愁深的故事,这个故事一定很感人,却不料被她如此简单的否定了。不过,楚秀秀还是从她的片言只语中感觉到了她的无奈,她一定是受过什么打击,要不然为什么这么消极?二十几岁,人生最美好的时候,这个年龄不该如此看破红尘呀!
楚秀秀一时不知说什么。
还是这个女人替她解了围:"你不是想了解么?可以,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女人做这样的事,我也想知道她们做这事的理由。"
楚秀秀说:"你心底可能有许多的委屈,或者在感情上受过伤害。"
"你不要急于下结论。"女人笑着回答,"今晚我就可以带你去一家舞厅,不知你晚上能不能出来。"
"能出来。"刚说完,楚秀秀就知道这话说得太武断,如果杉树知道她晚上出来就是做这个调查,他是死活也不会让她出来的。
楚秀秀和这个自称蓝妮的女人分手后,一直想着怎么去和杉树说这事,要是晚上出来杉树肯定不会答应的,看样子,楚秀秀这次真的要和杉树撒点谎才行。